虧得這螺獅粉每日的分量只有那么兩百份,好容易將忙碌的清晨打發過去,幾人各自癱在酒樓各處,長舒一口氣。
心累。
明明只是想著借著這酒樓行刺殺之事。
卻沒想到生意卻越發紅火起來。
如今這邀月樓在江紹,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哪怕酒菜的價格,經過幾次提價,已不再是一般平民可以消費得起的了。
但也擋不住有錢人多。
這每日無盡的忙碌讓當初只是存了玩心的幾人叫苦不迭。
“掌柜的,來兩壇酒。”
熟悉的聲音,讓云冰卿自柜臺后驀然抬起頭來。
“你說什么?”
望見來人,云冰卿愣了一愣。
“來兩壇酒”
謝霄云將一塊三兩的銀錠拍在柜臺上,臉上掛著熟悉的玩味笑容。
“不夠,一壇酒五兩銀子。”
莊燕橋在一邊瞥了一眼,淡淡地說道。
謝霄云的笑容一時僵住。
“啊這……”
他自懷中摸了摸,又掏出了些碎銀子。
“就這些了,看在……呃道祖的份上,賣與貧道一壇,如何?”
“哪里來的窮要飯的!沒錢吃什么酒?滾一邊去!臭死了!這邀月樓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
自門外走進來一幫人,其中打頭的一名衣著華貴的公子哥十分囂張的喝道。
“這就是你所說的,江紹近日最紅的酒樓?”
進來的幾人中,一名腰懸寶劍,長得頗有些賊眉鼠眼的青年掩著口鼻,皺眉望向謝霄云,面色不虞的問道。
在他看來,這酒樓又舊又小,與他的想象相差甚遠。
幾人之中,隱隱以他為首,那公子哥聞他所言,立馬面色一變,回過頭來唯唯諾諾的陪笑道:“于大哥勿怪,這窮要飯的定是趁著人多混進來的,我這就讓他滾蛋,可別掃了您的興致。”
說完,他立馬朝著柜臺前奮力一拍,大聲喝道:“你們酒樓的護衛是怎么看門的?竟將這種人又臟又臭的人都放進來,如此礙眼難聞,讓我等如何吃酒?還不趕緊把他扔出去!”
“就是就是!”
“這不是之前一直在酒樓門口的那個臭道士么?怎么跑進來了?”
“我果真聞到一股異味了,忽然覺得這口中的菜都有些難以下咽了。”
公子哥在柜臺的大喝立刻引起了大堂食客的注意,眾人紛紛附和起來。
察覺到大堂的嘈雜人聲,門口兩名護衛不由走了進來,看到前臺邊一身臟亂道袍的謝霄云,二人頓時有些錯愕,互相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之色。
這道人是何時進的酒樓?他二人在門口并未有絲毫懈怠,但分明沒見到他從外面進來過。
見鬼了?
“掌柜的,對不住,是我兄弟二人走了眼,我們這就將他帶出去!”
二人抱拳致歉,就要上前架住謝霄云。
“等等。”
云冰卿開口叫住了二人。
“既然來了,便是客人,哪有趕客人走的道理。”
說著,她向不遠處的李廣君招了招手。
“旺財,給這位道長拿上一壇清月釀罷。”
“哎!”
李廣君應道。
于滄瑯本來有些嫌晦氣,準備轉身離開的。
但是云冰卿開口的一瞬,他的眼睛不經意掃向她的俏臉后,便再也挪不動了。
“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他乃是圣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常年沉溺于美色溫柔鄉的他,頓覺以前圍繞在身邊的那些紅牌歌女,鶯鶯燕燕,全都成了庸脂俗粉。
“還未請教美人姓名呀?”
于滄瑯的聲音略有些激動,身子不由得向柜臺越走越近。
“這是邀月樓的宋卿云,云掌柜。”
那公子哥一臉討好的解釋道。
“我問你了嗎?”
于滄瑯陰沉著臉一腳將之踹開,轉而又換做一副笑臉,瞇著一對小眼睛,以一副自認為十分帥氣的姿態看向云冰卿:“美人明明喚作宋卿云,卻為何被稱為云掌柜呀?”
云冰卿有些無語。
因為趙柘經常將她喚作云掌柜,或者云兒,所以熟悉的食客便都隨了他的稱呼,如今卻已經被大家所叫習慣了。
這讓本想隱姓埋名的她,也是頗為苦惱。
當初就不應該改這個名字。
云冰卿暗暗想到,并未搭理眼前這一看就不懷好意的登徒子。
她已然習慣了這種騷擾。
“有性格,我喜歡,哈哈哈哈!”
于滄瑯見云冰卿不答話,也不甚在意,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大笑著在公子哥的引領下走上樓去。
謝霄云則抱著酒,被兩名護衛眼神不善的‘請’了出去。
他只是笑了笑,出門后自顧坐在酒樓外的街邊一角,抱壇自飲起來。
“謝道長這是好了?”
莊燕橋一邊從容的打著算盤,一邊低聲問道。
“唔……大概吧。”
云冰卿也無法給出確切的回答。
她一想起昨日的雨夜,不經意間嘴角便微微翹了起來。
“可知他昨夜為何如此失魂落魄?”
昨夜云冰卿追出去的事,莊燕橋也是知曉的,但是他并未問及此事,只是閑聊著謝霄云。
“我也不知,也不想去問,想必他也有著自己的痛苦與秘密罷,畢竟那般眼神,亦如當初的我啊……”
云冰卿眼中的痛苦一閃而逝,隨即對著進門的客人堆起熟稔的笑容。
“這樣么……”
話題就此終結,莊燕橋算盤打的啪啪作響。
一個時辰后,酒足飯飽的于滄瑯在一眾人的前簇后擁下走出了邀月樓。
剛好路過謝霄云時,面色酡紅的于滄瑯賤兮兮的勾著公子哥的肩膀,輕聲笑道。
“記住你說的話,三日之內,我要在臥榻之側,見到那小美人!”
“是是是!于大哥放心,在這江紹,還沒有小弟我辦不成的事兒!”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待我回到圣城,定然會在父親大人面前,替你們楊家美言幾句。”
“那就有勞于大哥了……”
二人各懷鬼胎,勾肩搭背的滿意離去。
謝霄云迷蒙著雙眼目送幾人離去,隨后搖了搖身邊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壇,仰頭舉到嘴前,輕輕晃了晃。
幾滴酒珠艱難的自壇口晃下,落入謝霄云嘴中。
他咂了咂嘴,猶自回味了一番,然后意味深長的看著幾人離去的方向,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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