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真卻低頭看了跌坐在地的常煊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

但她也是有條件的。

“你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可以收回你身上的禁制。”

林玄真實在有些想不明白，常煊難道以為只要她松了口，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怕不是忘記了，歸雁臺上的雕妖王金周，正盯著他這個撞上來的偷蛋賊！

“至于能不能活命，就全憑你自己的本事了。”

常煊有些沒來由的不安，但他還是應下了。

大師姐既然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他這個炎極宗的長老，那就是還有商量的余地。

堂堂天雷門大師姐，應該不至于食言吧？

常煊這么想著，眼神就飄向了執凈和他身后的自在門弟子。

沒錯了。

大師姐一定是想在這群自在門的慈悲佛修面前，保持自己如今這“林師姐”的和善形象。

林玄真看了看執凈身后一眾光溜溜的腦袋，說道：“執凈，還是叫你的師弟們先回寺廟里跟你師父復命吧！”

常煊身體一僵，又偷眼去看大師姐的神色，卻見她面色如常，不像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他略略放下心來，低垂著目光不去看那只朱雀掌中，瞪著圓眼睛圍觀的小金雕。

聽到林玄真的話，執凈捻動鳳血珠的手又頓了頓。

他心里已經對慧德的生死有了預估，便叫師弟們先行回轉了。

執凈入佛門時日不長，還有些嫉惡如仇的想法，但他師父無妄常常教導他，能度則度，不能度則默摒置之。

有時候執凈也會迷茫，為何佛門弟子對待惡人也需要有慈悲心？

但在方才那一瞬間，他忽地領悟了。

若是殺了他損了自己的功德，又如何去度化更多人？

退一步、忍一下，他自有因緣果報。

比如面前這位炎極宗長老常煊，他的果報——雕妖王，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這就是因果。

林玄真對執凈點了點頭，把常煊交給了他，先問慧德的去處。

執凈那一瞬的頓悟后，已真正地平靜下來。

此時便再度問道：“慧德在哪里？”

常煊瞄了一眼林玄真，說道：“慧德小和尚已經入了輪回。我本想叫他心甘情愿地幫忙，不料他竟然反過來想要度化我。怎么，執凈小法師也想度化我？”

執凈嘆了一句“阿彌陀佛”，聽他這么一說，心里更是跟明鏡似的。

“諸余罪中，殺罪最重；諸功德中，不殺第一。”

他還沒有領悟能夠度化常煊的大智慧。

執凈口中默念金剛經，也不再看常煊一眼，只將手中鳳麟洲鳳凰墓遺跡所得的鳳血珠串取下，放到了朱雀掌心小金雕的面前。

做完這些，執凈雙手合十，對林玄真說道：“小僧還需修行，暫且無法度化此人，這便先行告辭了。”

林玄真看執凈面上變得無悲無喜，便知道他領悟了些什么。

待執凈也離開后，林玄真才開始提問：“這神機傀怎么會在你手上？”

常煊略感意外，大師姐竟然也知道神機傀？

他含糊道：“這是從我炎極宗百煉谷祝長爍那里，花了大價錢購得的。”

林玄真倒是不在意他話中的真假，繼續問道：“為什么要來盜蛋？”

“這……”常煊猶豫片刻，又忙解釋道：“不是我不肯說，而是我立了心魔誓，若是主動告知他人，便心魔纏身永世不得再進一步。”

林玄真輕笑一聲，又問道：“你來盜取禽蛋，這環環相扣的，不像你的作風。那么是誰給你出謀劃策的？”

常煊這一回反應就快多了，“這我也不能說。”

“那你可知道，這些將要破殼的禽妖蛋，含有大量先天之氣。若與化妖丹搭配服用，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常煊猛然抬頭，盯著大師姐，臉上是克制不住的震驚。

“這……”

大師姐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見了常煊這樣的反應，林玄真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還是不能說，是吧？”

林玄真掏出一枚留影石，熟門熟路地將靈力從常煊的百會穴刺入。

她這搜魂術真的越來越熟練了。

此時的歸雁臺中的古木上，金周已經做好了渡劫的準備。

小公主金敏和她奶媽，或者說是未來女婿之一的朱雀，被她送去了最為可靠的小玄真那里。

金猛被她下了命令，不得踏入歸雁臺雷劫范圍。

她巨大的雕身趴在歸雁臺上，此時竟有些無聊了。

只因那劫云要散不散，要聚不聚的，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她不敢輕易離開歸雁臺，就怕劫雷波及歸雁臺周圍的七十二峰。

也不知道十二王夫給她筑的鳥巢都是什么樣的。

金周怨念不已，本來她可以與十二王夫好好作別，再主持六禽破殼禮，最后順利飛升上界，完全不留遺憾的。

都怪那偷蛋賊。

之前那十二枚蛋被偷走，一半是因為她的疏忽，另一半卻是那偷蛋賊極度狡猾，竟然偽裝成了生機濃郁的草木，蒙混進入了歸雁臺。

而那時，六禽匯聚一處等待那十二只潛質無限的雛鳥破殼而出。

結果就是被一窩端了。

這一回吸取了教訓，分散安置，加強戒備。

卻沒想到又來了一個偷蛋賊。

這一次來的偷蛋賊更加隱蔽了。

若不是小玄真在歸雁臺，恐怕就要被他得手了！

金周心里有些惱怒，在她成為雕妖王之前，飛禽族還沒有出過六禽鳥蛋被偷吃這種事。

竟然都讓她給趕上了。

而且那偷蛋賊第一個盯上的，就是她能力最強的大王夫游潛所在游禽一族的潛鳥蛋！

真是欺鳥太甚！

好在小玄真已經傳音答應，由她處置那偷蛋賊。

只是在那之前，她需要搞清楚這一次的偷蛋賊和上一次的是不是同一人。

另外，這偷蛋是否有人指使，也是亟需解決的疑問。

金周遠遠地看了小玄真那里一眼。

看到捧著小女兒坐著睡著了的孔越，金周想了想，又抬了抬翅膀，送出一道幾乎無聲無息的風。

除了施展搜魂術還能分心觀察四周的林玄真，和熟悉真正親鳥氣息的小公主，沒有人發現這一道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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