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真站在星辰劍上,從百丈高空俯視桑落村。
年輕的外來修士和桑落村修士們此刻共同面對上古異獸潮,暫時無暇他顧。
或施展炫麗的法術逼退異獸,或用各式兵刃將那些異獸擊殺,甚至還有赤手空拳搏斗的體修,悍不畏死地將那些源源不斷的上古異獸擋在桑落村中心村長居所之外。
這些人之中,任綺火紅色的身影極為顯眼。
金紅色離火躥起一丈高,離火八卦棍下,任綺身周十丈之內,除了異獸被燒焦的尸塊再無其他。
上古異獸雖然還沒有開啟靈智,但它們擁有求生的本能,被任綺擊殺了不知多少后,后來的異獸紛紛避開了這個無從下口的人修。
任綺干脆將神識發散出去,在守護的這一處巨大的院落周圍游走,支援其他打過幾架的修士。
武蘊靈和孟長東默契地接管了任綺離開后留下的缺口。
勾陳宗制式法衣上繡著的巨大騰蛇紋在武蘊靈的動作下,好似要離開法衣乘風飛舞起來。
她手持一雙峨眉刺,一邊jing準地扎在上古異獸的命門,一邊出聲問道:“孟長東,你有沒有覺得這異獸潮,有點弱啊?”
孟長東的靈劍收割了一只堪比化神期修為的中階異獸,回道:“我也發現了,最強也不過和煉虛期相當。”
領頭的那只高階異獸,竟然是剛剛進化提升的,本該有大乘期的實力,實際上卻因為得不到靈物的補充而虛弱,只能發揮出六成實力。
這種虛弱的異獸食欲旺盛,缺乏理智,攻擊性極強但威力不大。
那領頭獸還沒沾到任綺那身大紅色的法衣,就被一棍子敲碎了腦殼。
武蘊靈順手將孟長東殺的異獸尸身也收了起來,說道:“看來這一次,不用生死搏斗就可以大豐收!”
孟長東回頭看她一眼,手中靈劍靈活地一挑,將武蘊靈身邊一只長相奇特又丑陋,身上還在溢出黑色粘液的異獸挑飛。
隨后他又刺出一劍,化作萬千劍光,將那巨大蛞蝓般的異獸切割成了細小的肉末,再看不出原本恐怖惡心的樣子。
“孟長東,我給你的玉簡你看沒看啊?!剛才那異獸身上的黑色粘液烘干后是千金難求的香料!”
孟長東是凌霄宗宗主滕鴻霄的親傳弟子,享受的是凌霄宗大師兄的待遇,靈石丹藥都不缺,法寶都是武蘊靈的數倍。
武蘊靈雖然有些懊惱,但她手上動作不停,一邊擊殺流著口水沖上來的異獸,一邊將異獸的尸體收入儲物戒中。
幸虧她堅持訂購了散修盟的第一八卦簡報,才能得知眾多上古異獸的命門,得以輕松地解決這些異獸。
那簡報上,還有一部分版塊,對異獸肉身的各種妙用做了詳解。
簡報雖然花去不少靈石,但真的因此省力不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提升了修士一方的實力。
不僅如此,武蘊靈為了購買和收集天雷雙姝留影石副本花去的靈石,基本上都已經通過上古異獸肉身的拆解出售賺回來了。
孟長東抽回劍,看了一眼游刃有余的武蘊靈,同樣不客氣地說道:“武蘊靈,你別真把我當魚腦子啊!要是不小心沾到那黑色粘液會留下去不掉的疤,我看你才沒有認真看玉簡!”
武蘊靈和孟長東五百年交情,平日里都是這樣直來直往,極少忸怩作態。
她愣了愣,領會孟長東的意思后,當即改口認錯。
孟長東只擺了擺手,并不計較,他和武蘊靈亦兄弟亦朋友,誰沒認過幾次錯?
只認錯的那一句話時間里,武蘊靈又輕易擊殺了一只與她境界相當的上古異獸。
同樣從桑木屋到村長宅院的,還有若干天驕。
他們早已熟悉了武蘊靈和孟長東的相處模式,見怪不怪地繼續與異獸搏斗著。
因為這一次除了領頭獸之外,沒有其他堪比煉虛期的異獸,眾化神期天驕面對源源不斷的異獸,都顯得十分輕松。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儲物戒的容量有限,可能到時候會有裝不下的異獸尸體,只能到處堆在桑落村,反而便宜這些拖欠靈蠶絲的人。
不過現在眾修士jing神飽滿,還有余力和相熟的天驕閑聊幾句。
“聽說散修盟少主修為困在元嬰期,遲遲無法提升……“
“難怪,最近楚怡仙子的留影石副本價格已經翻了一番!”
“這也沒辦法,元嬰期修士想要用留影石追蹤記錄化神期修士的事,簡直是異想天開。”
“如此一來,定無法將楚怡仙子的風采完完整整地用留影石記錄下來啊!”
武蘊靈聽到這幾個天驕的議論,輕蔑地搖了搖頭。
這些天驕的目光真是狹隘,明明天雷雙姝一同出現的留影石副本,才是臻品!
林玄真在半空中隱匿了自己的氣息,并未被人察覺。
她看到眾天驕的表現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氣。
而此時,任綺已經繞去了稍顯艱難的桑落村元嬰期和化神期修士防守的幾個薄弱處。
剛剛還順手擊殺了一只悄無聲息靠近后,張嘴就咬的無臉異獸。
林玄真顯露身形后,傳音給任綺,道:“任綺,這上古異獸潮的源頭正是瀛洲仙島。我按照之前說的,解決了幾只比較強的。你若是應付得來,我便先行一步。”
任綺識海中響起大師姐溫柔的聲音,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她微微一愣,差點都忘記了,大師姐確實是為了那個瀛洲仙島的消息而來。
瀛洲島上的異獸蛋復蘇孵化,上古異獸為了覓食而形成獸潮,恰好遇上不受寵的常煜明死亡,靈氣回歸天地,那并不新鮮的靈氣就這么被餓得慌的上古異獸給嗅到了。
雖然任綺剛到桑落村問起瀛洲島的消息,看到桑落村村長的各種舉措,以及延遲并不罕見的靈蠶絲種類的交付,她對上古異獸潮襲擊桑落村的事早有猜測。
但獸潮出現得這么早,還是出乎意料了。
大師姐這話一說,而上古異獸潮不如以往遭遇的來得強,也就有了解釋。
是大師姐人為干涉了上古異獸潮,將其控制在他們這些人足以應付卻又感到有些棘手的程度。
任綺點了點頭,才傳音給大師姐,問道:“我應付得來。只是大師姐,瀛洲島的具體方位在何處?”
上古異獸潮的源頭若是不解決,這異獸便會源源不斷地從秘境、遺跡之中誕生,并加入異獸潮中,成為分食修士的一員。
“瀛洲島上護島大陣被我重設,我已經將瀛洲島帶去了東夏海海域。”林玄真低頭對上任綺的眼睛,笑了笑,“等桑落村的事了之后,你回天雷門問你師父或者掌門張方,就可以知道瀛洲島的方位。”
任綺聞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回道:“大師姐這是要回天雷門嗎?”
林玄真搖了搖頭,道:“不,我先去一趟蓬萊島。”
任綺目送大師姐離開后,一邊繼續和身旁突然變多的異獸打斗,一邊回想自己和大師姐方才的對話。
這么一想,任綺動作一滯,指尖飄出一朵離火,直接將眼前的異獸整個吞噬燒成了黑灰。
“瀛洲島我帶走了”,這是什么意思?
這修真界還有人能搬動瀛洲島的嗎?
那可是十洲三島之一的,最神秘的瀛洲島啊!
不愧是大師姐,恐怕早已勝過當初開辟天雷門山門,將五座主峰從他處搬來的雷繁祖師了吧?!
絕世強者大師姐,是天雷門的。
當初她不擇手段地利用了陸仁,并愿以結下同行契為代價,無論如何甚至甘愿碎丹重修,都要進最強宗門天雷門。
現在想起來,她真是做對了,她的直覺也太過準確了!
林玄真離開桑落村后,就慢悠悠地御劍往蓬萊島飛去。
天魔玄真雖然鬧著要留在桑落村,感受任綺美人在血肉橫飛之中那種驚心動魄的別樣美感,但林玄真不想看那些千奇百怪的異獸被弄成更加惡心和恐怖的樣子。
林玄真干脆強勢壓制了天魔玄真。
之前她只聽邱正陽和常思意輕描淡寫地提起上古異獸潮,經歷過異獸潮之后,各宗門弟子的死傷率等,但親眼見到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北境在極寒之地,蓬萊島卻在修真界的另一端。
從桑落村到蓬萊島,也就是一路從祖洲向南穿過整片夏祖大陸后,再過一道海峽,就到了目的地。
期間會途經自在門的彌樓山,飛禽族的歸雁臺,散修盟位于祖洲的總盟,之后是橫渡赤水河,越過北萊山脈,就進入了夏神部洲界內。
林玄真飛到歸雁臺上空的時候,猛地聽到一聲熟悉又陌生的有氣無力的呼喚。
“玄真吾主……幫幫我!”
林玄真皺了皺眉,在歸雁臺上方,能夠如此稱呼自己的,也就只有一只鳥——孔越。
不至于吧?
孔越好歹是半覺醒的朱雀,如今說不定已經完全覺醒,誰能對他不利?
林玄真循著聲音御劍飛去,不多時就看到了那一株重新生長而成的巨大古木上,托著一個規模不大的鳥巢。
那株古木如今早已看不出一絲曾經被雷劈過的痕跡。
而孔越就在那雕妖王的鳥巢之中,獵雁峰和逐雁峰分別守著一只修為完全比不上孔越的禽妖。
這些守著的,正是六大禽族中,伴隨著下一任妖王誕生的十二拱衛大妖之二。
見到林玄真的同時,一只繼續潛伏,另一只則離開鳥巢前去報信。
林玄真沒有阻止他們。
她也正想問問金敏,孔越這副面黃肌瘦,如同艷麗羽毛失去光澤一般的萎靡不振,還有不曾完全覺醒的狀態。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雖然孔越只是單方面認定自己是林玄真的靈寵,但好歹那只元祖朱雀真的是玄真的靈寵。
即使接收了玄真的記憶和身體,林玄真對自己不收孔越為靈寵,也還是很堅持。
她沒有那種奴役他人的喜好,而孔越的羽毛也比較硬,她有了毛毛,自然就看不上孔越了。
“玄真吾主……”孔越昏昏沉沉地倒在松軟靈蠶絲鋪成的被窩,還在低低地呼喚著。
他沒有和玄真重新簽訂主從契約,自然也無法將主人召喚出來。
轉眼察覺到自己日夜呼喚的玄真主人的氣息,孔越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禁做出了一個雙翅抱拳的祈禱動作。
林玄真上下打量了孔越的人形片刻,一指點在孔越額頭,幫他恢復了不少靈力,順手掏出回元丹,幫他恢復身上的抓傷。
“孔越你怎么淪落成這樣?”
之前不是還和金敏相親相愛的嗎?
金敏自打孵化以來就心機頗深,孔越卻是又心軟又好哄的老實鳥。
身為好食人的孔雀,竟然把自己要吃的人族養成了人寵,還給人送終,可見一斑。
林玄真都覺得孔越這只鳥,有點笨過頭了。
她原先不打算插手這些感情上的事,畢竟金敏是雷繁舊友金周女王欽定的下一任雕妖王,孔越是玄真坐騎朱雀的血脈后裔,兩邊都有些關系,又不算是非常親密。
孔越化作人形,勉強坐起身,還沒開口,眼眶中已經泛起了淚光。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金紅色的雕羽紋身,又是氣怒又是難過。
孔越狠狠地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平靜下來,說道:“玄真吾主,金敏趁著我不知道這比翼契的含義,竟然哄騙我簽下這比翼契,以致于我無法離開歸雁臺。”
他孔越自小野慣了,最受不得這樣不清不楚的約束。
若不是覺得玄真主人不會干涉太多,她又能成為自己的靠山和玩伴,孔越打死也不會提出跟玄真主人重新簽訂契約的。
孔越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委屈極了。
他語無倫次道:“太過分了!她真的太過分了!玄真主人,幫幫我……”
連罵人都只會小辜良以前教他的那幾句,偏偏對著自己一手帶大的金敏又罵不出口。
孔越懊悔不已,他當初怎么就對那剛破殼的金敏心生愧疚了呢?
他恨恨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怎么也想不到金敏竟然破殼前就已經開了靈智,剛孵化就比他這只半覺醒的朱雀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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