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正一肚子火,把孩子拎起來,朝著屁股上拍了兩下,道:“吃什么吃?不年不節的,哪來的肉?是不是要老娘割身上的肉給你吃?”
“你的肉是臭的,不好吃!我要吃香香的肉!!”小壯沒吃到肉,還被揍了兩下,頓時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撓劉氏,“我要給五爺爺當孫子,我要吃肉!!”
劉氏聞言,高高揚起巴掌,可是看到兒子皺著的小臉,半天沒舍得落下去。一瞟眼,看到大壯悶頭往嘴里塞餅子,把怒氣轉移到他的身上:“大壯,這話是不是你教的?你弟弟這么小,懂什么?肯定是你把他給教壞了!!”
說完,伸手想去抓大壯。大壯喝掉最后一口稀飯,一抹嘴巴,利索地躲開她的手,口中叫屈不已:“娘,小壯嘴饞干我什么事?你什么都怪我!我到底是不是你兒子?”
“不是我兒子,早把你扔尿桶里淹死了!!還留你這個討債鬼在跟前氣我!!”劉氏拎起個棍子,滿院子攆人。頓時,小壯的哭聲,大壯的嚷嚷聲,劉氏的叫罵聲交織在一起,整個院子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顧喬氣得一扔筷子,吼了句:“還讓不讓人吃飯了?!”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這些日子,顧喬心氣不順,脾氣暴得很。就連小壯都怕他。
心中一股火往上一拱一拱的,顧喬沒處發泄,站起來踢翻了板凳,邁著重重的腳步朝外面走去。
村里人都在背后議論他傻,把到家的財神給攆出去。在看到顧蕭“買”了馬,又用豐盛的飯食招待幫忙建房子的人,他心中憋屈不已。如果不是那老家伙裝窮扮乞丐騙他,這些銀子原本都該是他的!!
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半山腰。顧蕭家的房子已經建起來了,高大的石頭院墻,阻隔了他的視線,里面傳來的歡聲笑語,離他是那么的遙遠。
村長家最小的孫子,手中拿著一根雞腿,小短腿努力了幾次,也沒能邁過門檻,急得皺巴起小臉。他家兒子出現在門內,把那小家伙抱過門檻。小家伙坐在門檻上,啃著手中的雞腿,笑得像個傻子。
如果,過繼的事,他沒有讓大兒子去頂替,坐在里面招待客人的那個,應該是他。這個啃雞腿的小男孩,應該是他家中那個哭鬧著要吃肉的小兒子。這么想著,顧喬的心更難受了,離開的腳步無比沉重。
顧茗一抬頭,看到自家爹離去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頭,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是他,放棄了自己和妹妹,以后路歸路橋歸橋,各自過自己的日子吧。
顧蕭家的這頓飯,一直吃到了月上柳梢頭才散去。村里的嬸子們留到最后,幫忙收拾好了才回家去。
顧蕭摸摸孫子孫女的小腦袋,笑道:“再將就幾日,等房子晾好了,咱爺仨就搬過來。”
九嬸這時候走了過來,道:“這幾日讓茗兒和葉兒到我家住吧。剛剛麗兒過來說,劉氏今天傍晚又鬧騰開了。我怕兩個孩子回去,那劉氏拿他們撒氣。”
顧蕭喝了不少村長拎過來的糯米酒,這時候酒勁兒上來了,揮著有力的拳頭,哼了哼道:“我看誰敢拿我孫子孫女撒氣!!”
說完,領著顧茗兄妹倆下了山崗,直奔顧喬家而去。踢開虛掩的大門,他洪鐘般的聲音響徹院中:“顧喬!你給我出來!!我孫子孫女再借住你家幾日,你可得好好地待他們!要是讓老子知道誰薄待了他們,哼哼!!”說完,握拳猛地朝旁邊的土墻用力砸去,在上面留下一個大窟窿。
劉氏驚叫聲,消失在顧蕭凌厲的視線中。她雖然心疼自家房子,卻不敢造次。因為,她知道這是給她的警告。老頭子一定是聽說她以前怎么對待兄妹倆的,幫新出爐的孫子孫女找場子呢!
經過這次威懾后,顧茗兄妹倆在顧家的日子好過了許多。劉氏學乖了,只當這兄妹倆不存在。反正這倆崽子也只是在西屋睡上一覺,其余時候要么上山撿柴火,要么在新房子那邊忙活,飯都不在顧家吃了,她就是想找茬也沒機會。
“爺爺,哥,我上山了!”顧夜上次采的草藥,因為無法解釋她什么時候學的辨識草藥,沒辦法拿出來換銀子,只能被她收進空間中。
不過,山里草藥豐富,有許多種類她空間中都沒有,只在古老的草藥圖鑒中見過。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顧夜怎么舍得放棄?好在現在她哥哥管她沒那么緊了,不再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顧茗正幫著爺爺收拾院子,聞言忍不住叮囑一句:“不要走太遠!別累著!跟麗姐和英姑她們一起,別走散了……”
“知道了!”顧夜在哥哥的嘮叨聲中落荒而逃。出門后,她直接轉進了后山。為了節省時間,她服下了“加速藥劑”,兩條小短腿像裝上了馬達似的,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一路疾奔。
身后負責保護她的隱衛,把輕功運到極致,才勉強不至于把人跟丟。隱魃越跟越心驚:主子看上的小姑娘,果然不同凡響,不但力氣大,輕功也不錯!
可是,這農家出身的小姑娘,是怎么練就這草上飛的輕功的呢?不行,得把這個疑點向主子匯報。一只信鴿從蒼莽山的深山中飛出,飛出了東靈國,飛到炎國京城一座巍峨的庭院中。
一只白皙修長的大手,從信鴿上取下紙條,看到有關顧夜的消息,凌絕塵那張沒有任何瑕疵的俊臉上,如冰霜融化,冰雪解凍,瞬間回暖——這小丫頭,又濫用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藥劑了。
一張紙條上,就那么寥寥幾十個字,凌絕塵翻過來調過去地看了好多遍。他身邊四大隱衛之一的隱魁,心中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消息讓主子如此重視。
凌絕塵給隱魃回了字條,讓他只管保護,其他無論看到什么,都裝沒看見。并且警告他要小心,不要露了蹤跡。
“魁,本尊交給魅的事,他完成的怎么樣了?”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凌絕塵對身后靜立沉默的隱魁問道。
“回殿尊,魅已經帶著藥圣離開多日,此時應該已經抵達東靈國境內。”隱魁那張周正的臉孔,沒有任何表情,好像帶了一張假面具似的。
“嗯!”凌絕塵眸中寒光閃過,豐潤的唇抿成一條線,“把藥圣送到,就令隱魃、隱魅迅速折返。二皇子那邊已經按捺不住了……”
“是!”隱魁的撲克臉依舊。
“看來……有必要給他添一把火,讓事態發酵得更快些!”凌絕塵心系遠處那個瘦小的身影,失去了貓兒戲老鼠的興趣。二皇子最近蹦跶得挺歡,只是不知他能蹦跶到幾時。
此時,被他惦記的小姑娘,正在擷取大山的饋贈。她的小背簍,已經被各種草藥所覆蓋。
“哎呦……哎呦……”當顧夜正蹲身挖一株野生天麻時,聽到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傳來。難道有村民誤入山林深處,被野獸咬傷了?
她顧不上那株天麻了,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尋了過去。走了大概二三里山路,在一片林立的石頭叢中,找到了靠在石塊上大聲呻.吟的傷者。
那是一位陌生的老人,頭發胡子全白了,臉上卻沒有多少皺紋。他身上的衣料很講究,手邊一個歪斜地擺著一個藥簍,里面的幾棵新采的藥材散落一地。他正抱著腳踝,哎呦哎呦地叫著。
聽到動靜,老者睜開了眼睛,面露痛苦之色,有氣無力地叫道:“救命……救命啊……”
顧夜皺了皺眉頭,直覺告訴她事有蹊蹺。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居然只身出現在這野獸橫行的深山之中,絕對有問題!
“小姑娘,老夫的腳扭傷了,快來幫幫我!”見小姑娘在不遠處停下了腳步,滿臉狐疑戒備之色,藥圣眼中閃過一絲興味。看來,隱魂殿殿尊給他找的徒兒,果然非同常人啊!
顧夜不為所動,指著他的藥簍道:“你不是大夫嗎?區區腳踝扭傷,還需要別人幫忙?”
“誰說采藥的都是大夫?老夫就不能是上山采藥為生的藥農?”藥圣坐在冰冷堅硬的巖石上,骨頭縫里都冒著寒氣,語氣中略顯不耐。
“藥農進山采藥,會舍得穿幾兩銀子一身的衣服?”顧夜雙手環抱在胸前,“你這套說辭,連小孩子都騙不過去!”
“醫者不自醫!再說了,我是個藥師,真不是大夫!”藥圣好氣又好笑,這丫頭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還挺對他脾氣的。
“藥師?你會制藥?”顧夜兩眼一亮,向前走了幾步,從他身上嗅到了濃濃的藥香。再看他的雙手,骨節粗大,手上的紋理中滿是洗不掉的藥色,心中便信了幾分。
“何止會?要說制藥的本事,老夫認第二,沒人敢稱第一!”藥圣一臉的傲嬌,他看了一眼小姑娘背簍中的藥材,道,“喲!還認得幾種草藥呢,不錯!你要是救我回去,老夫就收你為徒。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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