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微微一笑,對猶帶警惕神情的小家伙道:“你看,現在大家都離得遠遠的,姐姐一手拿著水碗,一手拿勺子,想灌你也沒第三只手了呀。這下你放心了吧?”
君方旭眼睛往人群中瞄了一圈,看到醫仙和藥圣后,嘴巴撇啊撇的:“不要大夫,讓他們走!”
“好,好,好!我們小旭又沒有病,請什么大夫?大公子,還不趕緊送客?”醫仙和藥圣,看到顧夜沖他們眨眼,便搖頭配合地跟著大公子出了房間。
兩人一出去,君方旭小盆友的表情顯然更放松了。顧夜坐到他身邊,把舀了藥水的湯匙送到他嘴邊。
小家伙警醒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從她表情上發現端倪,像只剛剛被抱回家的小奶狗一樣,嘗試著接近,小心翼翼地伸出舌頭,在湯匙里舔了一口。咦?沒嘗出味兒,又小小地舔了一口。小眼睛一亮,果然是甜的。小姐姐沒有騙他。
小方旭一口一口地,把小半碗藥喝了下去,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巴,小聲地道:“姐姐放的什么糖?有點橘子的味道。小旭還想喝一點。”
“小旭要是勇敢地把這個喝下去,明天早上再獎勵你喝一次。”顧夜搖了搖手中的小瓷瓶。
君方旭臉上糾結無比,他帶著哭腔地道:“喝苦藥,旭兒會把剛剛的甜水吐出來的。”
“這是潤喉止咳的糖漿,喝了這個喉嚨就不難受了,嗓子也不會啞了。”顧夜從里面倒出跟藥汁一個顏色的糖漿,“別看顏色不好看,不苦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姐姐也不喜歡喝苦藥,所以不會給小旭苦藥喝的。小旭不信姐姐嗎?”
“真不苦?”君方旭看到那黑乎乎的藥汁,表情是抗拒的。不過,這位小姐姐不像那兩個老頭子,一上來就逼自己喝苦苦的藥,也不像他爹爹娘親,幫著壞人灌自己,還給自己喝酸酸甜甜的糖水。小姐姐是好人,不會騙自己的吧?
“姐姐嘗一口給你看看。”顧夜讓人另拿了一柄干凈的湯匙,倒了一勺糖漿,放入口中,品了品味兒。這糖漿沒自己做的味道好,效果也差了些,將就著用吧。
前世亂世剛開始的時候,冰塊臉帶著隊伍收集物資,她是大夫所以悄悄收了不少藥品。她的制藥天賦沒有展現出來的時候,藥品用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一直放空間中,反正不會過期。
后來,她自己能制出各種效果斐然的藥劑,這些東西就一直堆在空間的角落里被閑置了。眼前這小東西吃不下苦苦的湯藥,才使她又想起了那些兒童用藥。剛剛給他吃的,是針對高熱快速退燒的顆粒,甜中帶著微酸,適合小孩子的口感。
小方旭見最怕吃苦藥的姐姐,都面不改色的把藥喝了下去。再說了,姐姐說這是糖漿,有個“糖”字,應該是甜的……吧?四歲的孩子,天真中總帶著那么一絲可愛的小狡猾。
他把嘴巴張開一點點縫,湯匙只能探進去一點點,用嘴唇抿了一點點藥液,再用舌頭舔舔。嗯,小姐姐沒騙他,是甜的。小家伙一口就把糖漿喝了下去。顧夜又喂了他兩口溫開水,沖沖嘴里的糖漿。
或許是心甘情愿喝下去的,兩種藥喝下去后,小家伙沒有一絲不適,反而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想睡覺了。鬧了一整天,的確該困了。顧夜摸了摸他的額頭,挺燙的,又在他腦門上貼了退熱貼。
小家伙覺得挺新奇,小手在上面摸來摸去,倒也沒有要扯下來的意思。摳著摳著,小方旭的眼睛閉了起來,很快傳來略顯粗濁的呼吸聲。
見兒子終于安穩的睡了,大奶奶喜極而泣,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不停地小聲向顧夜道謝。
“這藥每隔四個時辰服一次,用溫開水沖服即可。糖漿每次喝一勺,多喝開水,不愿意喝也不要勉強,免得孩子出現抵觸性嘔吐。頭上的藥包有輔助退燒的功能,明兒一早再取下來。”顧夜逛了一天,有些累了,從品詩齋出來便回房歇著了。
第二天一早,她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大奶奶也在。她拉著顧夜的手,不住地表達謝意:“昨兒多虧了顧姑娘,半夜的時候,旭兒就退燒了,中間醒來,喝了幾口水,還問了句‘小姐姐呢?’早上起來,人看上去精神多了,還嚷著肚子餓,吃了小半碗粥呢。吃藥的時候可乖了,甚至有些期待地問‘能不能再喝一碗’。若不是姑娘帶了藥過來,我那旭兒可就……”
“大奶奶快別這么說,是小旭福氣大,我帶的藥正好對他的癥狀。這藥,再吃上今天一天,晚上不起燒就可以挺了。潤喉止咳的糖漿,可以多喝幾日。”顧夜并不居功,態度謙和有禮。老太太、太太和幾位奶奶對她的態度更親昵了。
顧夜從老夫人的院子出來,直接去了外院師父住的地方,找他商議在軍醫中普及外科縫合之術的事情。藥圣一聽,徒兒要把這獨門秘術毫不藏私地傳授出去,有些替她惋惜。
“師父,咱們學習醫術,不就是為了救死扶傷、治病救人嗎?邊關的士兵們,保家衛國、流血犧牲,身為醫者能夠為他們做些事情,減少痛苦和犧牲,這點醫術又算得了什么?很多獨門秘術之所以失傳,不就是敝帚自珍的結果嗎?”顧夜想到前世中醫的沒落,忍不住感嘆了幾句。
藥圣欣慰地看著徒兒道:“你能這么想,為師真為你感到驕傲。既然決定做了,為師無條件地支持你。需要怎么做,你就說吧,為師拼了這副老骨頭,也要幫你達成。”
“師父,你這副老骨頭,還是留著制更多的藥,救更多的人吧!到時候,你便如此這般……”顧夜在藥圣耳邊小聲地交談著。
當天下午,藥圣便找到了褚少將軍,讓他從郡瑯關調幾位軍醫出來,傳授他們縫合之術。褚慕樺大喜過望,說爺爺一定會上折子,替藥圣師徒請功。
“請功的事以后再說。不過……如果縫合之術在軍中普及開來,需要大量給少將軍輸液的瓶子、管子和針頭。要不然,傷口容易感染,危及性命。”藥圣緊蹙眉頭,一副愁容滿面的表情。
褚慕樺曾經細細研究過那套輸液工具,也犯了愁:“中空的針頭還好。我問過了,許多做首飾的能工巧匠,基本上都能做得出來。不過硬度和粗細上,還需改良。難就難在那管子和瓶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質做成的。”
“管子,可以用羊腸特制過后暫代。瓶子是玻璃制成的,可能要麻煩一些。不過,聽說隱珍閣有玻璃茶具出售。這種簡單的瓶子,應該難不倒他們。”藥圣摸了摸下頜凌亂的胡須,徒弟交給的任務,這就算完成的差不多了吧?
褚慕樺一聽,馬上站起身來,朝外面走去。走了幾步,又回來拉了藥圣一塊兒往隱珍閣而去。路過他的院子,褚慕樺把那套輸液的工具,小心地用布包好,一并帶上。
“老爺子,這套工具,您是從哪兒弄來的?”去隱珍閣的路上,褚慕樺終于問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問。
藥圣早就跟徒弟套好話了:“老夫在諸國游歷的時候,遇到自稱從遙遠的西方來的醫者。那人雪膚金發綠眸。老夫與他有恩,他便把這縫合之術,以及一套工具贈與老夫。”
居然有人長著綠眼睛金頭發?豈不是跟妖怪似的。不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國十六屬國之外的更遠處,或許有他們不知道的存在……褚慕樺有些惋惜:“要是能把此人請到咱們東靈國,該多好。”
藥圣捻了捻胡須,心道:那人就在你身邊,就是老夫的寶貝徒兒。嘿嘿,收這么個有能耐的徒兒,是他有眼光!
褚慕樺和藥圣還沒到隱珍閣時,就有人將消息傳到隱魃耳中。他親自接待了兩人。他提出的條件,褚慕樺承諾會竭力幫他促成,至于能不能成為皇家供應,還要看他們的產品入不入得宮里貴人的眼。
對于皇商不皇商的,不過是為了打消顧夜心中疑慮的手段,隱魃也沒怎么放在心上。不過,玻璃產品的問世,很快風靡各國,在權貴階層被追捧,宮里的娘娘們,也對這種如水晶般明澈透亮的新事物,有很濃的興趣。再加上,隱珍閣以僅高于成本價一成的價格,供應軍中的醫療用具,在皇上面前掛了名號,皇商之名自然水到渠成。
隱珍閣還以運輸不便的理由,在衍城郊外建了玻璃作坊。很快,顧夜圖紙上的那些玻璃器皿,和一些實驗器材,接連制作而成。令顧夜比較意外的是,就連皮管的問題,隱珍閣也個解決了。
那是一種特殊的草,提煉出來的乳膠皮管,雖然透明度不夠,但勉強可用。這種草,只有炎國的南部有,因此都是在炎國生產,再運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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