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緊張,不疼的!”月圓察覺到萬林芳的緊張,不帶什么感情地安慰著她。
的確,只有針頭入皮膚的那一剎那,有一絲絲疼痛,等藥液輸入到血管中時,就沒多大的感覺了,只能覺得手有些涼颼颼的。
“好了,我去老夫人的院子,給她送藥丸和藥膳的方子去。季公子,你注意著藥水瓶,如果里面的藥水快沒了,我還沒回來的話,就讓人去叫我!”月圓給萬林芳掛好吊瓶,拎著她的大藥箱站起來道。
“這……你不在這看著,真……真的行嗎?”季獻戎從外面進來,看到透明玻璃瓶中的藥水,一點點往下滴,緊張得都結巴了。
月圓道:“里面的藥,都是昨日輸過的,不會有過敏反應。老夫人的院子又不遠,萬姑娘有什么不適的話,盡管讓人去尋我。放心吧,季公子,我應該不會在老夫人的院子待多久,很快就能回來。”
“好,那……你快去快回!”季獻戎重新在床邊坐下,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藥水瓶,就連眨都不舍眨一下。
月圓感到有些好笑:“季公子,您不比這么死死盯著。這些藥水輸完,至少要半個多時辰呢!你……可以陪萬姑娘說說話,消除她緊張的情緒。”
“好!芳兒,你想聊什么?”季獻戎的眼睛依然不敢離開藥水瓶。
萬林芳也在盯藥水瓶,想著這藥水直接輸到人的血管里,真的不會出問題嗎?剛剛月圓說的“過敏反應”是什么?還是說,這種治療方法沒有普及的原因,是有很大的副作用?為什么寧王妃選擇這種方法給她治療?是不是因為她以前曾經得罪過她?萬林芳開始陰謀論了……
季獻戎以為她害怕,忙安慰道:“別擔心,這個輸液直接把藥水輸入血管里,融入血脈中,比喝藥汁再吸收要見效快,效果要好!兩年前,我不是得了瘟疫嗎?也曾經輸過藥水,現在不也好好的?”
“輸液既然這么好,為什么大家還選擇吃藥?”萬林芳聽了季獻戎的話,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有些賭氣地問道。
“表嬸嬸說了,病情不重,不危及生命的話。最好吃藥,再加上自身的免……免疫啥的,就扛過去了。如果一生病就輸液的話,身體會產生抗藥性,以后生大病再輸液的話,作用就沒那么大了!”季獻戎把自己的理解,解釋給她聽。
“寧王妃今天沒過來,只派了個丫鬟來給我看病,肯定是因為表妹的事,記恨我呢!”萬林芳拿手指頭摳被子上的繡花。戎小胖跟那邊的關系走得挺近,她知道,這是好事。
如果不是戎小胖把寧王妃請來,她的這條小命,還不知道能不能見今天的太陽呢。不知道,會不會因為她的原因,毀了戎小胖跟那邊的關系。
“不會的!你表妹是你表妹,你是你!表嬸嬸向來大度,而且好相處。對了,她最喜歡你這樣直爽的性子,不會遷怒于你的!”季獻戎倒了一杯溫水,送到她嘴邊,“來,喝口水潤潤嗓子。”
“可是……我以前在言語上,也得罪過她!”萬林芳還對今日只來了月圓一人耿耿于懷。
“沒事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季獻戎拍著胸脯打包票,“對了,月圓姑娘可不是表嬸嬸的下人,人家沒簽賣身契。表嬸嬸年幼的時候,她就跟在身邊。表嬸嬸教了她制藥術和醫術,相當于半個徒弟了吧?”
他喝了口杯子里的水,繼續道:“以前瘟疫時期,表嬸嬸只管制藥,臨時防治所的事宜,都是月圓姑娘負責的。表嬸嬸還說,輸液的手法,月圓姑娘比她還熟練。或許這才是她派月圓姑娘過來的原因吧?”
萬林芳心中有些羞愧。看到他的動作,紅著臉瞪著眼道:“那是我剛剛喝過的水,你……”
季獻戎嘿嘿一笑,道:“這又有什么?寧王表叔還經常吃表嬸嬸吃剩下的飯菜呢!夫妻之間,這些都是正常的!”
“可我們……還不是夫妻呢!”萬林芳難得嬌羞地低下頭,臉頰一陣陣發燙。寧王和寧王妃之間的情意,是每個小姑娘都艷羨和向往的。如果戎小胖能做到其中一分,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還有兩個月,你就過門成為我媳婦了。”季獻戎不老實地抓住未婚妻的手,“兩個月,感覺太漫長了。我恨不得明天就把你接進門……”
“咳咳!!”屏風外傳來萬夫人刻意的咳嗽聲,這對年輕的未婚夫婦,趕緊松開手。季獻戎裝作很正經的模樣和表情,坐得筆直。
萬林芳瞧他這模樣,噗嗤一聲笑了——戎小胖的性子看著挺不靠譜的,其實有時候還挺有趣!相信婚后的時光,應該不會太無趣吧?萬林芳隱隱有些期待。
長公主接到慈和庵做法會的消息,大冬天的又上山了。顧夜本來是想陪著的,但長公主知道她父母初六就要離開,想多給她們相處的機會,就硬是把兒媳婦給留下了。
“老公,你說婆婆是不是怕她在家,我不好意思老往娘家跑,所以才躲到山上去的?”顧夜想起這個可能,有些愧疚,又帶了幾分感激——這婆婆挑的,也太好了吧?
“每年這個時候,慈和庵都會做法會,母親從未缺席過。或許,也有這樣的考量在其中。你別覺得內疚,以后我們好好孝順她便是。”
凌絕塵以前內心里對這個母親是并不怎么親近的。一方面,長公主避居慈和庵,相處的少,沒多少感情。另一方面,他的靈魂是個比長公主還大的成年人,已經不需要母愛的關懷了。
不過,這一個月來看,母親確實疼愛他媳婦,他不介意對她多幾分關懷和真心。
婆婆不在,爺爺又不怎么管事兒,顧夜這只猴子在寧王府稱了大王。她每天早上一睜眼,就拉著老公去了福園,陪著爹爹娘親吃飯、消食、賞花、看書、做針線——一般都是娘親在做,她在旁邊搗亂。
有時候還圍觀自家老公指點哥哥們的功夫——這時候,都是哥哥們單方面被虐!或者,在院子里,街道上遛娃——遛小梵梵這只小可愛!
尤其是帶著小家伙到西市溜達一圈,小梵梵的玩具呈幾何狀上升。要不是距離初六就兩三天時間,光小家伙的東西,都能裝整整一馬車。這些都是小姑姑送的,小東西一樣都不舍得落下。
再不舍,離別的日子依然會來臨。初六那天,顧夜拉著娘親的手,皺巴著一張小臉:“娘,這大冷天的,咱過幾天天氣好了再出發不行嗎?瞧這天陰的,要是路上下雪了,可怎么辦?”
“欽天監不是算過了嗎?未來這幾天沒有雨雪天。”君氏也十分不舍,“遲幾天,早幾天,我們終究是要離開的。”
“可是,京城女兒還沒帶您逛一遍呢。還有城外的溫泉莊子,年前就說帶您去泡泡,結果被義診耽擱了……”顧夜抱著君氏的胳膊,小腦袋靠在她的肩頭上。
“想泡溫泉,咱家也有,等你回東靈看娘的時候,娘再陪你泡!”君氏摸摸女兒的小臉,把斗篷給她披好,“別難過,以后……總有見面的時候。這幾日觀察,你夫君對你是真不錯。你也收斂點小性子,好好跟寧王過日子。你過的好,娘也能放心了……”
說著說著,君氏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忍住。她后悔了,不該把閨女嫁這么遠。不知在她有生之年,能再見到女兒幾次……
“娘,我不難過了,您也別難過。我給您開的藥膳,要記得按時吃。那些藥膳都是我跟顏嬸精心嘗試過的,味道好,還能養身體。我會給您寫信的。等我這邊醫學院和國立醫院上了軌道,就找機會回東靈看您。我還單著東靈醫學院顧問的職位呢,不會撒手不管的!”顧夜吸吸鼻子,掏出手絹給娘親擦眼淚。
鎮國公心中再有萬分不舍,也只能深埋在心底。他叮囑了顧夜幾句,見這娘倆還在磨磨唧唧的,不得不咬牙道:“行了,時候不早了,再不出發晚上就錯過宿頭了。閨女,好好的。要是這小子欺負你,記得寫信給爹,爹教訓他。不要光報喜不報憂……”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哽咽了。他聰明伶俐又孝順的小女兒啊,怎么就被炎國的寧王給拱了呢?現在和離,還來不還來得及?
“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一定會好好照顧葉兒的。”凌絕塵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
鎮國公狠狠地瞪他,好像跟他有滔天大仇似的。他背過去揉了揉眼睛,對一旁前來送行的顧蕭道:“顧叔,葉兒就拜托您了!這小子如果對她有一丁點兒不好,你就把人接出來。可千萬別讓她受委屈。她這一輩子,受了多少苦啊……”
五大三粗一個老爺們,說著說著眼淚嘩嘩往下流,擦都擦不完。君氏暗暗掐了他一下——當著親家的面兒,你丟人不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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