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往屋里走了兩步,沒好氣兒的說:“我才沒跟你心有靈犀呢!明知道殺不了孟凡林,卻還是動手了,真不知該怎么說你好!”
顧湘宜意識昏沉的笑了笑,知道他這是在怪自己沖動,話語里滿滿的關心她聽得出。
其實江肆誤會了,她才沒要殺孟凡林呢,不過是想讓他受罪罷了,可現在她別提多后悔了,要么不動手,要么動手了就直接取了他狗命罷了,現在他是死是活無人知曉,自己還受著傷,若是當時那一刀照著他腦袋去,那可省事多了。
但她當著弟弟的面兒怎么說?說我壓根沒想殺他,就是想讓他斷子絕孫?那江肆不把她罵死才怪。
“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顧湘宜服了軟。
江肆也不再多說,坐到了床沿邊細細的看她左臂的傷。傷口不短,且深,出血量一定不低,若是不及時救治,馬上就會發起燒來。№Ⅰ№Ⅰ
石榴尋了根細的像是小手指頭一樣的蠟燭,點燃的燭光也只是勉強可看見傷口,江肆大氣都不敢喘,腦中不知過了多少罵人的話。
疼,實在是太疼了,盡管顧湘宜知道有弟弟在她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可她還是不能放心睡去,因為疼的她壓根睡不著。
“小肆,你知道是誰傷的我嗎?”她輕聲問。
江肆頭都沒抬,示意石榴再把蠟燭靠近些,隨口說道:“孟凡林那個老狗?”
“他哪有那個能耐,現在讓我傷的估計半條命都沒了。”顧湘宜嗤笑一聲。
“還有臉說他,瞧瞧你自己都傷成什么樣了?”江肆瞪了她一眼,見她此刻實在虛弱,不由得放緩了語氣問:“說吧,是誰傷了你。”№Ⅰ№Ⅰ
顧湘宜也不與他賣關子了,直接說道:“江秉池。”
這三個字就如一道驚雷,讓江肆的雙手不自然的停下,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你看錯了吧?”
“我沒看錯。”顧湘宜很肯定的說:“他的功夫我認出來了,和你同出一師,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后來看清了長相后我才知道,那就是江秉池。”
江肆最小的叔叔,兩人幾乎像是兄弟倆一般,功夫是同一個師傅教的。當然了,江肆的功夫還有一半是寧遠江指導的,可江秉池不一樣。
“怎么會是他。”江肆腦中一團亂,揉了揉眼睛擔心看不清她左臂的傷,有些不相信的問:“小叔叔怎么可能去幫孟凡林。”
顧湘宜借著燭光打量著床沿邊的美男子,突然有些心疼他。№Ⅰ№Ⅰ
母親被一把大火燒死,舅舅一家都死于非命,而生養自己十多年的江家本應好好保護他,但等他回到江家,卻被趕出了大門,父親讓他滾,不要給江家惹災禍。
他好像一瞬間就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愿意和寧初比誰年齡大比誰個頭高的小男孩了,可顧湘宜并沒有對他的成長感到欣慰,反而是十分的心疼。
“他這人我之前只覺得話少安靜,旁人猜不透他的想法。”說到這兒顧湘宜頓了頓,認真的看著他:“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長個心眼,你可別找到他頭上同他過不去。”
江肆點了點頭:“知道了。”
顧湘宜又說:“你也不用氣他把我傷了,我還捅了他兩刀呢。”
聽見這話江肆沒什么表現。№Ⅰ№Ⅰ
要說姐姐和叔叔哪個跟他親,那肯定是姐姐啊!打小他就愿意在舅舅家住,和姐姐打鬧著長大,反看自己家中他就沒那么愿意待了,雖說和小叔叔情分不錯,起碼跟江家其他人比起來要強的多,但自己被趕出來時小叔叔是怎么做的?
江家到現在都沒分家,江肆父親的幾個兄弟全在那一個大宅子住著,江秉池自然也是一樣,他是江肆父親的親兄弟!雖然差了將近二十歲,可卻也是唯一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江肆父親對江秉池的疼愛不比疼自己孩子少。
當時若是江秉池好生勸勸,或許江肆的父親不會把父子情斷的這么干脆。知道侄子被兄長趕出了家門,江秉池沒派人尋一尋他,哪怕給他手里塞些銀錢,帶些干糧也好啊。
他被趕出家門后,想殺他的絡繹不絕,主要是當今皇上和業王怕寧家血脈沒死透,到時候再對他們產生威脅,所以才必須要殺了江肆。№Ⅰ№Ⅰ
那時候江秉池在哪?他不說護著江肆,還保護著江肆的殺母仇人,這樣的小叔叔哪怕是難處和說不出的苦楚,那江肆也不會原諒他。
何況他傷了姐姐。
蕭敬堯默不作聲的坐在一邊,心中擔心的要命,可卻不敢多詢問和關心一句。
他怕讓江肆分心,顧湘宜身上的傷很嚴重,是要好生醫治的。
但這不代表他就能完全放心了。坐在椅子上的他如坐針氈,心中好似被澆了滾油,難捱的很。
江肆被趕出家門的事他知道,其中的內情他都了解,聽著兩人說的話,他也跟著思索起來。
為什么江秉池要護著孟凡林?兩人哪怕不說是敵對關系,可孟凡林到底是殺了他親大嫂,江秉池怎么能做到這樣冷血無情的?№Ⅰ№Ⅰ
人性這個東西,果真是看不見摸不著又猜不透。
易景梟心里頭裝滿了擔心,此刻帶著圥茶一路快跑過來,顛的圥茶胸腔都感覺疼,總算是到了禾吟居旁邊的墻。
他是知道事情嚴重性的,那位六姑娘可是個大美人兒,心地不錯長相好,重要的是與自家世子般配的很,放眼整個京城扒拉著找,圥茶也沒找出第二個配得上自家世子的。
他不像禪矜那樣又看家世又看能為的,姑娘家要那么多要求做什么?長得漂亮溫柔體貼人沒壞心就可以了,他可不想將來世子娶了個貌若無鹽的世子妃回來,圥茶可替世子覺得委屈。
世子都已經是世子了,任憑方玉春和大公子使出渾身解數也改變不了,那為何還要在意將來世子妃的出身?門當戶對是不錯,可大家閨秀看起來都溫文爾雅,實際上拿下面具不一定是什么鬼怪呢,一個個心眼壞的圥茶都難以想象。№Ⅰ№Ⅰ
不如娶個漂亮的,平時看著舒心,領出去還有面子。
跟著世子從墻上翻下來,兩人又走了幾步,前頭的人卻停住了腳。
“快走啊世子。”圥茶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又苦口婆心道:“現在都什么時候了,六姑娘可等不起啊。”
“閉嘴。”易景梟瞪了他一眼,回身看著屋內的點點光亮,低聲說:“屋里有人。”
圥茶心想,這不是說的廢話嗎?
六姑娘此刻就在里頭遭罪呢,還有個傻石榴在,這兩位不都是人嗎?
易景梟沒理會他的想法,湊近窗子往里看了看,模模糊糊的幾個人影,通過體型來看不像女子。
蕭敬堯的肩寬,身材高大,此刻坐在椅子上像堵墻,而江肆比起他瘦弱了一些,坐在床沿正輕輕嘆著氣。№Ⅰ№Ⅰ
“你下次不準這么魯莽了。”江肆說。
顧湘宜看著被扎成了小粽子的胳膊笑了笑:“知道了,你這么關心我,我怕下次再莽撞一番你就不救我的命了。”
兩句話飄進圥茶耳朵里,聽的心跳都好像慢了一拍,不受控制的看向自家世子的方向。
嗯,他還在那兒貓著腰聽呢,圥茶看不見他的神情和臉色。
該,叫你不上心不抓緊,現在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吧?早就說不能聽禪矜那個蠢蛋的話!
這種念頭在圥茶心中一閃而過,他聽見自家世子說:“走吧。”
“嗯?去哪?”圥茶不解。
現在不應該進去把那兩個男的揪出去嗎?№Ⅰ№Ⅰ
看著世子翻墻而出的背影,圥茶臉都黑了。
這么好的機會不抓緊,讓別人過來噓寒問暖?世子啊世子,你可真是糙漢子一個,一點也不明白姑娘家在意的溫柔是什么啊!現在圥茶只覺得屋里那兩個實在太壞了些,竟然跟他家世子搶人!
可世子已經走了,他倒是有那個進去揍人的膽量,可他怕打擾六姑娘治傷,只好嘆了口氣后也翻墻離開。
留在屋內的江肆與蕭敬堯兩人,則一直守著顧湘宜,直到天蒙蒙亮了才離開。
顧湘宜睡了一覺,可能是傷口上的藥膏有安神的功效,她這一覺睡的格外的沉,一直到外面大亮起來才醒。
石榴給她倒了杯水遞過來,又幫她將左臂滑落下呢衣衫往肩上蓋了蓋,撫著她的額頭松了口氣說:“幸好姑娘沒發起熱來。”
“我那弟弟對醫術頗有研究,這點小傷難不倒他。”
石榴帶著哀怨看了她家姑娘一眼。
那是小傷?昨夜易景梟背著她回來時差點把石榴魂都嚇飛了!可想而知若是沒人救她,那豈不是早就喪命在外面了?
一想起易景梟,石榴頓時變了臉色:“昨兒敬德公世子說去請郎中,卻遲遲未歸,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
顧湘宜雙腳踩在實地上,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他伸手好家世好,應該不會出什么事的,再說后天我還要去他家參加賞菊宴,到時候就知道他有事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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