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上一次楊敬的案子一樣,都是士族,而且這次還都是小姐們,審問不能在公堂上,依舊在李郡守的后堂。
這一次陳丹朱帶了三個婢女三個護衛,耿家來的人更多,耿夫人耿老爺仆婦婢女家丁,后堂里擠的李郡守和官吏們都沒地方了,而這還沒結束,還有人不斷的到來——
熟悉或者還有些陌生的姓氏,遞上來的黃色名籍一打開羅列的出身官職,李郡守頭上的汗一層層冒出來。
“這些人都是當時在場的?”他低聲問,“你們怎么把他們都喚來了?”
雖然陳丹朱說了一句在場的有很多人,要叫來作證,還讓竹林寫了名字,但官吏們也不用真的就按照她說的把人都叫來啊。
先把耿家和陳丹朱問了再說啊,能和解就和解了,也不用鬧大,現在這呼啦啦都來了,事情可不好解決,只怕外邊街上都傳開了,頭疼。
兩個官吏也頭疼:“大人,這些人不是我們叫的,是耿家啊。”
李郡守便看到耿老爺跟新來的幾人打招呼說話,幾人神情皆凝重,眼神憤怒——這個耿老爺也是不好惹的,李郡守耿頭疼了。
他就是要把事情鬧大,耿老爺跟認識的幾人打過招呼,再看坐在那邊的陳丹朱,眼神冰冷,你先打了人,竟然還敢來報官,如果這次不給這女子一個教訓,他們耿家還怎么在新京立足!
“這件事,都——”李郡守頭疼也要說話,人都來了。
但他剛開口,耿老爺就說道:“是她打人。”
其他幾人立刻隨聲符合:“我們也可以作證,我們家的人當時就在場。”
陳丹朱也不示弱,在椅子上坐直身子:“我是打人了,我也被人打了啊。”她伸手指著自己,再指婢女們,“你們在場眼都瞎了看不到嗎?”
果然囂張,而且還耍小聰明,耿老爺懶得跟小女兒家斗嘴:“丹朱小姐,那是因為你先動手的。”
陳丹朱沒有否認:“那是因為她罵我爹——”說著冷笑,“我現在罵耿老爺你,想必耿小姐也會打我吧?這都不動手,耿小姐豈不是不忠不孝?”
還真是會罵人——耿老爺還沒說話,耿雪已經氣的撐著身子坐起來:“陳丹朱,你少胡扯,你做了什么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陳丹朱感嘆:“你看,耿小姐果然忠孝,我還沒罵耿老爺呢,她就開始罵我了。”
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人,耿雪氣哭,耿夫人忙安撫女兒,替女兒開口:“丹朱小姐,我家女兒在山上游玩,是你挑釁——”
“不是啊,是她挑釁的,她啊,不讓我的婢女打水。”陳丹朱自然有理由。
“那我們不知道啊。”另一家的一個小姐看不下去陳丹朱的可惡,勇敢的站出來,“你不好好說,上來就挑釁罵人。”
有了一個小姐開口,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紛紛說話,既然跟隨家人來到這里,來之前都已經達成一致,勢必要給陳丹朱一個教訓。
女子們氣急快的說話,老爺們冷笑陳述,家丁仆婦婢女補充,夾雜著陳丹朱和婢女們的反駁,堂內亂哄哄,李郡守只覺得耳朵嗡嗡。
“大人。”官吏擠在他耳邊問,“怎么辦?就這樣讓她們吵鬧?”
李郡守擺擺手:“先吵鬧吧,吵夠了累了,再說。”
郡守府外的街上還有馬車正在趕來,接到耿家的消息,大家住的遠近不同,商議做出決定的時間也不同。
不過大部分都選擇了過來,畢竟這是小女兒家打架吵鬧,就算將來說出去,也不算什么大事,但這件小事卻也關系臉面。
西京來的士族做出的決定很快,吳地兩個卻有些為難,實在是陳丹朱這個人做的事真的很嚇人,連大王張監軍都吃了虧。
最終兩家之來了一個,馬車在街上駛過向郡守府去,立刻引起了注意。
“那是原來吳臣,宋氏家的馬車,他們怎么也去郡守府?”
“難道他們也被告了?也要被驅逐了?”
郡守府這邊的動靜就引起了關注。
姚芙也一直關注著陳丹朱呢,回到皇宮沒多久就知道了消息,她又是驚訝又是忍不住笑的按住肚子,這個陳丹朱,太爭氣了,她簡直都沒有事情可做——
她對護衛低聲吩咐:“去街上把這件事宣揚開,讓大家都知道,陳丹朱打人了。”
那護衛應聲是出去了。
姚芙笑夠了,又對著鏡子看了妝容,算著時間太子妃也該午睡起來了,便準備去侍奉,剛走到太子妃所在就被宮女攔住。
“太子妃殿下不在宮內。”宮女說道,“去陛下那里了。”
姚芙好奇,問:“是陛下又有什么吩咐嗎?”又歡喜的感嘆,“姐姐做事太周全了,陛下看重姐姐。”
宮女被她夸的笑吟吟,便多說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好像是什么人回來了,太子不在,太子妃就去見一見。”
什么人啊?姚芙好奇,但再問宮女說不知道,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不肯告訴她,肯定是后者,姚芙心中恨恨,臉上含笑道謝離開了,站在路上向皇帝所在的地方張望,遠遠的看到有一群人走去,午后的日光下能看到閃閃發亮的錦袍,是皇子們嗎?
可惜她雖然是太子妃的妹妹,但卻不能在宮里隨意行走,姚芙原本因為陳丹朱倒霉而高興的心情又變的不高興了——陳丹朱倒霉,也不能彌補她的損失。
午后的王宮安靜又肅穆,午后的大街上則一片喧鬧。
文公子站在酒樓的窗邊看街上,一群人說著什么然后涌涌跑過去了。
“真是吵鬧啊。”他搖頭感嘆。
室內桌子前坐著一個錦袍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正在喝茶,聞言道:“所以給五皇子挑選的房子必須要安靜。”
五皇子這三個字讓文公子心里發熱,忙將窗簾放下,轉過身走過來:“你放心,是按照王公貴族的氣派選的。”
中年男人點點頭,又道“不過也不能太扎眼,畢竟皇子府都是在新城那邊正建著呢。”
但皇子們怎么可能真的去那邊住,不過是響應陛下,又給民眾做個表率,新建的房子哪里能住人,真正的好房子都是用人氣養起來的。
“我把這幾處宅子都畫下來了。”文公子含笑道,“是我親自去看去畫的,待會兒五皇子殿下來了,能看的清楚明白。”
中年男人喲了聲,笑道:“久聞吳地人杰地靈,人人都多才多藝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我可要見識一下文公子畫技。”
文公子道:“雕蟲小技而已。”說著喚仆從取畫。
“我可好好看。”錦袍男人含笑道,又多說了兩句,“我也不瞞文公子了,其實這宅子也不是五皇子自己要住,他啊,是送人。”
但送誰沒有說,神情意味深長。
文公子一看就懂了,能讓五皇子送宅子的人還能有誰?太子啊。
他這一次極有可能要與太子結識了,到時候,父親交給他的重任,文家的前程——
但這錦袍男人的隨從匆匆進來,附耳說了幾句話,錦袍男人神情驚訝,下意識的就站起來,打斷了文公子的激動。
“五皇子殿下來不了。”中年男人道,“有點事,等下次再有機會吧。”
怎么回事?文公子心一涼,脫口問出來,又忙補救:“不知道什么事,我能不能幫上忙?別的不敢說,跑跑腿什么的。”
中年男人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笑著安撫:“別擔心,沒有事。”停頓一下說,“是有人回來了,殿下等著見。”
文公子注意到這個等字,那就是五皇子要主動見,還得等——
這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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