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有沒有沒關系？”

顧知溪問。

“有什么關系？”

顧晟冷聲道：“身為顧家子，婚姻大事卻要陛下費心，你不自行反省，卻要把臟水潑去旁人頭上。”

“你這父親做的還真是盡責。”

顧知溪訕訕。

這么多年，他確實疏于教養家中子嗣。

不過從前他也確實有心教導。

奈何長子小時候就出類拔萃到讓他自慚形穢，性子又冷得讓人見之發寒，一次兩次之后，他也就歇了教導的心思。

至于二郎，被牛氏當成寶貝，生怕他磕了碰了，他厭惡牛氏，自也不想與其有什么親近。

“為父有些私房，你若不嫌棄，便拿去用就是。”

“不必了，”顧晟冷淡的道：“我已將其余事情料理齊整，你必須費心。”

顧知溪哎了聲，見府里有人出來，忙掩面而去。

顧晟冷睨他背影，直到消失，才闊步入內。

馬唐一早就候在院門口。

見他回來，便急迎上來，“郎君，夫人命人傳話，說隔壁的孤竹院地方寬綽，景致也好，正可用作新房。”

顧晟腳步一頓，臉色一寒。

當年顧知溪附庸風雅，非要弄這么個地方。

牛氏跟他斗了一陣子法，拗不過才在府北角建了院子。

只是牛氏有意破壞，將周圍的景致全都挪走，偌大的孤竹院外，除了竹子就是荒草。

如今那里的荒草長得快有人高，屋舍更是粗陋到風一刮都要倒了。

“不必理會，你且守好院子就是。”

此時，顧晟十分慶幸之前的決定。

馬唐有些懵，大婚雖是定在明年，可是以府里當下的情況，今年就要開始準備了。

畢竟府里的主母一向看主子不順眼，好些事情都需要他們自己張羅。

顧晟早已入內，換了常服，轉頭不見馬唐，便皺起眉頭。

馬唐趕忙進來服侍。

“主子，那送過去的聘禮，你看是不是該備起來了。“

顧晟捏著手指想了會兒，勾指示意他過來，低聲交代：“你悄悄的挑些懂事的，送去早前內東大街那邊，再尋個知事的工匠，讓他把院子好生歸置一下。”

“主院和偏院都留出來，其他的不必太精致，就……就按著程家別院的樣式建就成。”

馬唐領命，服侍了顧晟吃飯安歇。

隔天，顧晟來到撫司，沒等坐定，耗子便沖了進來。

“老大，快看，”他興奮的將供狀展開來。

顧晟細看之后，臉色頓時一變。

“他竟然還倒賣私鹽，販賣鐵礦？”

耗子熬了一宿，眼睛通紅，“老大，這回證據確鑿，二”他一梗，音調下滑好幾個調子，“二皇子定然牽連其中。”

顧晟掃他一眼，卷起供狀，直奔皇宮。

皇帝才剛下朝，神色有些疲憊。

見他過來，頓時笑了。

“你小子，還算有點良心，知道過來道謝。”

顧晟臉色沉沉的跪下來，將供狀奉上。

皇帝等內監把供狀拿過來，沒什么好情緒的道：“每次一見你這個樣子，就沒有好事。”

他氣哼哼打開供狀，才剛搭眼臉色就變了。

等到看完，他忿忿一掃，桌角的茶盞飛了出去，頃刻摔得四分五裂。

滿屋子的內監皆跪了下來，連眼皮都不敢抬。

皇帝氣的臉色發青，好一會兒他抵著案幾，低聲道：“來人，傳瑾瑜。”

內監縮了縮腦袋，小碎步退去外面。

皇帝緩緩看向顧晟，“你下去吧，此事決不可外傳。”

顧晟抱拳，闊步出去。

遠處，二皇子信步而來，看到顧晟，他側頭頷首。

顧晟面無表情的自他身側越過。

二皇子皺了下眉頭，問內監，“父皇叫我可是因為顧大人？”

內監哪里敢說什么，忙低頭快步前行。

二皇子眼眸微沉，思忖著最近做下的一些事。

似乎每一環都沒有什么問題，也沒有什么疏漏。

他定了定神，大步進去。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著逐漸走近的兒子。

二皇子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站起來便對上皇帝視線。

皇帝扯了下嘴角，努力讓聲音平和，“你近來在忙什么？”

二皇子笑，“就是禮部的那些事。”

“兒子從前不曾接觸過，乍的接手，好些事情都還弄不清楚，還需要跟諸位大人一一請教。”

二皇子溫文爾雅，不論談吐還是舉止，都是那么得體溫和，讓人如沐春風。

皇帝看著這樣的他，實在難以相信，他竟然會做出將鐵礦和私鹽賣給他們的敵人。

皇帝嘴角動了動，指了指案幾，“這個，你過來看下。”

二皇子遵命上前，看到那張供狀，他先是看向下首的落款。

名字很陌生，這讓他略微放心了些。

他看向上面的陳詞，待到看完，他俯首拜地，“父皇，兒子沒有做過。”

皇帝看著他的后腦，嘴角的笑容十分難看。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相信這份供狀是假的。

然而，才剛他看到供狀的第一眼就說出了實情。

他的確是那個背后主事。

“為什么？”

他低聲問。

二皇子伏著身體，連連叫去。

“我問你為什么？”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厲聲道：“或者把你府上的都抓起來，一個個審。”

“你該知道顧晟的手段，只要他想，你的那些人沒可能不吐口。”

二皇子的身體劇烈顫抖，良久，他緩緩直起身體，仰著頭，望著怒目而視的皇帝。

“父皇，我也不想的。”

“可是我沒有辦法。”

他一點點站起來，神態漸漸平和。

“從我記事開始，大家就跟我說，我是嫡出，是皇后的兒子，將來的太子。”

“每個人都奉承我，討好我，跟我說這天下將來都是我的。”

“可是他們卻忘了，這個王朝的主宰是你，我的父皇。”

“從小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不論我做什么，你都不會正眼看一眼，雖然你會笑著夸贊我，可我知道，你不過是應付大臣，讓他們知道你的態度，其實你的心里從來沒有我。”

皇帝眉頭微動，想要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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