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去找車夫。
車夫聽說袁寶兒不在,也急了起來。
兩人立刻分頭尋找。
然而,出手之人是有備而來,又豈會輕易被找到?
兩人找了好半晌,也沒尋到人。
兩人碰頭,略一合計,還是決定不要驚動太多人。
一來,袁寶兒身負皇命,是要去劍南辦差的,欽差失蹤,非同小可,小的要治她一個辦事不利,大了就此剝了官身也不是不可能。
二來她是娘子,若被人知曉她被人擄走,與她名聲不利。
所以明知道袁寶兒被暗算了,兩人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尋找。
而此時,被兩人搜尋的袁寶兒正躺在床下,一動不動。
門外,林惠娘和車夫不知幾次經過,都因里面有人,而不得不作罷。
夜色漸漸黑沉,兩人不知把驛館翻了多少遍,到最后,林惠娘生了火氣,轉頭去了廚下。
車夫不知她去做什么,只坐在門口,悶頭不吭氣。
燈籠逐個亮起,里面也跟著漸漸亮燈。
林惠娘站在暗處,冷眼看著越來越熱鬧的驛館,冷聲道:“這里四下不靠,只要我們盯得緊,他們就沒辦法帶走大人。”
車夫很喪氣,“今晚沒問題,可是等到明天,大家各奔東西,就算想攔也攔不住。”
林惠娘掀了下嘴角,沒有吭氣。
掌柜隱約感覺出兩人不對,但又不知為何,便命廚下做了幾樣拿手好菜,特特送過來。
車夫忙了一天,早就餓了。
待到伙計離開,他便拿起筷子。
“我若是你,就一口不動,”林惠娘開口。
車夫愣了片刻,放下筷子,“你做了什么?”
“反正是你沒做的,”林惠娘能從一個弱質纖纖的娘子爬到衛長位置,可不是白給。
在尋不到人之時,她就知道,袁寶兒一定是被暗算了。
很可能此時已然昏迷不醒。
慶幸的是,他們發現得早,那些人來不及轉移。
袁寶兒現在很可能還留在這里。
她已經發出求援訊號,只要她能堅持到天亮,就算這些人有后臺也沒用。
且為了雙保險,她還順手下了些安神的藥,這樣也方便她接下來行動。
這事她早就干順手,行事起來沒有半點障礙。
入夜,驛館變得安靜下來。
林惠娘換了身男人行頭,逐個挑開每一間房門,挨個搜。
但讓她意外的是,找遍了所有客房,竟然也沒尋到人。
“這不可能。”
車夫跟著找了一路,又餓了一天,早就前胸貼后背。
“怕是已經被帶走了吧,”車夫心里打鼓,“不然報官吧。”
堂堂欽差丟了,定會引起重視。
“不行,”林惠娘斷然否認。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這事若是鬧大,非但不能解決問題,還把把柄送到左右相那邊,說不定要將顧帥一局。
在交代她過來時,耗子簡單說了下當下的情勢。
其實就算不說,林惠娘也明白一些。
如今的派系,大了看是兩派,但細分下來,卻能分成五個。
每一個都有著各自的盤算,依林惠娘感覺,這里大概只有顧帥夫妻是真的為大夏百姓考量。
哪怕是皇帝,其本心也不是全新為百姓。
袁寶兒這事可大可小,如今顧帥離得太遠,鞭長莫及,只她一個人,定會被攻訐。
在林惠娘心里,袁寶兒是她再造的恩人。
她決不能看著她吃虧。
“再等等,”她堅持道。
車夫畢竟只是個下人,但那怕是下人,也是侯府里的。
他忍了片刻,還是堅持,“到天亮,若是沒有結果,就報官。”
林惠娘點頭。
車夫堆萎在凳子上,靜等天亮。
林惠娘卻不能原諒自己判斷失誤,她又溜達出去,繞著驛館仔仔細細的查看。
看了好半晌,也沒發現什么不對。
就在她想要放棄時,她微微側頭,看馬廄一旁的草垛。
她記得早前過來時,那里的草垛還算整齊來著。
難道晚上時被人弄亂了。
她搖了搖頭,想要走,抬起腳時,她忽的轉回來。
她繞著草垛看了兩圈,拔開草垛,意外的看到昏睡著的袁寶兒。
“大人,”林惠娘又驚又喜,急急推開草垛,撲了過去。
袁寶兒陷入沉眠,無知無覺的。
林惠娘又叫了幾聲,見叫不醒,只好背起她,上了自家馬車。
車夫聽到動靜過來,見袁寶兒十分狼狽的倒在車廂里。
“還愣著干嗎,快走,”林惠娘正在給袁寶兒擦臉,見他過來便低聲說道。
車夫忙不迭答應著套了車,趁著夜色直奔外面。
夜里,一切聲音都被放大,林惠娘十分警惕的盯著周圍,猶如機警的獵犬。
車夫急急把車子趕出來,林惠娘察覺他是想要往外去,忙叫住他,“回京都。”
他們才剛出來就遇到暗算,接下來的路程還有至少千里,只憑他們兩個根本就護不住人。
車夫忙點頭,順著她的意思,直奔京都。
馬車行駛在開闊平坦空曠的官道上,周圍一切都看得真切。
這樣的情形,一般人或許會怕,但在林惠娘看來,這樣的環境才好,一覽無余,但凡有點不對,她都能察覺。
車夫一路疾馳,足足一夜才感到京都。
趁著城門大開,他們直奔顧府。
進了府門,卸了車子,馬唐聞詢趕來。
車夫將情況跟他說明,馬唐嚇得不輕,急急撩了簾子,想要進去。
林惠娘攔住他,“去叫德生堂請老坐堂郎中來。”
馬唐頭回見林惠娘,一時還不知道她什么身份。
還是車夫在旁邊解釋,才知道,這位弱質纖纖的娘子竟然是布衣衛的衛長。
馬唐立馬肅然起敬,并立刻照著她吩咐去辦。
約莫小半個時辰,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郎中被帶過來。
郎中一看到林惠娘,便知道事情不那么簡單。
林惠娘朝郎中示意,請她過來診脈。
“仔細些,不能有疏漏,”林惠娘吩咐。
郎中身在頂頭上司的家里,給他妻室扶脈,就是沒有林惠娘叮囑,他也不敢輕忽。
他十分仔細的診了兩遍,又反復看了袁寶兒的情況,才道:“這應該是十日醉。”
林惠娘臉色微變。
十日醉顧名思義,癥狀好似醉酒,起碼十天才能恢復正常。
袁寶兒是要奉命去辦差的,若從中耽擱十天,且還是因為貪杯。
這傳言若是傳到皇帝耳朵里,只怕要雷霆震怒的。
就算事后知曉是中了暗算,被皇帝傷害的心和因此生出的裂痕,也是難以修補的。
“好歹毒,”布衣衛是見識黑暗做多的地方,但就算這樣,也不會做這么缺德的事情。
林惠娘實在沒忍住,罵了句,問他:“可能解?”
郎中搖頭,“此藥無毒無害,只會讓人昏睡,待到醒來,完全沒有痕跡。”
也就是說,這事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林惠娘再一次的罵了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等。
馬唐等郎中出來,便上前來。
林惠娘示意他再說一遍,然后示意他離開。
等到周圍沒有其他人,才道:“大人不能去劍南了,你可有什么人選?”
馬唐搖頭。
林惠娘嘆氣,“這可壞了,大人回來的事,這會兒估計已經傳到宮里。”
“大人是奉了皇命的,就這么回來,陛下那邊,定會要個交代。”
馬唐遠比林惠娘更知道如今這對夫妻跟皇帝的關系,聞言忙道;“大娘子如今醒不過來,也是沒有奈何的事,她也是不想的。”
林惠娘怎么會不知道。
但知道和體諒是兩碼事。
她完全可以諒解,但她不是左右相。
這么好的機會,若是放棄,那就是傻了。
將心比心,若她是那兩位老大人,有這么個機會,她一定落井下石,并且確保砸死,再也沒有回天之力。
“大人可有什么信任的人?”
為今之計就只有尋個彼此信任的人前往劍南,安撫住哪里的山民。
至于之后,就只能等袁寶兒醒轉,自己去處理了。
“大娘子最要好的就是她的師兄弟了。”
馬唐說到。
“他們可能幫她去一趟劍南?”
“魏大人跟這老爺出征了,但是崔家郎君應該可以。”
這些年馬唐幫著準備節禮,對袁寶兒親近的人,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
“崔家人,那不錯,”林惠娘道:“有崔家這個保護傘,那些亡命之徒就是想要做什么,也得斟酌一下。”
“可這是非同一般,他能答應嗎?”
馬唐拿不準。
林惠娘擺手,“試一試總無妨。”
“大人如今醒不過來,就算醒過來,也需得查是誰出手。”
“這都需要查清楚,不然大人只要離開京都,就有生命之危。”
這才是重點。
只有抓賊,沒有防賊的道理。
林惠娘從來都不是個靜等挨打的,這一次是她自打升了衛長之后,頭回被人算計。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更是污點。
她絕不能忍受。
馬唐聽她說得有禮,也被說服,去尋崔敏芝。
崔敏芝還在府衙當差,聽聞顧家來人,他還有些奇怪。
不過得知袁寶兒中了暗算,他也有些著急,方希阿公文便趕了過來。
瞧見睡得紅撲撲的袁寶兒,崔敏芝很無語。
“我有些魯莽,還請大人不要見怪,”林惠娘道:“大人奉命出城便遇到這事,我猜是有人暗中通風報信。我以為,他們是想抓住大人,借此要挾顧帥。”
這點,崔敏芝也想到了。
他就是挺好奇,她把自己請過來是什么目的。
治病,他無能為力。
他手無縛雞之力,唯一能用一用的也就是嘴皮子。
莫不是想要他代替袁寶兒去劍南一趟?
心里正想著,就聽林惠娘如此說。
崔敏芝笑了。
“大人可是不愿意?”
哪怕是衛長,可真論起來,她也不過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對上豪門貴公子,她底氣還是不足。
“沒有,”崔敏芝收了笑,“我怪說,多謝你的信任。”
林惠娘干干笑了下,試探的問:“那您的意思?”
“她是我師妹,師兄幫師妹分憂,天經地義,”崔蜜汁淡聲說道。
林惠娘眼睛亮了,忙躬身見禮。
崔敏芝笑,虛虛把人扶起來,“這事若是感謝還不用你。”
林惠娘起身,本還想說什么。
但崔敏芝已經準備走了。
“等她醒了,就跟她說,讓她好生呆著,莫要四處亂跑。”
顧晟和袁寶兒情深無比,一個傷了,另一個一準受不住。
顧晟如今全面指揮淮南道的事宜,他的一舉一動關系著南邊的安定。
崔敏芝雖不才,但也自覺是個知曉大局的人,在這種情況之下,哪怕知道劍南道也不輕松,他也還是義無反顧的幫這個忙。
袁寶兒這一來一回的耽誤不少時間,他必須以最快速度趕去劍南。
馬唐送他出門時,便道:“家里有早年北邊送過來的馬留下的小馬,崔大人若是沒用得用的,可以帶上兩匹。”
若要把耽誤的這些時間追上,就必須星夜兼程,大夏的良駒不少,但耐力都差了些,北邊的馬長得都不怎么好,但是耐力極強,兩匹馬輪換,跑個五百里沒有什么問題。
崔敏芝知道顧晟劃拉的好東西多,也沒客氣,帶了足足三匹。
馬唐幫著挑狀態最好的,送給了她。
這消息沒過夜就傳到宮里。
聽說袁寶兒中了暗算,元哥兒登時就坐不住了。
“她怎么樣了?”
“暫時無恙,”耗子畢恭畢敬的回稟,“好在當時還有個衛長在,封鎖得很及時,我們的人趕得也足夠快,總算在人被帶走之前救了下來。”
“只是她目前尚在昏睡,暫時只能確定身體無恙。”
元哥兒略微放松幾分,見耗子還躬著,便示意他起來。
“這事你怎么看?”
耗子小心觀察元哥兒,見他并沒有怪罪袁寶兒的意思,才略微松了口氣。
“此事顯見是有人不想讓袁大人過去,但若僅止于此,他們大可不必大費周折,所以臣以為,此事很有可能跟顧帥那邊有瓜葛。”
元哥兒微微點頭。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臣更擔心宮里。”
說到這個,元哥兒臉忽的陰沉下來。
袁寶兒要去劍南道的事情并沒有公開,對手卻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已經做好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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