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枯草忐忑不安的也鞠了一躬道:“見過掌門。”
石寒水聞聲并未動,夏枯草吞咽了一口口水,看著自己的腳尖,內心焦灼,他該不會是因為那流言蜚語要懲罰她?
眼睛時不時飄向門口,許久,都不曾有人開門。
振敞君突然站起身來道:“你隨我來。”
海邊的老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坐在觀星臺,手中握著釣魚竿,像是靜止不動的雕像般,只有那微動的眼神和內心獨白,才能感知他還活著。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原來如此難,隨時都有可能再也不會見面,心里止不住的彷徨,憂傷。
她和他的關系就是這樣,她越努力向他靠近,越看不到曙光。
結果振敞君真讓夏枯草背,夏枯草不是這里錯一個字,就是那里錯一個字,振敞君說:“一字便是千差萬別。”
夏枯草重新坐回墊子上,心里十分期待,今日若如往常便又是石寒水來檢查她學業的時候了。
看得出來振敞君似乎也有一絲忐忑,他坐在那里閉目養神,夏枯草不敢擅自走動,也只好沉默不語。
這么多天過去了,都不曾見他出現過,如今出現又似不太想面對她。
夏枯草瞬間沮喪的想要奪路而逃,可她不敢,她不敢耍脾氣,更不敢違背他。
半響,那威風吹動了槐桑樹葉,石寒水才側目道:“你來了,走近一點,來看看這顆樹。”
夏枯草亦步亦趨走上前去,疑惑不解心想:“樹有什么好看的?”
她在離石寒水兩米的距離停了下來,仰起頭看著槐桑的葉子。
槐桑的葉子底部那一面類似灰白,而上面則是碧綠。
沒有風,樹一動不動。
石寒水道:“這樹葉為何不動?”
夏枯草微楞,這問題是來考驗她的智商的嗎,趕緊道:“因為無風。”
石寒水點點頭,不再說一句話,夏枯草蹙眉,不懂,怎么都看不懂,問一個這么簡單的問題想干嘛?
突然一陣風吹過來,吹起了他的衣角,頭發隨風飛舞,驚為天人,夏枯草看著石寒水的側臉心里噗通噗通的。
“樹葉為何動了?”石寒水猝不及防突然開口問道。
夏枯草沒想到他突然開口,他沒有回頭,應該看不到她的眼神吧,忙收回目光道:“因為起風了。”
“那你認為樹葉是想動還是不想動?”石寒水再問。
夏枯草抬頭看著那樹葉,蹙眉,她又不是樹葉,怎會知道它們想不想動呢?
可是若必須回答,那么它們……
“我想它們應該是不想動的,你看,有很多樹葉在這風起時被吹落了,然后就變成枯黃的樹葉了,如果能再給它們一次機會,它們應該是想留在樹上繼續綻放自己的光芒的。”
夏枯草說完還認真的指了指地上的落葉,石寒水點點頭:“那有沒有辦法止住狂風。”
夏枯草立馬道:“風由風神掌控,風神是按照四季天氣變化來放風,這是自然的力量,誰能止住狂風?”
“那么,樹欲靜而風不止該如何?”石寒水一句也不松口,問的問題也越來越刁鉆。
夏枯草用手指點了點嘴巴,眼睛左看右看只能搖搖頭:“我看不出這大樹能如何,它只能立在這里,不屈服與惡勢力抗爭,雖然有一些葉子掉落,但那畢竟是少數,它有千千萬萬的葉子,只要還有一片,它就可以吸收營養活下去。”
石寒水終于轉身,他看了一眼夏枯草,突然語重心長的道:“你能明白這顆大樹的處境,你就應該能理解自己的處境,希望今日你對大樹的忠告也是對你自己的忠告。”
夏枯草微楞,眼睜睜的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走過,揚起一陣風,好香。
夏枯草呆站在原地,將他的話從頭到尾回味了一遍,恍然大悟,他這是在耐心的開導她,為前幾日之事。
夏枯草捂著臉喜極而泣,他沒有忘記這件事,他沒有放棄她,更沒有嫌棄她。
他的方式如此的特別,本以為會有多大的懲罰等著她,讓她心驚膽顫,可結束的方式又是如此的突兀。
夏枯草站在槐桑樹下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他說的對,既然樹欲靜而風不止,那就坦然接受,大樹尚且不逃避不屈服,她生而為人更是要堅強。
夏枯草出了那庭院,沒想到振敞君還在等候她,她正擔心無法走回去呢。
夏枯草見到他呵呵地笑了起來,也是,振敞君怎么可能忘了她,他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師兄了。
振敞君見夏枯草心情似乎不錯,已猜到一二:“我說過,掌門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樣,越了解你會發現,他真的太完美。”
夏枯草忙點頭:“也許師兄你說得對。”
夏枯草回到靜苑時,心里的那股緊張感逐漸消失,前幾次回來,都是提心吊膽的,恨不得讓寶馬將她下在離靜苑一千米的地方,今日聽石寒水一解,反而釋懷。
她沒做錯什么事,若有人誠心想抓她的把柄,她藏著掖著更讓人起疑。
回房開門,于文錦已經睡著了,夏枯草輕手輕腳洗漱完畢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夏枯草就等在門口,可是許久也不見人來,振敞君從未如此讓她等過,夏枯草有一絲焦慮。
直到卯時所有人都起了,振敞君也沒來,夏枯草沒精打采的去了食堂,看著這琳瑯滿目的菜色她竟沒了胃口,這近一個月以來,她從未吃飽過早餐,按理說看見如此多的菜,她應該飽餐一頓,可她并無饑餓感。
昨夜石寒水只是和她談了話,并未像往常一樣給她布置任務,唯一需要完成的就是那一篇觀后感。
振敞君也沒有告訴她接下來該做什么,還以為今天會有什么安排,結果沒有等到人,該不會有什么變故吧,夏枯草戳著盤中的土豆,心不在焉。
子軒不知何時坐在了夏枯草的對面,而她不知道,子軒試著擺擺手也無反應,他拿了一個大大的餅扯開,那餅大概有夏枯草的臉盤子大,試著在夏枯草的臉上比劃了一下,夏枯草這才有反應。
她用手擋開那餅,沒有發火而是略微憂傷:“二哥,不要調皮。”
“調皮?”子軒似乎聽到了什么新鮮措辭,他不滿,將餅收回:“我何來調皮,這個詞我不喜歡。”
“你一個大男人把餅拿在手上玩不是調皮是什么?”夏枯草毫不客氣戳穿他。
“我那是……”子軒欲言又止,一副快被氣死的表情:“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你今日怎么突然出現在食堂?”
“用飯呀,我來食堂不用飯干嘛?你是不是傻了!”夏枯草懟人懟的特別快。
子軒無視:“伶牙俐齒的家伙,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夏枯草嘿嘿一笑,決定裝傻充愣到底:“我來食堂就是吃飯的,我前些天太懶,飯都懶得吃,今日突然想起那句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所以我就勤快一回。”
子軒嘆口氣搖搖頭:“看來從你嘴里聽不到那句實話了,也罷,快吃吧,今日是最后一天聽學。”
“嗯?不是為時一個月嗎,還有三天呢!”夏枯草蹙眉,怎么這么突兀?
子軒放下筷子道:“昨夜突然通知,今日將結束聽學,待會去學堂看天夫如何說。”
夏枯草點點頭:“噢!”看來她是錯過了,奇怪,今日振敞君也未來,天夫又突然停課,所為何事,難道是巧合?
有的人歡呼雀躍有的人百般糾結,都在議論紛紛。
那倒是,第一天第二天反復的讀夏枯草已經開始煩了,她對振敞君說:“成天反復的情景,我都會背了。”
夏枯草不禁吞咽口水,有點緊張:“什么話?”
藏書閣還是一如既往,但夏枯草卻覺得格外親切,這個地方怕不是每個人都能進來的。
夏枯草翻開《觀海》,又想起那是石寒水站在他的面前說:“以后每一本都寫一篇千字觀后感!”
夏枯草頓時破涕為笑,頭頂唯一的一點烏云都飄散了,他的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從地面飛上云端。
見到寶馬夏枯草格外的親切,她忍不住又摸了摸寶馬的毛,寶馬像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嚇得夏枯草趴在它的背上大氣不敢出。
振敞君微笑:“稍有不同。”
夏枯草一天兩天把它讀完不能理解,三天四天的時候有點感觸,五天六天能感同身受,七天八天把自己代入,九天十天夏枯草突然問:
“師兄,你我是不是和那觀海的老人很像?”
夏枯草莫名其妙趕緊噢噢,跟上了,振敞君帶著夏枯草繞過前庭來到**,夏枯草遠遠就見一人立與槐桑樹下。
是石寒水。
振敞君遠遠地鞠了一躬,便退下了,夏枯草見振敞君離去,稍有不安,想要拉住他,可他已經走遠。
“掌門說,觀后感不夠細膩,沒有抓準要點,以后還要多加學習。”
“哪里不同?”夏枯草眨巴著眼睛天真的問道。
“心境不同,這位老人從未有一天感覺無聊,從未有一天感覺孤獨,從未有一天抱怨,從未有一天不快樂。”振敞君說完夏枯草鼓起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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