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水手微抖,慢慢地放下,和另一只手交疊在一起,抬眸看著夏枯草:“他所說不可信,為師不曾受傷,那日我念他同為無暇山修仙之靈,并未用全力,只用的五分,他自然知道為師不可能只有如此功力,所以讓他誤以為為師有所隱藏,為師的確有所隱藏,你記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顯山露水。”
夏枯草聽得師父如此說,不禁點點頭,那鳥往本就膚淺試探師父,師父怎會用盡全力,讓對手掌握主動權?
“如此說來是他一廂情愿?”石寒水猛地問出一句話,連自己都沒想到,神色突變,連夏枯草都驚呆了。
“師父教誨弟子一刻都不敢忘,弟子雖有憫人之心,但絕無情愛之意,鳳囚凰我也只見過幾面交集不多,他所訴真假未可知,興許是胡話,弟子也不想知,還望師父也忘卻。”
夏枯草抱著那無笛直嘆氣,很擔心師父,真的擔心,又無能為力,只求自己趕緊拿下這九百九十九道梵譜。
那師父為何受傷,被何人所傷,這普天之下能傷師父的唯有意想不到的妖魔,無暇山不可能有妖魔作祟,師父離山了?
夏枯草心煩意亂,剛剛不該沖動露面的,師父應該生氣了吧!
皎皎居的門被一陣風吹開,石寒水正坐在屋中央的茶幾前,茶幾上放著青花瓷的茶器,旁邊爐子上燒的正沸騰的開水,茶幾另一邊的案幾上長長的宣紙傾斜一地,墨綠色的筆墨紙硯文房四寶規整的擺放著,師父在作畫?
“何罪之有?”石寒水看著門外所跪之人開口問道。
夏枯草忙抱拳低頭認真訴說:“那日沖忙,弟子都未曾和師父說上半句話,弟子……弟子不知那蘋果是鳳求凰所送,還僥幸用來充饑,實屬不該,后又正面遇上,其實是弟子想知道真相故意等候,絕非約定好的,鳳求凰這廝太過張狂,目無法紀,弟子絕對和他沒有往來!”
夏枯草點頭:“弟子知道了,師父。”
須臾又笑靨如花:“師父,弟子已經領悟了梵譜,九百九十九首盡可吹全,只是弟子所吹并無威力,軟綿綿的,這是為何?”
“會吹和會用不可同日而語,你如今只是懂了皮毛,你往后勤加練習,曲調相同,力道和跨度還需進一步慢慢摸索,才會精準。
另外我這里有一本曲譜,威力雖不能與梵譜想比,但抵御外敵一時半刻不成問題,你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棄劍,那就要把赤兔笛練出和劍道相同的威力。”
石寒水手一伸,一疊連在一起得曲譜從案幾上飛入他的手中。
夏枯草站起身來,走進了皎皎居,石寒水將曲譜交給夏枯草并道:“此去有個好地方適合修煉,你隨我來!”
夏枯草疑惑,還以為又要讓她去仙祠修煉呢,她緊跟在石寒水身后沿著走廊過去,經過好幾棟房屋,走至最盡頭那間,夏枯草略微駐足,從外沿看過去,那間房似建在懸崖邊上一般,有點驚悚。
石寒水在前,手輕推,門開了,門后正對著又有一扇半拱形的復古開合門,石寒水人未走進,那扇門已自動從中打開,一股風呼嘯而來,吹的夏枯草眼睛微瞇,連忙用袖子遮擋一番。
石寒水的頭發輕揚,有一縷直接搭在了夏枯草的袖子上,那一縷發梢撩撥了夏枯草的鼻子,夏枯草大氣都不敢出,直到那縷頭發再次飛揚,飄飄灑灑的隨風飛舞,她的心咚咚咚跳個不停,師父的發好香!
嗯,似乎還有一點藥香氣,夏枯草禁不住笑了,師父一直再用她親手制作的藥香包熏香,真好!
一抬頭才發現前面的人正看著她,眼眸未曾眨過,夏枯草大駭,面上尷尬,剛才走火入魔了吧,忙喊了聲:“師父!”
“我說的你可有聽到?”石寒水似故意,看她這走神的模樣必定能斷定她未聽,可他偏要問。
夏枯草紅了臉,低下頭,很老實的搖搖頭,聲音似蚊子嗡嗡響:“對不起師父,弟子……弟子剛剛被眼前事物所震撼,并未聽到,還請師父從新聲明。”
夏枯草這么說著,忙補上那份震撼,抬眸一看,果真震撼住了。
那門外不是庭院不是臺階不是房間,而是斷崖溝壑,遠處的山朦朧,仙氣繚繞,偶有幾只仙鶴從天空飛過,鳴叫幾聲,似凄涼又似亢奮。
斷崖邊上有一大石突出,大石之上設有一個石頭桌子,說是橢圓又似圓形,兩張石凳別具一格。
雖設計的如閑庭雅致般,可讓人依舊不寒而栗,唯有涯邊數顆紅梅點綴其中,見這傲然的紅梅才覺這有一絲活氣,并不是那般無情寒冷。
那風就從這涯底呼嘯而來,待看清這地勢,夏枯草已經一身冷汗,后知后覺,剛剛只被師父那調皮的發給帶遠了思路,如今思路回歸,確是怎樣都邁不動步伐。
冷汗說來就來,如雨下。
石寒水看著她瑟瑟發抖的模樣,于心不忍,可又無可奈何,她必須學會面對,無論是下輕音臺還是往后之路都不平坦,往事需直面,也需忘卻。
既然選擇站在邪魔外道的對立面,就應該做好各種打算,邪魔可最是喜歡隱匿躲藏,修仙之人就要面臨各種挑戰,怎能膽怯。
“走過去!”石寒水看似冷漠,手心卻握緊了。
夏枯草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神低垂,祈求的望向了師父,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實在讓人于心不忍,夏枯草正要說話,石寒水卻轉過了身,背對著她,似乎知道她要說什么刻意躲避。
夏枯草只得咽回口中的話,那背影看似絕情,又特別安心,他站在她的前面,離懸崖一步之遙,他斷不會讓她有事。
可是,夏枯草心里有過不去的坎,那曾經的一幕幕重現是多么的觸目驚心,讓人絕望心碎卻又無能為力,再次鼓起勇氣看了一眼那懸崖,腿依舊發抖了,本以為騎了那么多次振敞君師兄的寶馬,早已坦然,可不曾想,徒步依舊是障礙。
許是時間耽誤的久了,許是石寒水不耐煩了,許是這一刻這個姑娘讓人心痛了,石寒水伸出了自己的胳膊,他的手心握成拳頭,手心捏的是自己的袖子,顯然,不是讓夏枯草牽他的手。
他的眸依舊看向斷崖,只是向側邊伸了胳膊,而胳膊距離夏枯草只有一步之遙,夏枯草看著師父突然伸出來的胳膊,剛剛好不容易建立的所有焦躁懊惱害怕,甚至是強迫自己豁出去的勇氣一瞬間煙消云散,只有那熱淚涌出一下子盈了眶。
這里始終有一人,那是她的師父,如山如父!
夏枯草淚眼模糊強撐著微笑,伸出左手小心翼翼的拉住了石寒水的袖子,手不曾觸碰他的極度,卻有炙熱感。
夏枯草跪在皎皎居門前大聲道:“師父,弟子來請罪了。”
這話肉麻到骨子里了,被鳳求凰就這么三言兩語說出來了,夏枯草看了一眼師父,他面部冷漠也正看著她,夏枯草頓顯尷尬,臉紅成了蘋果一般,她氣急,不顧形象脫了鞋子就朝鳳求凰砸過去:
說完她撿起地上的鞋子,一蹦一跳的進了仙祠,關上了大門,鳳求凰看著她可愛又古靈精怪的模樣,忍俊不禁,守護她有何難,豈會失約?
夏枯草靠在門上回想著師父那冷清的面龐,心中疑問重重,師父那日是受傷了,所以才沒有將鳳求凰震懾住?
石寒水眼神犀利,眸色冰冷,面部緊繃,神色劃過二人臉龐,默默地背過身去,只道一句:“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出現在輕音臺,那今日協議作廢,回爐重造!”說完邁步離去。
夏枯草一聽,喜出望外,對著苦著臉的鳳求凰做了個鬼臉:“快請吧,鳥王,好歹是一鳥之王,可別忘了今日的承諾呦!”
她的心向著師父,就如樹木向著陽光一般,靠近,擔憂,徘徊,掙扎,最終破土而出。
夏枯草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將這梵音一一認會,一一理解,又和無笛不斷的融合,終于攻破了最后四首梵譜。
這時候天外已經大亮,她不眠不休三日,竟沒有半分疲憊和困意。
夏枯草有點膽顫心驚,師父這是對那日鳳求凰說的話上心了?他一介鳥人,說什么鬼話,絕對不可信,匆匆一面就生出好感,不是兒戲是什么?
石寒水手背放在嘴唇之上,有所掩飾一般,點頭道:“如此甚好!”
夏枯草見他抬胳膊,心中一直擔憂之事突然就問出了口:“師父是否有受傷,傷勢如何了?”
“是你自己品行不端,道德敗壞,被我師父網開一面,你還敢在此大放厥詞,你在說一句,小心你的鳥命,我警告你,不要叫我阿草,真難聽!”
夏枯草將無笛收入袖中,跪在蒲團之上對著眾仙跪拜道:“仙祖,弟子這幾日打擾了你們的清修,多謝各位仙祖保佑弟子速成,弟子感激不盡,弟子發誓,無論弟子以后身在何處,弟子將謹記師父及各位仙祖的教誨,絕不給無暇山丟臉。”
夏枯草三拜之后起身,懷揣著興奮的心一路小跑去了師父的門前,她現在的步伐都稱得上健步如飛了,不需多久,就已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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