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想要殺了肖伽，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是她絕不會這樣做，絕不會！

她頭一次媚惑男人，便栽了這么大個跟頭，付出了這么多，到頭來卻還是落得個被拋棄的結局！

月娘怎么會愿意呢。

“蘇越，你答應過我的。”

月娘蹲下身，仰頭看向蘇越，硬生生地給顯出了些乖巧的神色，又道：“你說過，肖伽她讓你失去了我，你就要讓她也嘗一嘗，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滋味。只是，她被你折磨了這么多年，也算是夠了。給她個痛快好不好？”

君貍聽到月娘說出前半截話后，心里陡然一驚，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直到月娘說完所有的話，她才緩緩地閉了閉眼，暗道了一聲果然如此。

這么多年過去了，月娘還真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還是如同當年，君貍初見到她的那般，瘋得徹徹底底的。

君貍趕緊抬頭看向蘇北凌，卻見他的眼珠子像充血一般，紅得可怕。

君貍吃了一驚，連忙握住了蘇北凌的手腕，示意他不要沖動。

蘇北凌身上這才微微松了一些，朝君貍微微點了點頭，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君貍剛松了一口氣，卻突然聽見殿內傳來一聲驚呼。

她扭過頭一看，卻見到沉默了許久的蘇越手上不知何時握了一把劍，直直地就要往王后娘娘的懷里刺去。

蘇北凌猛地一下子掙脫了君貍的手，就要向前沖去，卻是來不及了。

君貍咬了咬牙，頗有些無奈地就要迎上前去，卻見蘇北凌的身體忽然倒下。

容瑾緊抿著唇，不發一言地出現在蘇北凌身側，剛好伸手接住了他。

君貍怔了一怔，才回過神來。

只在這一瞬，蘇越手中握住的那柄劍，便已經刺入王后娘娘的胸口了。

王后娘娘也不知為何，根本就沒有反抗，直挺挺地受了這一劍以后，便鮮血四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蘇越的身上被濺上了很多鮮血，活像是個殺神。

他卻只隨意地用手擦了擦臉，滿身都是戾氣，隨即便把手中的劍往地上一丟。

響聲清脆，這才喚醒了殿內侍候著的幾個宮女太監，哆嗦著腿，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君貍下意識地抬眼向月娘看去，卻見她的眼神閃了閃，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月娘拿出淺粉色的手絹，溫柔細致地擦著蘇越身上的血跡。

蘇越就大馬金刀地坐著，卻是動也不動，任由著月娘在他身上施為。

月娘神情溫柔，整個人在燭光下仿佛被蒙上了一層圣潔的光暈。

若是不去看，她腳下那身體漸漸冷去的王后娘娘，這世上只怕再也尋不出，比月娘更加善良美好的女子了。

“太子妃，”月娘給蘇越擦干凈身上的血跡后，又站起身來，臉上的溫柔不變，“今夜，本該是你與太子殿下的好日子。沒想到卻出了這檔子惡事，還請別放在心上。這夜已經深了，你與太子殿下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月娘柔柔地對君貍笑著，卻對蘇北凌被打暈這件事情，視而不見。

“多年不見，你的性子……竟然還是這般讓人難解。我知曉你心里的苦處，只是何必……這樣咄咄逼人。”

君貍有些難言，她素來不愛管別人的閑事的，也通常不會無緣無故地大發善心。

有些話，就連她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些可笑，又何況是聽這話的人呢。

她也是恨不得王后娘娘去死的。

畢竟，她和黃仙若只是尋常之人，黃仙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君貍，也會在王后娘娘的磋磨之下，惶惶不可終日。

“是嗎？”

月娘的大眼微微彎了彎，好似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又輕柔地說道：“你既知我的苦楚，也該知道我從不對仇人憐憫。任憑是誰來求情，都是沒有用的。對仇人太過心慈，就是對自己過于狠毒。奴家，可是很疼惜自己的。”

月娘說到最后時，話鋒微轉，捂嘴笑著，倒真像是個天真嬌憨的少女了。

只是，君貍清清楚楚地知道眼前的這位，是只千年修成的老狐貍，自然不會為她有所動搖。

她見月娘說話舉止，越來越肆無忌憚，不見有半點偽裝，便明白月娘定然是做了什么手腳。

君貍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

她自知說服不了月娘，也并非是完全認可了月娘的做法。

太利落了，正因為利落，所以才如此傷人。

只是君貍不屑這樣做，她不喜歡讓自己的手上沾滿血腥，更習慣借別人的手去殺人。

事已至此，便不用多說。

君貍沉默著，與容瑾一起扶著蘇北凌出了殿。

到了殿外，君貍才有些疑惑地問道：“王后娘娘，是否命該如此？”

君貍本想詢問，容瑾為何不出手救下王后。

但她轉念一想，便將這句話給吞了進去。

她相信容瑾行事自有主張，她倘若這樣一問，便像是在質問她了。

容瑾對君貍再了解不過，見她出言詢問，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容瑾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悲是喜了。

他其實很樂意瞧見，君貍的性子能略微收斂一些，不那樣大大咧咧，直言直語，便能少受一點傷害。

只是，當容瑾發覺君貍將這些小心思用在他的身上之時。

容瑾雖然知曉，君貍也是為他考慮，心里卻還是不自覺地有些微微地疼了。

他一直是希望，君貍能永遠肆意快樂下去，哪怕是假裝不懂，也好過這樣清醒。

容瑾輕嘆了一口氣，便開口說道：“你什么時候，開始對我也用這些小心思了？你什么樣的性子，我還能不知道嗎？該說什么，你直說就是。我絕不會誤會你，也不會讓你傷心。”

君貍聽到他這樣說，下意識地抬起頭，卻在不經意間撞進了容瑾那有些深沉隱忍的眼眸。

她怔了怔，便笑了起來，只道：“這不過是一件小事，又何需你這樣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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