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輕妤在人群里始終是亮眼的。碧清的一雙妙目閃著光,她的臉頰因說了太多話,激動得泛起紅暈。
她放著大小姐的舒心日子,投身于教育事業,為其默默付出,盡最大的努力做事。
英法兩租界暫存,為幾百萬失去祖國庇護的上海人保留了最低限度的生存空間。隨著戰火蔓延,周邊地區的人也避難到上海租界。
有許多富商大賈,特別是江浙一帶的資本家看中這里。他們認為,上海市避難投資的理想場所。花重金在上海購置資產,尤其孩子的教育也是不容忽視的。
華屆是日本人掌控,再奴顏媚骨也不能毀下一代,也要將子女送到租界學堂接受教育。
“各位家長將子弟送來,謝謝對我們學校的肯定。請放心,我辦學的主旨是宣揚民族氣節。教書育人的思想,始終是圍繞著孩子的天性發展進行……”
夏輕妤笑容可掬,氣定神閑,哪像在家時那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楚遠喬站在那老槐樹下,欣喜地望著她,眼睛里不由多了欽佩的神情。她,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顆堅強的心。
楚遠喬站在那發愣,他在想,自己該如何去規勸……
夏輕妤回答完幾位家長的話,轉身來,看到了樹蔭下站著的楚遠喬。
她眼里露出驚訝的神色,低頭向身邊的老師交代了幾句。那位老師領著家長們去學校內堂參觀。
這人群走遠,夏輕妤款款走上前,調皮地問:“不知道楚先生駕到,有失遠迎,望恕罪!尊架來此,有何指教?”
她淘氣地歪著頭,含情脈脈望著他,依然還是他的小嬌妻。
“呵呵,指教可不敢!”
楚遠喬眼眸含情,上前去捏住她的手指,輕聲道:“對于教育,我可是門外漢,怎敢在夏校長面前班門弄斧?今天,我恰好有點時間,過來接你一起回家。”
“哦,真的么?”
夏輕妤臉上笑吟吟,眼里泛著光,“喬哥,你稍微等我一會兒。待這些家長走了再說,好嗎?”
“好,不著急,我在外面車里等你,”遠喬輕輕擁她一下,再放開她,勾唇淺笑,“你去忙吧。”
“好!我盡快哈。”
夏輕妤滿面笑容,她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往里走。
遠喬含笑望著她,直至她身影消失在綠蔭婆娑的樹叢后。
遠喬轉身,回到汽車里。
他扭開汽車內的半導體匣子,半導體傳出來混亂的聲音。他慢慢調頻,直至聲音清澈。他邊聽,邊想一會兒該如何講。
約莫過了半個鐘頭,夏輕妤妙曼的身影出現在從學校門前。
她手上捏著一個墨綠色坤包,裊裊婷婷朝他的汽車走來。
楚遠喬趕緊下車,殷勤為她拉開車門,“太太,您請!”
“謝楚先生!”
夏輕妤調皮地回答,一低頭邁進汽車坐好。
楚遠喬問:“輕輕,我們許久沒在外面吃飯了。今兒有空,一起去吃個西餐如何?”
“好呀!”
夏輕妤高興地點頭。
黑色轎車發動起來,載著他們到常去的那家西餐廳。
餐廳里人不多,低低的音樂聲傳來。楚遠喬挑了臨窗的座位,他扶住椅子請輕妤坐下。
“輕妤,還吃煎牛肉?”
“嗯,要八分熟就好。”
夏輕妤在美國留學,喜歡上了西餐。楚家的廚子不會做這,遠喬就帶她出來品嘗。
遠喬點了煎牛肉,配了她愛吃的甜點和沙拉。
趁著菜還沒有上來,遠喬試著與她聊了起來。
“學校這次招生,打著弘揚民族文化,是租界大中小學校聯合會的主張?”
“咦,喬哥,你的信息蠻靈通的嘛。”
夏輕妤眼神熱切,眸子泛起光,“上海淪陷后,租界的教育體系渙散。維新政府雖接管了原國民政府在租界里的行政機關。但,各級私立學校及外阜學校大多脫離了原來的行政系統,風浪中難以生存。各大中小學自發組織起來,成立了聯合會,特區華人教育處長出席,維持現在租界的教育。我做教育就是為了更好地教書育人,自然要擁護聯合會的。”
“嗯,你們聯合會,我大致了解了一些,”楚遠喬略頓一頓,說道:“你是我的太太,你做任何事情,是不是該考慮我的處境?你,應該與我一致才好。”
“喬哥,你想說什么?你說清楚一點。”
輕妤的感覺是敏銳的。她柳眉倒立,氣呼呼地說道:“警察局為新政府的爪牙,深得日本主子的信任。你的太太要弘揚民族文化,自然與你們的*****相悖。所以,不符合你的身份,你怕日本人追究?”
“輕妤,不要這樣說!”遠喬壓低嗓子,說道:“我的身份,你不知道嗎?為何要做這樣讓我為難的事?”
“我辦的是教育,要對學生們負責!辦學堅持民族氣節,難道不對?”
“輕妤……”
楚遠喬沒想到她的反應這么激烈。
遠喬蹙眉,說道:“上海的局勢瞬息萬變,真以為租界是獨立存在的?但凡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你可能會應付不來的”
“嗯,我沒有抱住日本人的大腿,為日本人的馬首是瞻,他們就想威脅我嗎?”
輕妤撇他一眼,又道:“喬哥,你在警察局。你是新政府警察局的紅人,你的一言一行有很多人看著,我所做所行得到你肯定!與你的觀點不一致,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做你的太太,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立場和觀點嗎?”
“輕妤,我不得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遠喬道:“你必須要明白我的身份,太太要學會隱忍的。”
遠喬在提醒她,特工的身份不能暴露。他身邊的人過多曝光,會對他的行動不利。
“喬哥,你的話,我明白了。”
夏輕妤微甩頭,“我說的話,做的事兒,必須得到許可才行。可,涉及到許多適齡學生,我不能按照你說的去做!”
她的話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回旋的余地。
這是她第一次公然反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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