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盛夏,南疆進入了短暫的雨季。幾乎是三天兩頭的下雨,等到雨季過去便是八月中秋了。
慕遠征思量再三,沒有再等下去,命人將十幾輛馬車的東西裹得嚴嚴實實的,有足足多帶了一倍的人手,才在一日驟雨初歇的清晨,踩著濕漉漉的石板,踏上了歸程。
南疆是個四面環山的地方,森林茂密,盛產野味。只是一到雨季就下雨下個沒完,上山下山的頗為麻煩,甚至危險。獵人樵夫上山被困住幾日,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進出這里,卻非要走山路不可。這也是為什么,這么多年來,南疆的商貿一直沒有跟外界打通。慕遠征想,要做南線的商貿,最少要花上十年的時間,他這次回去,要好好的籌劃一下。
“大公子。”慕六騎著馬,從前面繞了回來,“前面路不大好走,我瞧著前兩日下雨應該是有樹木倒過,路面都亂七八糟的。”
慕遠征坐在馬車里,聞言抬手掀了簾子看了看外面,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綠森森的樹林,遮天蔽日的,偶能聽見飛鳥在林間鳴叫。
“把我的馬牽來。”慕遠征當機立斷,這山路本就不大好走,要是路面顛簸他坐在那車里能把早上吃的都吐出來。
慕六聞言喊了一嗓子,不一會兒就見順子牽著馬兒走了過來。慕遠征下了馬車,改騎馬,山林里的風一陣陣頗涼。
“聽梁的意思,最近雨季商隊都不怎么進出南疆了,大公子何必急在這個把月的時間。”慕六策馬走在慕遠征的身側,兩人走在隊伍的中間,“再說侯爺那邊也才打聽出一些眉目而已。”
“她在京都,對南疆一無所知,心里沒底。”慕遠征淡淡道,“況且我不知道她去的那么早,京都那里沒有交代下人照顧她。”
“大公子也太操心了,云小姐是金枝玉葉,有大殿下照顧,二公子也在京都能有什么事。”
“你不知道她。”慕遠征想了一瞬,莞爾一笑,“很多事情太過復雜,她這個丫頭小心謹慎的很,沒有把握不愿意他們牽扯太深。”
“那大公子呢,難不成是因為自己人才事事都能牽扯了?”慕六原本只是打趣,卻見慕遠征那雙桃花眼微微一黯,無奈道:“要是如此就好了,她不過是覺得我不會感情用事,看得清罷了。”
“……”慕六不明所以。
“再說了,無塵是個粗心的,眼下在他心里朝玉的事情才是燃眉之急,將她放在心頭,卻還未能事事放在先頭。”慕遠征看著山林里漸漸不大好走的道路,沉聲道,“這小子,我也真是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是好。”
這回慕六聽明白了,他家這位主子既心疼自己的兄弟,又心疼自己,進退兩難呢。
“我倒是覺得,大公子年紀不小了,更著急娶媳婦一點兒,二公子嘛,那么多紅顏知己,還有一位舒小姐,不甚著急。”
“……”慕遠征聞言一時失笑,這哪里是那么容易理清的事情。
主仆二人騎著馬,正有一茬沒一茬的說什么,前面的隊伍卻忽然漸漸地停了下來,慕遠征抬手勒停了坐騎,抬眸遠眺:“去看看,怎么了。”
“是。”慕六策馬而去,沒一會兒整個隊伍都慢慢停了下來,后面的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么事情,一時紛紛議論了起來。
山林里的風一陣陣陰涼,吹得慕遠征的背脊也不由得一陣陣發涼,一種不好的預感漸漸的升上心頭。
沒一會兒便見慕六匆匆的跑了回來,遠遠地喊道:“公子,前面路被斷木攔住了。”
這邊話音剛落,慕遠征就聽到了一聲刺耳尖細的哨聲自山林里響起,一時回蕩在耳邊,四面八方的竟然辨不清來自哪里。
“給我圍住,一個也別跑了!”
慕遠征聞聲,握著韁繩的手心一緊,聽見身邊有小廝驚恐道:“莫不是遇見山匪了!”
“放屁!”有個南疆口音的小廝吼道,“現在是雨季,商隊都不怎么出來,山匪出來做什么。”
那人不大服氣道:“咱們不就是商隊么,還肥的很。”
“……”那南疆口音的小廝瞪了他一眼,“烏鴉嘴。”
慕遠征心思急轉,看著四面上林間迅速的有人包圍了過來,粗略已看有三四十人,堪堪跟他的商隊打個平手,只是這些人已看就熟悉這山林,手里都還拿著兵器,一看就不是善茬兒。
若是亡命之徒,他的這些個家仆可不是對手。
“看吧,就是山匪。”那小廝十分害怕的往馬車邊上縮了縮,希望那些山匪看不見他。
不僅僅是他,整個商隊的人都警惕了起來。
慕遠征就坐在馬背上,尋找著頭目一樣的人,慕六他們都自然而然的靠在了他身邊。
很快,便有一個高大黝黑的男子騎著馬,遠遠的站在商隊前端的地方,遠遠的看著慕遠征,笑道:“看來今日運氣不錯,給我把值錢的都找出來。”
“是!”充滿戾氣的喊聲響徹山林,把那些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家丁都嚇得不輕。
一時間美人敢輕易反抗,看見那些山匪前前后后的用手里的大刀砍斷了綁著馬車的麻繩,十分粗魯的翻找了起來。
慕遠征看了一會兒,幽幽道:“好漢何必呢,我的馬車里有千把兩銀子,直接拿去就是了,這些車里不過是你們南疆的一些干貨罷了,不值錢的。”
那頭目聞言,目光落在了慕遠征身上:“都說大楚最大的慕家來南疆進貨了,就只有干貨?進貨的錢銀呢。”
“這位好漢恐怕是頭一次劫道吧,這錢銀自然是已經換成貨物了。”慕遠征淺淺的笑著,云淡風輕,叫人看著就是那么的冒火,“要錢銀你們晚了大約……半年。”
“你怎么跟我們當家的說話呢!”就近的惡一個山匪直接火冒三丈的將手里的大刀對了過來。
慕六策馬攔在了那山匪面前,十分不悅:“放肆!”
那頭目倒是不像真生氣的樣子:“你如此說,這些東西對我沒用,卻是你真金白銀換來的,我都給你敞開了,讓這山雨泡一泡,我也是開心的。”
“今日這雨恐怕是不會來了,你是要陪著我們站在這路上么。”
“老子才沒有那個閑工夫。”那頭目忽然眸子一涼,遠遠地指著慕遠征道,“就你和貨,全部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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