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園,碧落閣。
今日是臘八,慕無塵休沐,一早就來了云墨這里,最近云墨不好,今年的冬天陰沉沉的格外的冷,云墨的身體狀況明顯沒有往年的好。
孫炎的意思是,節氣不好是一方面,另外就是他今年都太累了,入秋之后心境也焦。又累又焦,這是他身上的蠱毒最喜歡的。
是他的大忌。
“孫炎只是太小心了,我沒事。”云墨一早上施了針,用了藥浴,臉色看上去好些了,此刻正垂眸看著眼前的棋盤,跟慕無塵廝殺,“所以別再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了。”
聞言,藍衣公子挪開了目光,落子道:“不是危言聳聽,不如……”欲言又止。
“嗯?”
“請旨將阿音接回來吧。”
云墨垂眸跟著落子:“無塵,我跟她回不去了,你明知。”
慕無塵看著棋盤,有些艱難道:“我知道,但是這事兒我想了好久,還是覺得她搬回來好,不然你不好,她在侯府也鬧得雞飛狗跳的。”說著指尖的棋子微微一緊,“你們都不好,我又怎么會好呢。”
“……”云墨沒有說話,等著他落子。
“反正你的醫案在太醫院都有備份,陛下看了總會體恤的。”慕無塵終于落下了棋子,抬眸看他,“你覺得呢。”
云墨似乎想也沒想的就落了棋子,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她說,后院的地就算是想種也種不了了。”
“什么?”
“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么。”云墨說著看了一眼窗外,今日天氣晴好,卻再沒有人興沖沖的跑來,讓他喝什么臘八粥了。
慕無塵看著他的側臉,指尖微微一動:“她已經下定決心去南疆了,是不是。”
“嗯。”云墨看著窗外,似有若無的應了一聲,“從很早的時候就下了決心。”大約是在知道我的心意之后吧。
“所以你們……”
“所以以后不會再有我們了。”云墨說著回眸看了一眼那棋盤,“你輸了。”
“……”慕無塵低頭看了一眼棋盤,手里的旗子試著挪了挪,發現果真是沒救了,索性一扔,“這樣快。”
“是啊,原來這樣快。”云墨不知所指,聽見慕無塵有些不甘心道:“那你這樣子真的不用告訴她一聲么,說不定她一心軟自己要回來呢。”
云雀卻淺淺一笑:“我不要她的心軟。”說著認真的看了一眼慕無塵,“也不要你的心軟,只要你們堅定的走下去,那么一切都會好的。”
“朝玉,我……”
“無塵,不要退,千萬不要退。”
慕無塵看著他,手心緊了緊:“我也曾說過,我愿將一生抱負寄予朝堂,但是你一定要在那御座之上。”
“會的。”云墨看著他淡淡一笑,優雅而從容,“快了。”
杜柳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殿下。”
“怎么了。”
“川南帶了食盒過來,說是郡主親手做的。”杜柳一臉喜悅。
慕無塵眸子一亮:“快拿進來啊。”
“那個川南他……”杜柳有些尷尬的欲言又止,聽見云墨問道:“又怎么了。”
“臉上不大好看。”杜柳說著便見川南慢吞吞的走了進來,一手還捂著額頭,像是受傷了。
慕無塵一撩袍子走了過來,笑道:“你這是怎么了。”說著嫌棄的看了一眼他的袍子,“衣服都臟了。”
川南將手里是的食盒遞給他:“郡主說,送來給公子和大殿嘗嘗,先前的小麥面粉做的,臘八糕。”
“呦。”慕無塵微微挑眉,連忙就掀了食盒,一股香甜,“瞧著不錯,朝玉來試試。”
白衣公子起身走來,聽見川南垂著腦袋道:“郡主還說今年冬寒,兩位公子多多保重,她一切安好,勿念。”
“知道了。”云墨拿起一塊八寶糕,淺淺一笑,“她也是,勿念。”
慕無塵一塊已然下肚了,看著川南那樣子,伸手就拉下了他的胳膊:“遮遮掩掩的作甚,這是跟誰動手了。”
川南臉色一青,沒好氣道:“跟驢。”
“驢?”慕無塵恍然想起來,不由得想笑,“秦夙送的那頭。”
“是。”
“你跟一頭驢較什么勁,它是個畜生。”
川南聞言,一副“你懂什么”的樣子看了他一眼:“二公子不知道那頭驢驕縱的很,郡主喜歡它,還給它取了個名字,所以每次叫它都要喊名字,不然就不高興尥蹶子。”
“那就叫唄,我是驢也不喜歡人家回回叫我驢啊驢的。”慕無塵說話間又吃了一個。
云墨坐在那里,靜靜的看了他一眼。
“若是那名字好叫……”忽然欲言又止,果真看見慕無塵一下湊了過來,一臉好奇道:“叫什么。”
云墨也不禁看了過來。
“南……南風。”
“……”饒是云墨,臉色也不由得變了變。
川南走了很久之后,慕無塵還兀自看著盤子里最后一塊八寶糕傻笑。云墨手中已然卷著一本書,見他如此,終于忍不住道:“一塊八寶糕,有這么好笑么。”
“朝玉,你說天底下怎么會有她這么有意思的女子呢。”
“你若是想見她,去便是了。”
聞言,慕無塵終于收斂了笑意,無奈道:“就像是你說的,自己蠢,如今想見也不知道如何去見了她了。”
“總要見的。”云墨拿著書的手微微一緊,“你舍得一輩子不見她么。”
“……自是舍不得的。”慕無塵說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后日便是連禮的婚禮了,會見到的。”說著回眸看了一眼云墨,“你去么。”
“不去。”云墨垂著的眸子微微一顫,“我這身子,還是在家里好好待著吧。”
慕無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時沉默了下來。
“這婚事……連禮也是憋屈的。”
“又能如何呢,他也無路可退了。”云墨抬眸看他,“南平王府既然已經做出了承諾,一步步走就是了。”
慕無塵手心緊了緊,喃喃道:“但愿不會再出什么事。”說著抬眸看著窗外,不知所想。
窗外明明是陽光燦爛,但是他們都知道,今年將是最艱難難熬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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