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君江上,無風。連眾人手里拿著的火把都不見什么跳動,安靜極了。
蘇小二渾身是傷的抱著慕遠征的腳踝,他一早就想清楚了,這事兒要是敗露了,說不定會連累全家性命。可是富貴險中求,他原本以為自己藏的挺好,卻不想終究還是功虧一簣了。
“我不信。”慕遠征淡淡道,“沒有足夠的誘惑,你會捆上自己的全家性命,來刺殺我?”
“真的,是真的,他不知道。是我鬼迷心竅……”蘇小二急忙道,“是侯爺……侯爺許我良籍,許我一個官差做,我只是想同堂兄一樣,在外面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的真的……真的是想叉了。”
慕遠征垂眸厭惡的看著他,淡淡道:“拖下去,看好了。”說著對上蘇小二害怕的眼睛,“你要是死了,我第一個讓你堂兄去陪你。”
“走!”慕六俯身一把將他拉了起來,狠狠地推給了身后的兩人,“好好看管起來。”
“是。”
“大公子,大公子……我,我愿意將功贖罪啊!大公子!”蘇小二叫的撕心裂肺的,慕遠征聽了不禁微微蹙眉,轉身對慕六道:“你去。”
慕六一凜,連忙道:“是。”說完轉身要走。
“等等,去把衣服換了。”
慕六連忙應了一聲,匆匆去了。
慕遠征站在夜色之下,看著天空已經淡去的繁星,那條銀河也不大看得清了,這才發現,東方已經泛出了淡淡的白色。天,都快亮了。
“都去休息吧。”慕遠征有些疲憊的說了一句,轉身進了船艙。此刻,梁清身上的麻沸散還未消散,依舊睡著。
慕遠征走過去看了一眼,或許是女子睡的太熟了,或者是她的臉色依舊不大好。下意識的,用食指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她的鼻息。
“還好……”慕遠征從未見過如此安靜的梁清,在他的眼里,這個女子仿佛天生就應該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所向披靡,這樣安靜的,虛弱的,一點兒也不像她。
慕遠征轉身去衣柜里取了一條毯子,躺在書房的榻上:真是奇怪,并未打過仗,我怎么會覺得她是那樣的人呢。
男子躺在榻上,隔著一盞孤燈遠遠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梁清,恍然想起來,先前在南疆,她忽然沖出來,從山匪手中救了自己。恍然悟道,原來是因為這個。
天已經快亮了,折騰了一整夜,慕遠征終于還是疲憊的睡了過去。
江水靜靜的拍打在船身上,隨夢入眠。
梁清迷迷糊糊的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幾乎是睜眼的一瞬間,她就想起了幾個時辰之前發生的一切。
慕遠征遇刺了!
梁清眉心一蹙,剛要起身,便看見了睡在對面書房里的慕遠征。鬼使神差的,她又躺了回去,靜靜的看著慕遠征的睡顏。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清發現,原來時光也可以這樣安靜。自己除了上朝,練兵,舞刀弄槍,上躥下跳的看著梁鑰,還可以這樣安靜的守著一個人。
仿佛只是這樣,就已經很滿足了。梁清看著慕遠征良久,不禁柔柔的笑了笑。躺椅上的慕遠征輕輕翻了個身,忘記自己不是睡在床上,側身一空,差點兒摔倒地上。
“好險……”慕遠征終究沒有摔下來,卻還是醒了。
梁清驚了一下,有些心虛的閉上了眼睛。聽見對方起身走了過來,似乎站在床邊看著她。就在梁清要不要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只溫暖的大手忽然探了探了她的額頭,只是短暫的一下,卻差點兒叫她驚的坐起身。
慕遠征見她臉色好了許多,轉身出了船艙:“順子,去看看大夫醒了么,醒了就請過來。”
“是。”順子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慕遠征回眸看了一眼里面還睡著的梁清,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了下肩膀,轉身帶上了門,出去了。
梁清聽見門被關上了,閉著眼睛好一會兒,確定房間里沒有人了,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怎么有種做賊的感覺……”梁清一怔,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做賊?可不是們。他的心在別人那里,難不成我還真的要去偷來么。
癡心……妄想了吧。梁清深深一嘆,又復閉上了眼睛,有些不大安穩的又睡了過去。
梁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午時了。這輩子長這么大,她就沒在床上待到這么晚過,一時覺得有些負罪感。
“醒了。”慕遠征坐在一旁,不知道在寫著什么,看見她醒了,匆匆寫完幾筆,便擱下了,“大夫說你的傷口要養半個月,不宜走動。”
“不必,這傷……”
“挺深的。”慕遠征說著起身走了過來,看著她道,“那把匕首,幾乎都沒進去了。”
“是么……”梁清想起早上他睡覺的樣子,有些不自在的撇開了眼睛,“就是說那人是下了決心要殺你的。”
慕遠征一愣:“我不是說這個……自然,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人叫蘇小二,是京都一間玉石鋪子掌柜的堂弟。”說著又繞回了話題,“還是先說你的傷,我決定在這里多逗留兩日,然后找一輛比較穩的馬車,你就不要騎馬趕路了。”
“那怎么行。”梁清急了,“咱們好不容易才沒有在路上耽擱,如今要是因為我耽擱了時間,我要怎么跟阿音交代。”
“一兩日,不礙事的。”慕遠征道,“你要么安心的待著兩日別動,要么就在這兒養傷好了再走,我先出發。”
“如何?”
梁清無奈道:“我還能如何,如今受傷,抵不過大公子,口舌之上連阿音都不是你的對手,何況是我。”
慕遠征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轉身的道:“我去叫侍女來給你換藥更衣。”說著將他剛才寫的東西拿在手里輕輕地抖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折了起來,“對了,午飯也好了,我叫人送進來。”
“哦,多謝。”梁清應了一聲,問道,“那是什么。”
“給嬰嬰的信,好不容易抓住了內奸,總要讓她放心才是。。”慕遠征將那封信裝好,俯身仔細的寫下自己的名字,柔聲道,“還有,我欠你一條命。”
“不必。”她最不想看見了就是他一心只感激自己。
梁清看著他的側顏,那樣認真專注的模樣,不禁苦笑:哎……是不是那日在城隍廟,四叔的那個紅綢子給我扔錯了。
寫是跟慕遠征一道寫的,扔是梁鑰拉著阿音扔的。現在想想,還真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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