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回到干戚大營的時候,夜色已深。梁清提前傳了消息回去,所以李沐帶著人半道上就接到了阿音。火把的光亮下,女子躺在慕無塵的懷中,像一只破敗的娃娃,毫無生氣。
“怎么會這樣!”李沐料想過聶長雄會圖謀不軌,卻不想會變成這樣。
慕無塵一直垂著眸子沒有說話,目光落在阿音的側臉上,片刻都不愿意挪開。而女子毫無知覺。
“王爺的胳膊受傷了,應該還中了毒,被聶長雄打了一掌,內傷很重。”梁清連忙道,不知為何,她看見慕遠征沒有跟來,稍稍的松了一口氣。
李沐聞言,大步上前就要扣阿音的脈,慕無塵見狀,警惕的看著了他一眼,卻沒有躲閃。
“好在她的內力已經恢復了。”李沐深深蹙眉,“不然此刻已經……”他沒有再說下去,一雙溫潤的眸子看著阿音,紛繁復雜。
“先回大營吧。”雖然如今已然是人仰馬翻了,李沐說著,正要轉身,卻發現跟在慕無塵他們身后的那頭狼不是阿淵,而是阿戰,心頭一沉:“阿淵呢。”
“死了。”梁清說了一句,微微側身,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男子,正是失魂落魄的聶長杰,而他牽著的那頭狼身上正掛著一個人,“還有聶長雄。”
“……”什么意思!
李沐腳下一軟,差點兒沒站住,定定的看著聶長杰,對方卻毫無察覺一般,只是緊緊地拽著狼騎的韁繩。
聶長雄死了!
阿音的營帳前被圍的水泄不通,梁清帶人將門口堵了個嚴實。此刻營帳里只有慕家的兄弟兩,還有李氏祖孫二人。三五個軍醫圍在阿音的床前,女子依舊昏迷不醒。
聶海崖聞訊趕來的時候,看見營帳外面圍了好些人,心急火燎的就往里沖:“讓開,都讓開!”
“爹!”聶長杰跪在營帳外面,聽見他的聲音,猛然回眸看去。
“長杰。”聶海崖看見小兒子,一個箭步沖上去,雙手按著他的肩膀道,“你大哥他呢?你大哥他……”
聶長杰眸子一縮,垂首道:“大哥在旁邊的營帳……爹,爹您還是先不要過去了。”
“難道……難道真的……”聶海崖一把推開了小兒子,猛然起身就往一旁的營帳跑去,跌跌撞撞的差點兒摔倒。
“爹!”聶長杰心中一緊,想要起身,可是一只腳剛抬起來,就想起了什么,遲疑的看了一眼阿音的營帳,不知何去何從。
“你還是先過去看看你爹吧。”梁清有些不忍道,“他要是也出事了,小姐會很苦惱的。”
聶長杰聞言,一咬牙,連忙起身往聶海崖那邊追去。
聶海崖一下沖進了營帳,下一刻就看見那里停著的尸體,一塊白色的布從頭到腳遮著,雖然看不見樣子,可是只一眼,他就十分肯定,那就是他的長子,聶長雄。
“阿雄……”聶海崖感覺雙腿一下就沒了力氣,手中的佩劍重重的落在身側,才勉強支撐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孩子,我的兒呀……”
“爹。”聶長杰匆匆進來,看見他竟然有些佝僂的身影,腳步一頓,小心翼翼道,“爹,您千萬保重。”
“你大哥……”聶海崖已經走到了床邊,顫聲伸出一只手,想要揭開那白布,“你大哥他,怎么死的。”
“爹,您先冷靜……”
“怎么冷靜!這是你大哥,你嫡親的大哥!”聶海崖低聲嘶吼,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猛然抬手將那塊白布給掀開了,眼前赫然是聶長雄冰冷的容顏。
“撲通”一聲,聶海崖終于支持不住,跪在了床前,淚眼朦朧的看著兒子的側臉,啞聲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只是去看一塊地么,不是不遠么,他帶了狼騎,怎么會這樣!
“爹。”聶長杰也跟著跪了下去,哽咽道,“大哥是中毒死的,可是……可是是他自己不對。”
“你說什么?你胡說什么!”
“大哥他……他給王爺下毒,想要……想要玷污王爺,這才被反殺的。”聶長杰說著,眼淚也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此刻他真的是心如刀絞,為了兄長的死,也為了兄長的錯。
“什么?”聶海崖不可置信的看著小兒子。
“是真的。”聶長杰啞聲道,“阿淵也死了,如今的狼王是阿戰。”
“爹。”聶長杰屈膝前行,一把拽住了父親的胳膊,急切道,“大哥犯得是死罪,咱們誰也救不了他,爹……您要想想辦法,按照軍法,大哥是要被鞭尸的。”
“……”聶海崖聞言,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猶如五雷轟頂一般,半晌才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字:“不……不!”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濺在了聶長杰的衣袍上。
子夜已過,偌大的軍營,寂靜的可怕。
阿音的營帳里,幾人坐在孤燈之下,久久不語,外面的那些人還未散去。已經死了一個主帥,一頭狼王,真不知道這位失而復得的小王爺會不會在今夜,香消玉殞。
慕無塵坐在床邊,抱著自己的胳膊,緊緊地看著阿音的睡顏,她發燒了,肩膀上的傷口很深,軍醫小心翼翼的給她縫了有七八針,還說以后必定是要留下疤痕了。
她胸口中了聶長雄幾乎全力的一掌,一片淤青,胸骨也碎了兩根,此刻被包裹著嚴實,看著觸目驚心。
慕遠征看著阿音的臉,手心緊了松,松了緊,終究還是忍不住道:“這就是你守護的人么。”
慕無塵心頭一涼,最后的一根稻草終于壓垮了他。
慕二公子從來沒有這樣挫敗過,雙手抱著頭,蜷著肩膀,看上去難過極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慕遠征看著弟弟,緊緊地繃著唇角:“是!是你不好!我跟你說過,提防那個聶長雄!我再三叮囑,叮囑你們每一個人!結果就是這樣么!”
李沐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這兄弟二人,握著佩劍的手心緊了緊:“慕大公子,誰也不想的。”
“你閉嘴!”慕遠征怒道,“李慶陽,你是她的家臣,她是你的天,自她遇見你,你有一刻將她視為主人么!”
“要不是你……你們這些人明里暗里不服她,逼迫她,她怎么會如此焦急,如此忙著想要證明自己。”慕遠征一雙桃花眼里滿是憤怒和哀傷,“她要是如何了,我會讓你們知道,這天下就沒有什么世外桃源!只有焦土!”說完便轉身大步出了營帳。
站在門口的梁清聽見他們爭吵,有些擔憂的看了進去,卻在下一刻看見慕遠征面若寒霜的走了出來,與她擦肩而過。
“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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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慕大哥第一次這樣生氣吧嘖嘖
死是肯定不會死的,但是會怎樣,丁丁就不敢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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