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霍氏茶餅鋪子來了一群人,送了好些被子和糧草來,如今快要過年了,這些東西并不難買,只是價格高,一下子能送來這么多,阿音又不禁想那個笑面虎一樣的霍掌柜,他身后的東家定然是不簡單的。
那些人還幫著搭帳篷之類的,做到傍晚一同吃了晚飯才走,其間其樂融融的樣子,讓阿音都覺得這些人本來都不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面的了。
只是不知為何,那些人走了之后,阿音覺得魯頓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她本以為會發生點兒什么,卻一直到入睡都沒有什么發生。
直到李氏端了一碗湯鉆進她的馬車,彼時阿音還在想,等夜深了,就去一趟茶餅鋪子。
“阿音。”
“你怎么來了?”阿音一下坐了起來,他們在馬車里,這樣的馬車并不像從前瓊園和慕府那種豪華寬大的馬車,里面十分簡單,連放燭臺的地方也沒有。
阿音抬手將窗簾撩了起來,映著映著淡淡的月色這才看清李氏臉色十分不好:“怎么了這是。”
“出事了。”李氏摸索著將那晚不知道什么東西放在了一旁,“你是不是殺了魯圖。”
“……”阿音的遲疑只有一瞬,“下午那些茶餅鋪的人說的?”
李氏一驚,連連點頭:“是啊,魯頓知道了,要來殺了你,你快逃走吧。”
“殺了我,你們恐怕要凍死餓死一半的人,他舍得?”阿音面上還算鎮定,但是心里卻十分窩火,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那個霍掌柜果真是知道自己殺了魯圖的事情。
這事兒除了她自己的人,只有齊丹和文平城的那些人知道,看來這個文平城要好好的翻一翻。
“你不知道,他自小跟魯圖相依為命,什么都聽他的,你殺了魯圖,他就是拼上全族人的性命也要殺了你的。”李氏說著一把拉住了阿音的手,“我跟他說,他這樣沖進來是殺不了你的,騙他說我跟你還算熟絡,端來了毒藥騙你喝下去,他在不遠處等,你快想想,逃走吧。”
阿音覺得她粗糙的手指有些燙:“多謝,你知道除了城門,哪里還有路往奎木關去么。”
“那座伊風山,你一直往東,穿過去,能最快到大楚,如果路沒有走錯的話應該會經過一個很小的城鎮叫做伊舟,不過那里雪季里十分難找,我怕你迷路。”
“正東么?”
“稍微偏南一點,真神啊……我多年不曾走過了,不然你還是出城門走北絲路吧。”
“不行。”阿音蹙眉,“有人在那里堵我。”齊丹沒那么容易擺脫。
“可是……”李氏還想說什么,便被阿音給打斷了:“他過來了,你幫我收拾一些干糧,有武器么?”
“有,馬車上我藏了一把短小的彎刀的。”這馬車就是李氏昨夜準備的,上面有什么她一清二楚,摸著黑便將彎刀掏了出來遞給了阿音,“你把車駕走吧。”
“不行,我要去鎮上。”阿音說著便穿好了衣服和斗篷,耳邊魯頓十分小心翼翼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茶餅鋪子?”李氏心驚膽戰的看著她,手里卻不停的在收拾包裹,“干糧草藥不多。”
“多謝了。”阿音說著接過了包袱,跨在肩上,要緊的東西她都一直貼身帶著,“你再幫我最后一個忙。”說著悄然抽出了彎刀。
馬車外,魯頓手里緊緊的握著彎刀,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有人從里面掀了簾子出來,正是李氏,心頭一松,連忙問道:“怎么樣了。”
李氏卻蹙眉,搖了搖頭,接著便有寒光一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聽見阿音冷聲道:“二當家深夜來找我,何事呢。”
“你……你沒中毒!”
“你不知道,戰神是毒不死的么。”
“什么戰神!你是兇手,你殺了我大哥!”魯頓很是激動,激動得原本就不利索的大楚話都不清楚了。
“是他要殺我。”
“你胡說,他要拿你換糧草,怎么會要殺你。”
夜色下,阿音挾持著李氏,瞇了瞇眸子:“或許就跟他當初搶了你夫人一樣,是同一個理由吧。”
魯圖好色,這事兒魯頓再清楚不過了,其實這些年他搶來的女子何止一個李氏,好些他覺得膩了就給賣了,只有李氏被卓瑪救了,到了自己身邊。
“即使是這樣你也不能殺了他,他是我唯一的大哥。”魯頓說著,手里的彎刀一緊,“既然她沒有成功,今天我就算是死了,也要跟你拼了!”
阿音將刀鋒往李氏的脖子上送了送:“她你也不要了?”
李氏看著他有些猶豫,不知為何,忽然就很想哭,有些哽咽道:“阿頓,救我。”
“我……”
阿音見他猶豫,直接拉著李氏下了馬車,往一旁拴著的馬走去。魯頓知道她要逃,雖然投鼠忌器,但是真的不想放過阿音,便一直步步緊逼。
今夜的月色很淡,李氏映著遠處的篝火看著那個憤怒卻又小心翼翼的男人,他長的真的很丑,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她雖然感激于他們從魯圖和阿依瑪身邊救了她,但是那樣的一絲感激在她的不平和憤怒里真的是不值一提。
如今,在這樣夜里,她好像才睜開了眼睛:“阿頓,放了她好不好。”
“你說什么。”
“她也是自保,她也失去了很多,就像……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魯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在幫她說話,為什么!”
“你放了她,我們好好過日子,你不是喜歡女兒么,我告訴你,我……”聲音戛然而止。
阿音一手正在解馬的韁繩,一時分神,卻不想原本站在自己跟前的女人身子一軟:“你……”等她看見了捅進了她身上的彎刀時,一雙琉璃色的眸子驟然一緊,“魯頓你做了什么!”
“她背叛我!”
“她沒有!”阿音扔了手里的韁繩,一把接住了李氏:“你堅持住,我帶你走……”
“我走不了了,你走……快……”李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把推開了她,轉而看著有些無措的魯頓。
“我……我們的孩子……”李氏的那只手沾滿了血握著刀,也捂著肚子,那是她的血,也是孩子的。
魯頓震驚的看著她,張了張嘴,終究沉沉的跪在了她面前。
“真可惜,我原本下定決心要好好跟你……過一輩子的……”
阿音看著這兩人,匆匆的拉起了韁繩,轉身翻身上馬:“駕!”在夜色中奔逃而去,腦好禮李氏流著血靠在樹上的畫面,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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