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在太醫院住了一晚,第二日午后才順利移回鳳陽宮。阿音不放心別人,所以讓碧荷負責照顧她,只是這樣一來,云曦身邊便是剩下兩個嬤嬤貼身照顧了。
“這些日子,白日里還是要有人管著長公主的。”絲雀今天自己做了冰鎮酸梅湯,拿來獻寶,“娘娘如今又不方便。”
阿音嘗了一口,確實不錯,最近天氣熱,胃口也不好,孫炎說適量喝一點沒事,絲雀便自告奮勇的去做了。
“不錯,比先前那個丫頭做的好。”阿音贊道,“有進步呀。”
絲雀小臉一紅:“奴婢這也是趕鴨子上架,先前那個小丫頭不知道怎么得罪余田了,來了不過幾日就被送走了,其實還挺乖覺的一個丫頭。”
“是么。”阿音聞言,又喝了一口,“他是總管,又是宮里長大的,如何用人心里有數的。”
“奴婢也沒說什么,只是覺得他一直神神秘秘的,除卻娘娘的事情,也不怎么跟奴婢說話。”
阿音想了一瞬:“估計是隨了他義父了。”余忠的話就特別少。
“娘娘。”說曹操曹操到,余田忽然進來道,“傅大人來了。”
“……”絲雀愣了一下,“傅煊來做什么?”
阿音卻神秘一笑,擱下了手里喝得差錢不多的酸梅湯,起身道:“不是傅煊。”
聽見余田解釋道:“是傅柔傅大人。”
“請她去書房吧。”
“是。”
阿音想了一瞬,道:“還有,長公主午睡醒了,也叫來書房。”
“是。”余田轉身去了。
絲雀扶著阿音,這才反應過來:“娘娘不會是想讓傅小姐給長公主啟蒙吧。”
“嗯,傅家百年難得一遇的才女,給長公主啟蒙,不是最好不過了么。”阿音說著,覺得腳有些不大舒服,低頭看去,卻只能將將的看見自己的腳尖,“絲雀,這鞋子不合腳了。”
“啊?”絲雀連忙蹲下查看,然后有些心疼的看著阿音,“娘娘的腳又腫了,一會兒奴婢就去催下娘娘的新鞋。”
“嗯。”阿音最近的雙腳開始腫了,這鞋子前兩日才換了大一點的,眼下又穿不上了,“先過去吧,好在只是腫一些,也不疼。”
“娘娘懷個身子,真是受罪了。”
“不礙事的。”阿音抬手攏了攏耳畔的碎發,窗外的蟬鳴陣陣,她已經不讓人去抓了,畢竟……萬一今年是她最后一個夏天呢。
書房里。
阿音進來的時候,傅柔已經在里面坐著了,手邊是剛上的茶點,她沒有動。
“微臣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傅大人免禮。”阿音的鞋子不合腳,有些吃力的走過去,坐下。
傅柔見狀,不禁問道:“娘娘這是……”
“沒事,腳有些腫了,換雙鞋子就是了。”阿音淺淺的笑著,在傅柔看來,除了肚子大了,還是從前的樣子。
“娘娘懷著社稷,辛苦了。”
“傅大人說話就是有意思。”阿音說著絲雀已然跪在一旁給她揉腳,希望一會兒消腫一點,至少鞋子穿的進,不然摔了可就糟了。
傅柔看著阿音的腳,不知為何有些出神,聽見阿音柔聲道:“傅大人來,應該知道是何事吧。”
“嗯。”傅柔回過神來,神情又有了一絲嚴肅,“皇后娘娘想讓微臣給長公主啟蒙。”
“嗯。”阿音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果真,聽見傅柔正色道:“可是先前皇上才將微臣從兵部調去了吏部。”本來這事兒讓傅煊有了些許安慰,畢竟至少可以看出云墨還是念著傅家的,可是她這去吏部手續剛辦好,就又跟她說暫且進宮教授長公主識字學禮了。
云曦才三歲不到!
“本宮知道,讓大人教授一個稚子,有點兒大材小用了。可是我也是想了許久,真么沒有比大人更好的人選了,畢竟無論是學識還是禮節,傅家的四小姐都是數一數二的。”
“微臣以為,不是合適不合適的問題,是長公主還小,真的有必要么。”
“有。”僅僅一個字,阿音卻說得頗重,不容反駁。
傅柔微微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皇后娘娘,微臣不太明白,娘娘此舉究竟是忌憚傅家,還是僅僅是器重微臣。”
不知為何,阿音聽到這個問題,沉默了半晌,才幽幽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我心疾的事情。”
“……”傅柔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此事云墨封鎖了消息,但是后宮有點兒人脈的都聽說了。惠太妃自然也不例外,她知道了,傅家自然也知道了。
“看來是有所耳聞了。”阿音也不意外,“我也不瞞你說,目前看來,孫伯伯說有七成我熬不過生產完。”
聞言,正在給阿音揉腳的絲雀,不禁一怔,垂著眼簾,專注著手上的力道。
“這么高!”傅柔嚇了一跳,這她可不知道。
阿音這些日子已經將這個事兒消化得差不多了,因為無論如何,這個孩子她一定要生,至于她能不能活,只能看太醫院了。
傅柔見她不說話,一時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就算如此,你也要生么?”
“嗯,這個時候落胎我也有五成會死,何況孫伯伯說,足月生產他有九成把握孩子會平安。”阿音說著垂眸摸了摸肚子,“這就足夠了。”
“……”傅柔沒有成親,也沒有孩子,她不大能明白一個人為何會為了一個還沒有誕生的生命豁出一切,半晌才干澀的問道,“那這件事跟長公主有什么關系。”
“我答應了夏婼一定要好好照顧鈴兒,原本也不是非你不可,可是眼瞧著我也不一定能陪著她長大了。”阿音聞言道,“所以我急著將她交給你,這些日子也可以看著你教她,以后……我也能放心些。”
“你別這樣說。”傅柔一時十分不舒服,來之前她已然想了幾個借口推辭這件事情,可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事兒居然會是因為這個。
這樣聽來,跟臨終囑托有什么區別,這還叫她如何拒絕。
“我也是再三思量,除了你,我都不信。”
午后的陽光正好,窗外的蟬鳴聒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日炎熱,傅柔坐在那里,一時有些胸悶。
阿音坐在她對面,靜靜的垂著眼簾,也沒有說話,只是等著她的答案。
“好。”過了不知多久,聽見傅柔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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