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這孩子姓秦。
阿音坐在上首,耳邊那清淺的絲竹之聲依舊徐徐動人,可是她看著那含笑在賓客間舉杯敬酒的金平年,卻仿佛在這有些嘈雜的人聲之外。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娘娘,這是特意為您準備的桃花釀,不影響奶水的,您試試。”榮華郡主坐在阿音的下首,倒是依舊恭敬,挑不出什么禮數錯處。
阿音微笑頷首,舉杯道:“聞著香甜。”太過香甜了。
方才孩子要吃奶,被乳娘抱回去了,小桃也跟著回了后院。云香憐或是因為自己的父母來了,所以一直留在席上,就坐在榮華郡主的下首。
“娘娘,臣敬您一杯。”梁鑰笑吟吟的起身舉杯,惹得阿音身后的梁清一個白眼。
“愛卿身體大好了,可以飲酒了么?”阿音笑道,這人還真是膽子大,明明知道金平年不待見他,還特意跑來。
聽見身后的梁清小聲嘟囔道:“可不是肆無忌憚么。”
“已然大好了,多少都不礙事,多謝娘娘關心。”梁玥說著便含笑一飲而盡,“再說郡馬特意送了帖子去府上,我怎好駁了郡馬的面子。”
“……”阿音剛到唇邊的酒杯,微微一滯:特意請了梁文生,這是為何?
阿音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側首低聲道:“絲竹。”
“主子。”
“你去,弄一份今晚賓客的名單來。”阿音心中那種惴惴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明顯了,“找小桃。”
“是。”絲竹轉身一言不發的走了,瞬間淹沒在了這熱鬧的大廳里,不見了蹤影。
梁清見狀,一時有些疑惑,卻聽見阿音喚道:“梁清。”
“娘娘。”
“叫你的人看著點你四叔。”萬一有什么陷阱就不好了。
“……是。”梁清應了一聲,便看見阿音端起酒杯,若無其事的看向了榮華郡主。
“本宮還是要敬一敬郡主的。”阿音笑道,“郡主這些年虔誠向佛,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多謝娘娘。”榮華郡主連忙到了一杯酒,舉杯道。
阿音嗅著酒杯里的桃花釀,桃花香氣比尋常的要濃烈一些,不禁抿了抿唇角:“滿飲此杯。”
榮華郡主笑逐顏開:“滿飲此杯。”
兩人皆是一飲而盡,阿音甘酒入喉,這杯不過是第二杯,她就覺得不大對勁兒了,這酒好烈,是桃花的香氣在試圖掩蓋酒氣。
我倒要看看,我這醉了,金平年是要做什么呢。
思及此,阿音抿唇一笑,抬手又有侍女給她滿上一杯,見她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云香憐道:“還未恭喜少夫人,如今也能做母親了。”
阿音的聲音不高不低,可偏偏這里她是主子,只要是她說話,一群人總會下意識的放低了聲音,以便聆聽她的“旨意”。這下好了,這遠近都聽了個清楚。同一桌的南平王妃,更是下意識的握住了南平王的胳膊,覺得心頭一沉。
金平年似乎是聽見了,又似乎是沒有聽見,臉上的笑容分毫未減,依舊跟隔壁桌子的傅煊照常說話。
傅煊也不是個傻的,如今阿音想找誰的麻煩都沒有人能置喙。只是,他有些擔心坐在阿音下首的簡蝶。
“父親,我去陪著母親。”傅連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湊到傅煊身邊小聲道。
傅煊想了一瞬,小聲道:“去吧,小心些。”
“是。”
傅煊看著兒子悄然過去了,聽見金平年冷不丁的說道:“連公子還真是孝順。”
“郡馬客氣了,如今金公子有皇后娘娘賞識,也是十分爭氣的。”
“他?”金平年無奈的搖了搖頭,“指望他成器,還不若指望我那孫兒。”
傅煊看著他,一時似乎有些意外,還是溫文爾雅的附和:“看來郡馬對這孩子是給予厚望了。”
“也不算是給予厚望,只是希望他以后不要辱沒家聲罷了。”
傅煊微微頷首,看見那邊終于是站起身道:“皇后娘娘恕罪了,臣婦不飲酒。”
“是不行還是不愿。”阿音顯然不愿相讓。
云香憐有些不悅的看著阿音,燈光下,那雙琉璃色的眸子帶著一絲挑釁:“好,臣婦就陪著娘娘喝一杯。”
阿音含笑看著云香憐喝了一杯,一旁的榮華郡主似乎是松了一口氣,連那邊的南平王也是緊緊地盯著女兒。
“今日最便宜的就是你了,不應該連飲三杯么。”
“……”云香憐就那樣站在那里,一言不發的看著阿音。
榮華郡主見狀,連忙起身道:“娘娘今天是真的高興,我陪著娘娘喝吧。”
“這怎么好替呢,本宮讓梁清替我跟郡主喝,也行么。”阿音不依不饒。
那邊南平王妃終于坐不住了,剛要說話,就被南平王給按了回去,聽見他略沉的聲音道:“都說皇后娘娘賢德,怎么今日非要跟小女過不去呢。”
阿音微微挑眉看去,含笑的眼中略帶醉意,聽見云香憐道:“不關父親的事情。”
“憐兒。”南平王妃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今晚有多少人是想看她女兒的笑話,看他們夫婦倆的難堪的,卻不想帶頭的是皇后。
偌大的宴廳里,已然都在等著看這邊的熱鬧了。
“皇后娘娘,一定要喝么?”云香憐道。
“一杯和三杯有什么區別呢。”
“娘娘。”榮華郡主勸道,“娘娘這樣喝也是會醉的,回頭皇上怪罪下來可怎么好。”一邊說一邊看向隔壁桌的金平年。
可是對方卻好像沒有覺得哪里不妥似的,任由阿音為難云香憐。
“本宮千杯不醉,這些算什么。”阿音說微微挑眉,那邊云香憐身邊的侍女就被她滿上了一杯。
云香憐緊緊地抿了抿唇角:“皇后娘娘如今母儀天下了,自然是說什么是什么。”
阿音沒有說話,默默的舉起了杯子,眼角看見悄然回來的絲竹,心想還真是快。
阿音瞧著云香憐舉杯要喝,忽而道:“算了,不情不愿的,真是掃興。”說著就要擱下杯子。卻不小心碰到了身后一人,一杯酒盡數灑在了裙擺上。
“娘娘沒事吧。”梁清道。
阿音回眸看見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側的傅連,起身道:“沒事兒,連兒怎么在這兒。”說著下意識的要摸摸他的頭,卻發現他已然比自己高了,早不是當年那個小孩子了,便抿了抿唇角,“不礙事。”
傅連連忙告罪:“娘娘恕罪。”心中卻十分明白,剛才阿音明明知道她過來了,胳膊是故意碰上來的。
那一瞬,傅連覺得就像他兒時在街上,阿音和他故意訛云香憐一樣。
往事今昔,居然也能出奇的相似。
“快領娘娘去側廳更衣吧。”聽見榮華郡主連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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