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平年自己撞上了阿音的匕首,站在她面前,一臂的距離,那雙棕色的眸子看著她,宛若還是從前那慈祥的模樣。
“阿音,我真的當你是家人……”
阿音還緊緊地握著匕首,感覺到有溫熱的血液一點點將她的手背包裹起來,那雙琉璃色的眸子退卻了一切,盡是哀傷。
“如今……都結束了。”金平年抬手握住了阿音的手背,往里再送了送,“最后告訴你,什么是絕望……你,救不了他……”
“不……不是的。”阿音干澀的開口,滿是彷徨。
金平年含著淺淺的笑意,握著她的手一緊:“絕望么?一起走吧。”
那一刻,她的身后有疾風掃過,原本以為是金連禮沖了過來,卻不想是小桃,如今金平年走了最后一步,而她最后的任務就是殺了阿音。
既然沒有人愿意妥協,那就魚死網破。只要帝后都死了,云初那個襁褓中的嬰兒還不是任人魚肉。這云氏的江山早晚是要分崩離析。金平年想,這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了。
“不要!”
“嫂嫂……”
天,快亮了。
姜冬記得,那日他已經看見了東方露出的魚肚白,看見了曙光隱隱就在云線之后。
可是終究他們沒能熬過那個黑夜。
小桃手中無情的錐刺,在千鈞一發之際,刺進了金連禮的身體。
“公子?”
慕無塵在那一瞬,將阿音攬入了懷中,匕首從金平年的胸膛里抽出來的一瞬,轟然倒下。
“為什么?”小桃木然的看著被自己刺傷的金連禮,手開始顫抖,卻忘記了要將錐刺拔出來。
“我跟你說過……我喜歡她。”金連禮眼中的掙扎在那一刻消失殆盡了,曙光下只有一片平靜,“我可以幫爹離開,但是……不能動我妹妹。”
阿音麻木的被慕無塵護在胸前,她聽見金連禮的話,目光卻落在倒在那兒的金平年身上,眼淚就像流水一樣落了下來,她的心在痛,比身上的傷口還痛,比千機的情蠱還要痛……
有什么在一點點抽干她的希望,讓她的心漸漸干涸。
我是不是要死了?阿音想。
“公子,這是老爺的心愿。”小桃也是淚眼婆娑的看著金連禮,“她不死,秦氏要情何以堪。”
金連禮看著她,緊緊地握著她刺著自己的手:“你試試。”
那邊姜冬反應過來,匆匆上前檢查金平年,良久,聽見他道:“死了。”
阿音的心在那一刻,也跟著死了:哥哥……
“不要!”阿音在慕無塵的懷中哀嚎,“怎么會這樣!他寧可就這樣死了也要帶走他!秦劍中……秦劍中!”
“阿音,你冷靜一點。”
“不要……我不要!”阿音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掙脫了慕無塵,她的傷口再次流血,觸目驚心。
所有人站在緩緩升起的曙光之中,看著鮮血淋淋的皇后,連滾帶爬的撲到了金平年的身邊,檢查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終究,一無所獲。
“你醒醒,金平年……秦劍中,你醒醒,你怎么可以……你騙我,你騙我信你,敬你,最終卻斷送我的一切……你怎么可以這樣!”阿音跪在地上,狠狠的垂著地面。
她大半的后背都被血染紅了,像是被人生生的扯掉了一只翅膀。
慕無塵上前將她禁錮住:“你冷靜一點,秦雪音,你冷靜一點!孩子……你還有孩子!”
“慕貞,讓孫炎來,快讓孫炎來救他。”
“他已經死了。”
“不……不會的,不會的!云墨的天命……他不會就這么輸了,不會的!”
“金平年死了,阿音,他已經死了!”
“不會的……”阿音伏在慕無塵的手臂上,狠狠的咬著他的衣袖,痛到發抖。
“嫂嫂。”云染感覺鼻子酸酸的,很是難過。
傅連抬手擦了擦臉頰上的血跡,看著阿音傷心欲絕的樣子,忽而想起了先前云染說的話:她跟云墨之間,究竟是什么樣的感情才會如此濃烈。
“榮姐姐?”云珂見榮顏一時要暈倒一般,連忙扶住了她,“你還好吧?”
榮顏咬著唇瓣,搖了搖頭,撲在云珂的肩膀上,無聲的抽泣了起來。
金平年死了,是不是皇上也會……怎么會這樣!
金連禮背對著自己父親的尸體,看著眼前的小桃,傷心的流下了眼淚。小桃也哭得越發的厲害,伸手拔下了錐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金連禮伸手按住了胸前的傷口,緩緩跪下,抱住了她,難過道:“都已經……結束了。”
他留不住自己的父親,而阿音也終究留不住云墨。
太陽出來了,只要再堅持一天,就差一天而已。
阿音跪在金平年面前,面色蒼白,魂不守舍的留著眼淚,她只是難過,難過得無以復加。
姜冬他們見她久久沒有起身,便都跪了下去。一時之間,不知道的,都還以為他們是在為金平年的死而哀悼。
“阿音。”忽然一聲,很輕很柔,卻一下打破了這黎明的寂靜。
阿音猛然回過神來,淚眼婆娑的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白衣公子,委屈極了。
“哥哥……”阿音想要起身過去,可是剛抬起一只腿,就覺得眼前一晃,云墨那焦急的模樣在模糊不清之后,便被黑暗籠罩了,“對不起。”
我害了你。
冷宮。
天剛蒙蒙亮,桑葚已然起身去燒水了。云琦還沒醒,就有人悄悄地來了。
殷木奎看著那個在冷宮里睡得十分泰然的女人,不禁輕輕一笑,上前不耐煩的將她給推醒了。
“起來,出事了。”
云琦睡得正香,被他一推猛然醒了,迷迷糊糊的看見是他,半晌才扶額,迷迷糊糊道:“走水了還是地震了,天還沒亮吧。”
“金平年死了。”
“……”云琦恍惚間以為自己做夢呢,“你說什么?誰死了?”
“金平年。”
“他怎么死了?”云琦坐起身,“那我皇兄的血蠱呢?解了?”
“做夢吧。”殷木奎抱著他那把漆黑的佩劍,笑道,“沒解,聽說只有半個月的壽命了,真是活該。”
“……”沒解?居然就這么死了?真是沒用!
殷木奎像是看不見她的臉色,繼續道:“我都能瞧見鳳陽宮掛白了,不對……整個京都又要掛白了。”
“你能閉嘴么。”
“我不。”殷木奎挑釁道,“短命鬼。”
云琦掀了被子下床,光著腳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旭日東升,抬手倒了一杯涼水一飲而下。
“你有功夫幸災樂禍,不如想辦法早點將消息傳出去。”云琦擱下杯子,冷聲道,“京都快要發喪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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