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回來的時候手里還端著盤子,臉色微沉。絲雀正在書房,挺著肚子跟絲竹一道收拾東西,看見她回來不由得愣了一下。
“小姐,你不是去給二公子送早飯了么,這……”絲雀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餐盤,“這怎么端過來了。”
“沒什么。”阿音擱下手里的盤子,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在輕輕顫抖,一顆心一路上強行壓制著才沒有狂跳不止。
休書?休書!
阿音垂著眼簾,想起慕無塵傷重昏迷時的喃喃自語,原以為他是夢見了云墨,兩人開玩笑說的什么,卻不曾想過……阿音的手心暮然一緊,心也跟著驟然一縮。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從來沒有!
“主子。”絲竹察覺到了什么,走了過來,一手還拿著雞毛撣子。
阿音緊緊的抿著唇角,搖了搖頭,聽見絲雀走過來道:“這個你別拿過來,小心粥里面都落灰了。”說著就伸手將絲竹手里的雞毛撣子拿了過去。
“絲雀。”阿音喚了一聲。
“什么?”
“你端過去給慕貞,我忽而想起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絲雀看著她,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好,奴婢這就去。”說著就過去將那早飯端了出去,心說從小廚房過來不是路過寢殿么,這是什么路數。
阿音見絲雀出去了,才緩緩坐下,雙手抵著額頭,半掩著臉面,沉聲道:“休書。”
絲竹一愣,站在一旁不語。
“哥哥寫了休書。”阿音抬眸看她,那雙琉璃色的眸子里是一種說不盡道不明的情緒。
絲竹一時心疼的看著她,啞聲道:“你的?”
“是。”阿音交握的手指緊了緊,緊到指尖發白,“應該是。”
“在哪里?”
“杜柳身上。”阿音想起剛才聽到的對話,搖了搖頭,“或許現在不在了,在慕貞那里?”
“慕無塵他……”
“不知道是回復記憶了,還是……”騙我的,“總之,不用再去試探他了。”
“我去給你拿回來。”絲竹說道。
阿音點了點頭:“殷木蘭要造反,這個時候不能讓這種東西被別人知道。”說著無力的伸出了一只手,絲竹一言不發的握住,“你不能動手,悄悄地,小心行事。”
“我知道。”
阿音的手微涼,絲竹的手也是,兩人手心相握,卻是誰也溫暖不了誰。
絲竹是什么時候出去的,阿音已經不記得了,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渾渾噩噩的站在了北冥湖邊,玄色和阿陵一直跟著她出了華冥宮,一左一右坐在她身后。
湖面上微風習習,阿音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明明是這樣晴好的天氣,可是天邊云起風涌,傍晚時分恐怕就要下雨了。
阿音微微瞇著眸子,迎風看著安靜的湖面,自從前幾日云珂落水之后,這里就沒有什么人來游湖了,倒是清凈。
哥哥,你為什么要寫休書呢?為什么慕無塵會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阿音微微仰頭看著天空,她不明白,一點兒也不明白。
是怕我做不好,還是怕我又逃了,索性放了我?
“放了我……放……”阿音雙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久久不語。
忽而,身后的玄色低聲嗚咽了起來,阿音回過神來,便看見了齊丹那高大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你怎么來了。”
“我看你魂不守舍的出了華冥宮,不放心,所以……”齊丹說著看見她眼中閃過一絲警惕,無奈道,“我沒有監視你呀,你忘了西夕小院就在你旁邊。”
阿音不愿看他,眼下她最不想看見的就是齊丹:“你走吧,別讓我瞧見。”
“怎么,我最近都沒有惹麻煩呀。”
“你的王后可沒閑著。”
聞言,齊丹一雙星眸微微一沉:“我管不了她。”
“我勸你最好管管,我如今還能容忍她,全然是看在哥哥的那一點兒血緣上。”阿音背對著齊丹,語氣森寒,“這次云染的事情我忍了,要是再有下次……你就只能帶著她的尸體回去了。”
若是她死了,我也不會將她帶回去的。齊丹心道,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問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么。”
“阿音,當年的事情我是一時鬼迷心竅,你去了南疆,你我相隔萬里,你不知我當時心境……”齊丹說著想要靠近,卻發現玄色警惕的攔在他的面前,那一瞬他的眼中悄然露出一絲殺意,“那是我做過的,最錯的事情,我愿意用一切來彌補你。”
“呵。”阿音原本不想看他,卻發覺一直伏在一旁的阿陵緩緩坐了起來,似乎正盯著想要靠近的齊丹,“怎么彌補。”阿音回頭看他。
齊丹見狀,似乎有些興奮:“殷木蘭不是要造反么,我幫你,前后夾擊,徹底收復北疆,就像幾十年前那樣,由干戚軍鎮守。”
阿音隔著兩頭狼看他,微微挑眉:“就這樣?”
“你要是愿意,婁煩可以幫你拓展疆土,鬼方之地也可以不再是無主之方。”
阿音看著他,才發現,原來他的野心這樣大。
“齊丹。”她忽而想問是什么讓他變成了現在這樣,她忽而很想知道當年那個在北冥山上笑的璨若星河的世子殿下究竟被遺落在了何方,可是她看著他,他亦看著她,她的目光探究不解,他的目光炙熱灼烈。
終究,阿音覺得這樣的問題沒有意義,也太過幼稚,問了作甚。
“什么?”
“我不要。”阿音淡淡道,微風掠過湖面吹起她的長裙,微亂,“我們回不去,你也不要執著了。”雖然她知道,這樣勸也不過是一句廢話罷了。
齊丹看著她,良久不語,終究只是道:“我就站在這里,看看你,不行么。”
不行。阿音伸手摸了摸有些焦躁的阿陵,一旁的玄色倒是安靜的多,不知為何。
“隨你吧。”阿音說著,轉身帶著兩頭狼緩步離開,當阿音從齊丹身邊走過的時候,女子微微垂著的眼簾,悄然的看了一眼,然后一言不發的走了。
齊丹站在岸邊,看著阿音獨自離去的背影,手心緊了緊,不知所想。
阿音走在北冥湖的岸邊,垂眸看了一眼阿陵:“是他么?”
狼首抬頭看了看她,那反應叫她一時難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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