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和三年,八月初,北冥山上大楚和婁煩時隔多年之后第一次軍演。中秋未至,北冥山上暑氣未消。
“這樣瞧著還真是熱鬧。”舒曉珊站在高高的禮臺之上,身邊都是各家的女眷還有孩子,一旁簡蝶一身淺綠色的抹裙,一手搭著涼棚看著遠處的校場。
“這軍演也不過是禮制的,并不真刀真槍,這偌大的校場被禮部弄得花花綠綠的,瞧著是熱鬧。”
“你說,軍演不過三日,是不是結束了齊丹就走了。”舒曉珊說著看著遠處站在一起的賢太妃母女。
“嗯,應該吧。”簡蝶終于回頭看她,“二嫂嫂是在擔心五公主吧。”
舒曉珊點了點頭:“說到底也是自家姐妹,我瞧著她清瘦許多,于心不忍。”
“可是不走,留下做什么呢。”
“我聽說,咱們這邊連送親的禮儀都不會有。”
聞言,簡蝶微微訝異:“應該會送親吧,就算是不光彩,但是大楚的面子還是要的。”
“誰知道呢。”舒曉珊說著,袖中的手心微微一緊。
“太后駕到。”
禮臺上的眾人,聞聲紛紛回首望去,遠遠地便垂首行禮。
“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簡蝶也跟著垂首,卻聽見耳邊舒曉珊暮然輕聲道:“你說,她才多大,瞧著光鮮,背地里還不知道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二嫂嫂這是說什么呢。”簡蝶蹙眉,有些不悅。
“最近有人在傳,先前被太后抓的那個程暉,你記得吧。”
“殷木蘭的手下。”簡蝶想了想,“這人怎么了,不是聽說跑了么。”
“什么跑了,死了。”舒曉珊壓低了聲音,“我聽說是被太后養的畜牲咬死的,怕殷家軍知道激起殺伐的士氣,所以被瞞下來了。”
簡蝶越聽越不對勁,覺得不是空穴來風,可是若程暉之死真的被阿音掩蓋了,那又是被什么人在這個時候放出風聲呢。
“你說,要是真的讓殷木蘭知道了……”
“二嫂嫂究竟是聽誰說的,這樣的話不論真假,只要傳出去對我們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舒曉珊悄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角:“還不是那些丫頭從外面聽來的,我不知道真假,就是好奇,還以為你知道呢。”
“我坐月子呢,能知道什么。”簡蝶不大高興。
“哎呦。”舒曉珊連忙挽住了她的胳膊,討好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看來前些日子你在華冥宮住了一夜,倒是跟太后和好如初了?”
“二嫂嫂又胡說。”
“我一向口沒遮攔的,你要是不喜歡聽,全當我沒說就是了。”舒曉珊說著遠遠地看著阿音,“今日天氣可真好。”
簡蝶也不免有些擔心的遠遠看去,滿目皆是人,瞧著眼暈。她找了好一會兒才在阿音的身后看見了站在那里的傅煊,似乎正在跟一旁的梁玥說著什么。
這人真是……簡蝶不免又氣不打一處來,那天她從阿音處回來,居然發現傅煊搬走了,這些日子一直住在梁文生那里,簡直是……豈有此理!
高高的禮臺之上,阿音一襲盛裝,俯瞰眾朝臣,并不知道底下的那些人在議論些什么。
此刻,葛大鐘和米爾雙雙騎著馬自從遠處而來,兩人手里都拿著令旗。葛大鐘手里的是紅色,米爾手中的是藍色。
“怎么沒有看見狼騎。”齊丹也是一襲盛裝,站在阿音左手,看了一眼翻身下馬正匆匆走上高臺的二人。
“狼騎和干戚軍都不參加這次軍演,便不用來,這里這么多女眷和孩子。”阿音說著,琉璃色的眸子落在米爾身上一瞬,深了深。
齊丹并未察覺,聽見葛大鐘揚聲道:“末將葛大鐘代護城軍叩見太后娘娘。”
“臣米爾叩見太后。”
“免禮。”
“謝太后。”葛大鐘起身道,“護城軍共兩千兩百八十八人參加軍演。”
“婁煩軍共兩千兩百八十八人參加軍演。”
阿音站在那里,聽著二人將軍演過程一一報了一遍,其實她都知道,說這些不過是讓在場的其他人知道。
雖然葛大鐘的聲音洪亮,但是隔得遠的也是聽不清的。
舒曉珊就不大聽得清,不過她也不大在意:“日頭上來了,應該沒什么事兒了吧,我都想回去了。”
“應該沒什么事兒了,你先回去吧。”
“你呢。”
“聽說午后開始騎射表演,我想瞧瞧。”簡蝶說著抿了抿唇角,“我也是有些手癢了。”
“那倒也是,那我就先走了。”舒曉珊說著轉身帶著侍女離開了。
簡蝶見她穿過人群,真的走了,才轉身道:“看看大人在哪兒。”
“剛才還跟梁大人在……”欣兒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忽而眼前一亮,“夫人,在那兒呢。”
簡蝶順著她的指尖看去,果真看見了跟梁鑰走在一起的傅煊,連忙轉身去追:“快點兒。”
“是。”這是怎么了,這些天一直跟冤家似的,忽然這樣著急了。
而此刻,往西山的野路上,同樣有人著急的穿過那些野草荊棘,要往北冥山下去。
云琦一路小跑,也顧不得被灌木荊棘劃破的裙擺。望著細碎的陽光下蜿蜒崎嶇的小路,她跑著跑著就笑了。
“桑葚,等一等……讓……讓我歇會兒。”
“公主。”桑葚聞聲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下山還要好一會兒呢。”
“我知道,我累了。”云琦倚在一旁的一棵大樹上,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了看山下,又回頭看了看北冥山上的行宮,這個位置只能看見那些巍峨講究的飛檐了。
桑葚只能回頭,將隨身的水袋遞給了她。
云琦仰頭喝了好多,才擦了擦嘴還給她:“你說,阿音要是知道我跑了,會不會很生氣。”
“應該吧。”桑葚垂著眼簾將水袋收好。
“哈哈哈……”云琦一時笑得有些放肆,“我知道,她要殺了我,那又怎樣,等殷木蘭兵臨城下,他們打個兩敗俱傷,誰還管得了我。”
桑葚不語,聽見云琦兀自笑了一會兒,忽而伸手抱住了桑葚:“我的好桑葚,多虧了你。”
桑葚被她抱的有些不自在:“公主謬贊了。”
“以后我會對你好的。”云琦依舊抱著她,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看著那茂密的叢林,“只是殷木蘭要起兵,總要有個借口吧。”
“公主放心,奴婢放走的殷木奎的時候,已經告訴他程暉死了。”
“……”云琦愣了一下,微微放開了她,“真的死了?你怎么知道的。”
“五公主說的。”
云琦愉悅的瞇了瞇眸子:“云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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