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空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賀家在榮都的別院的,只記得惠安大師走后,賀思雨說了些什么,和賀哲、賀峰二人商量著廟會也沒什么好逛的,便決定回郡城里轉轉,回程路上又遇到匆匆趕來的賀蕭,賀蕭見莫晴空恍恍惚惚的,便帶著她先回了別院,之后的事情……為什么會又不記得了呢……
“晴空,醒了嗎?”一直守在莫晴空床前的賀蕭母親見她睜開眼睛,欣喜的上前輕聲道。
莫晴空下意識揉了揉眼睛,緩緩坐了起來,看著賀蕭母親,神情木然道:“姨母。”
“誒,好孩子,現在感覺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賀蕭母親關切的拉過莫晴空的手,柔聲道。
莫晴空勉強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又沉默下來,突兀的,她覺得指尖一痛,腦海中有什么劃過,但卻總是捕捉不到。
看著眼前明顯異樣的莫晴空,賀蕭母親不由得紅了眼眶,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衣袖,緩了緩情緒,終是小聲道:“孩子,你這手腕上的珠鏈從哪里來的,你昏迷的時候,這手鏈不斷鳴叫,我們想了許多辦法也摘不下來。”
面對賀蕭母親的疑惑,莫晴空只是沉默的聽著,并未給予任何回應。
“孩子,這手鏈怕是不吉利,你將它卸下交給姨母,姨母幫你收藏著,待你好些了再還給你。”賀蕭母親看著一聲不響的莫晴空,面色更加沉重著道。
“藏著……對……藏著……”良久,神情呆滯的莫晴空突然出聲,自言自語道,“可是要藏著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
賀蕭母親見莫晴空如此,匆忙怕人將四個孩子紛紛叫來,神情極度惶恐不安。
“蕭兒,你快看看晴空,她這是怎么了啊?”
賀蕭并幾個兄妹剛剛進門,便被母親撞了個滿懷。
“母親莫急,二弟定有辦法。”賀峰看著母親焦急的樣子,輕輕攙扶過母親,盡力安撫道。
與此同時,賀蕭已來到莫晴空床前,皺眉打量著此時已雙眼空洞的莫晴空。
“丫頭,聽得到嗎?”良久,賀蕭輕輕握住莫晴空的手,低聲試探道。
“藏著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然而,莫晴空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不斷重復著這些話,對賀蕭的問話似乎毫無反應。
“母親,方才你們說了什么?”突兀地,賀蕭凝眸看向賀峰懷中傷心不已的自家母親,聲音冰冷道。
“我……沒說什么啊……我就是問了問她那手串打哪來的,之前不是一直鳴叫,我怕是不吉利的東西……”賀蕭母親察覺到賀蕭語氣中的不善,略帶著些委屈的哽咽著道。
聞言,賀蕭的神情更冷,轉而看向自家兄妹。
三人被賀蕭冰冷銳利的眸光掃過,頓感渾身冰冷,房間里的氣氛頓時冷的令人窒息。
“我們……就是在南山廟會,遇到了個自稱海家人的男的,他說自己是海家這一任的家主,惠安大師,然后要給妹妹批命,還說他這一生都只給妹妹一人批命,三次過后他的使命就完結了什么的,裝神弄鬼的,對啊,說不定他就是個假的。”一向喜歡和賀蕭對著干的賀思雨,這次終于有些怕了,當先說起今日發生的事情,有些心虛的朝賀哲身后站了站。
“海家家主?”賀蕭聞言,沉思起來。
“不錯,那人一身冰藍色袈裟,藏藍色眼眸,眉心處確實有第三眼,而且,他的長相與海凝妃當年有幾分相似。”賀峰皺眉不解道。
“看來,還是個真的了。”賀蕭聞言輕笑一聲,輕掃了眼自家母親,沉默下來。
“我們找了這么些年都找不到的人,沒想到就這么自己出現了,不知他接近小妹有什么目的,若是和宮里的那位擔心的一樣,小妹這一去,怕是躲不過了。”賀峰看著仍舊喃喃自語的莫晴空,不由嘆氣道。
“你們在說什么?大哥,你認識海家的人?那在廟會上還讓我當海家的故事是個神話傳說?”賀思雨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愁眉不展的賀峰,無比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我猜想,海家是月姬族世仆的事情如今也只是傳說而已,宮里那位之所以擔心,不過是因著自己膝下無子,想將海凝妃的兒子記在自己名下,又因著人是她害死的,怕海族尋仇,這才從影宗高價聘用了霧隱四處打聽海家的事情,美其名曰是保護自己,與政事無關,說到底也是為了有子傍身,他日有爭一爭的資本罷了,影宗如今倒是越來越不成氣候了,這樣的事情也愿意接手。”賀峰絲毫未理會賀思雨的質問,思考著整件事情的各種可能。
“兒啊,你說的這些和晴空有什么關系?”賀蕭母親終是平靜下來,皺眉道。
“母親,前不久兒子回合川一趟,正是因著此事。霧隱是影宗排行前十的殺手,性格古怪,在影宗也是個特殊存在,他有自由接任務的權利,只要沒直接觸碰到合約底線,向來出得起價格的,有興趣就接,影宗也干預不了。這次鸞妃的目標不僅是海家的人,據可靠消息,鸞妃給霧隱的目標里還有小妹,這也是我和圣上一直不解的地方,故而并未聲張。鸞妃對付海家的人尚還說的過去,可要說起小妹,除了是月姬千百年來才出的唯一正牌嫡系傳承血脈外,似乎也就只有傳言中,海族是月姬族世仆的這點關聯,但是即便月姬族會交回小妹手中,憑著圣上和月姬族的關系,鸞妃也不該如此啊,這不等于自絕后路嗎?”賀峰不解的看向賀蕭,皺眉道。
聞言,賀蕭母親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身體不由得輕顫起來,感受到母親的異樣,連同賀蕭在內的兄妹四人都不解的看向自家母親。
“原來如此,她終究還是沒放下啊。”良久,賀蕭母親終是嘆了口氣,沉聲道,“罷了,如今晴空的安危最為重要,也就顧不得什么臉面了。”
“那都是老早前的事情了,如今的鸞妃并不是當今圣上的妃子,而是太祖皇帝早年間在東湖游覽時帶回宮的女子,當年,她長著一張與你們太老祖宗相差無幾的臉,因而得了太祖皇帝的賞識,一時間成了后宮最受寵的女人,也因著受寵,不懂低調謙卑,遭了他人算計,這一生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后來,她不知從哪里聽說了太祖皇帝和你們太老祖宗的事情,一念成魔,立誓殺盡莫家人。她深知,她的臉是她唯一能在后宮立足的籌碼,為了留住青春美貌,不知勾結了什么人,用陰邪的法子煉制駐顏丹,而這駐顏丹里最重要的一味藥,便是你們太老祖宗的血,月姬族嫡系的血。因著這事,太祖皇帝將鸞妃打入了冷宮,并命祭司在冷宮周圍設下陣法,讓她永世不得離開冷宮,到底看著那張臉,太祖皇帝還是不忍殺了的。”
“這么多年了,她都不曾有什么動靜,賀家和莫家都以為她不會再興風作浪了,當年的那個誓言也都漸漸忘了,不曾想,她還是對這件事耿耿于懷……”說到這里,賀蕭母親再次嘆了口氣,沉默下來。
“她是想要妹妹的血?”良久,賀思雨下意識道。
聞言,賀蕭母親淡淡搖了搖頭,道:“不會了,太祖皇帝都去了多少年了,她的臉已經這么些年沒了駐顏丹,早已不知是什么樣了,要你妹妹的血還能有什么用。”
“那她怎么還活著,怪不得宮里人都不準提起鸞妃的事兒,原來是個老妖怪。”賀思雨尖聲道。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皇家也不例外。”賀蕭母親一臉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多說什么。
“這樣看來,找到鸞妃身后的人才是問題的關鍵。”一直沒說話的賀哲若有所思的看著閉著眼睛假寐的母親,眸光微微的閃了閃。
“母親,你知道的都說了嗎?”
感受到賀蕭針對自己散發的冷意,賀蕭母親沒來由的打了個激靈,慌忙睜開雙眼,躲閃著賀蕭的視線。
“我還能有什么可隱瞞的,事關晴空,我還能隱瞞什么。”
“海凝妃的兒子,皇十四子賀冰到底是誰的孩子?”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么……”突兀地,賀蕭母親突然尖叫起來,完全沒了往日的平和端莊。
看著這樣陌生的母親,賀家兄妹四人都不由得沉默下來,就連一向咋咋呼呼的賀思雨,這次也似是察覺到什么,面容冰冷了許多。
“母親,讓我來替你補充吧,駐顏丹需要的是莫家嫡系處子之血,海凝妃本就是莫家安排嫁入海家的,后來宮中大選,圣上要求必須有一名莫家女入宮,而當年,與母親你同輩的族人中只有你和海凝妃兩個女子,而你的天生眸色注定了你身為千百年來莫家最為特殊的嫡系,自然不能被送進皇宮當做治療鸞妃的藥引,故而只有將已嫁作他人婦且育有一子的海凝妃送入宮中,也是用了海凝妃的血無效,太醫院的人才告知,必得是月姬族處子之血才可入藥,圣上聞言大怒,這才知道海凝妃早非完璧,而你,為了穩住賀家,先是進言待海凝妃生得女兒便可,可惜天不遂人愿,海凝妃生的卻是男子,圣上一怒之下,連同接受他人之妻的恥辱一并爆發,借由鸞妃之手處死了海凝妃,而后,你和外祖母擔心牽連莫家,不惜將思雨送入宮中。你告訴我,如若不是如此,冷宮的那位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續命的呢?”此時的賀蕭如同一頭受傷的豹子,冰冷的令人膽寒。
“你胡說,閉嘴,快閉嘴。”聽著賀蕭的話,賀蕭母親已明顯癲狂,大聲叫嚷起來。而同樣聽到這番話的賀家兄妹則神色各異,尤其賀思雨的臉色已變得更加煞白。
看著自家母親的樣子,賀蕭冷笑一聲,極其殘忍的接著道:“海凝妃是十五年前入的宮,皇上一直沒碰過她,直到十年后,思雨在你的授意下,入宮陪伴海凝妃,一年后,宮中傳出海凝妃有喜,再一年,皇十四子降生。而五年前,九歲的思雨在宮中呆了三年,直到海凝妃沒了,你和外祖母才派人將她接回來,我還記得思雨回來時的樣子,整個人裹在厚厚的棉被中,被宮里的兩個太監一路抬進了賀家,你和外祖母只跟我們說,思雨是因著海凝妃過世傷心過度,讓我們不要去打擾她,后來,賀府不允許任何人提起思雨曾在皇宮里待過,你更請來鬼醫說是為思雨治病,病有沒有我不知道,但思雨沒了那段記憶卻是真的。這些,母親可還記得?”
“啊……”突兀的,賀蕭母親和賀思雨的尖叫聲同時響起,賀蕭母親聽完賀蕭的話,只一個勁兒的在地上捶打著地面,歇斯底里的哭喊著,而賀思雨則在尖叫了一陣后,瘋了一般的跑出了房間。賀峰和賀哲見狀,只好一個留下照看母親,一個跟在賀思雨身后,追了出去。
賀蕭看著眼前早已面目全非的母親,冷笑起來,那笑聲仿佛是來自地獄的使者,令自家母親不住的顫抖起來:“敢動我的丫頭,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幫幫我的雨兒,太醫說了,只需要晴空的一點點血就可以讓雨兒恢復到從前,一點點就可以,海家人已經認了主,他們把海藍心湖都給了晴空,晴空未來即使沒了莫家也能過得很好,可我的雨兒不一樣,她以后可怎么辦啊……”
賀蕭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自己母親,聲音更加冰冷道:“若不是看你對丫頭不錯,這些日子也不會與你多說,你們做了什么,自己說還是我讓你說?”
看著冰冷如斯的賀蕭,賀蕭母親眼眶中滿溢的淚水無聲的落了下來,“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從來沒有傷害晴空的心思,她是我難得找回來的親外甥女,是我們莫家這么多年才難得尋回來的嫡系血脈傳承者,即便這話你不信,我的母親,你的親外祖母也還等著她救命啊,我怎么會,我怎么會害她呢……”
“二弟,這事有些蹊蹺,你先冷靜下來。”看著自家母親的樣子,賀峰有些不忍的勸慰道。
想著自家母親的話,賀蕭轉而看向仍舊沒能清醒過來的莫晴空,終是冷沉著臉沉默下來。而一旁似是哭累了的賀蕭母親,一頭撞進賀峰的懷里,再次下意識的摸了摸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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