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對伽螢反駁不置可否，沒有任何要和她爭辯的意思，這種平靜的反應不是認可伽螢的話，而是對自身言論的篤定。

也代表了老爺子認為伽螢的反駁是小孩子感性超過理性的任性反應。

伽螢也從中明白了老爺子對伽藍的真實身份不了解，才會把伽藍所有不同都歸于人造實驗產物后遺癥上。

這么說來小時候她和伽藍見面的那個修羅場，來自于名為吳妤的人。

那么老爺子在其中又扮演著怎么樣一個角色？

老爺子冷聲道：“你在想什么？”

伽螢道：“梅月柔說您拿我做實驗，我也不過是您的試驗品。”

老爺子的眼神在這句話說到一半時就降溫，等伽螢說完，他的眼神已經冰錐般刺骨。

單看老爺子的眼神的話，沒有人能想象這是一位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

老爺子的表情則生硬得不近人情，沉啞的聲線比之前多了點感情波動，然而這份感情波動透著的是冷酷的嘲笑，“真是個好母親。”

伽螢笑道：“爺爺說的好母親是對誰？她現在是周夫人，跟我沒有關系。”

老爺子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眼里閃過訝異。

伽螢說：“我不信她的話，只相信我自己所見所聞所感。”

老爺子飽含深意道：“如果我說，我的確拿你做實驗。”

伽螢朝他身后望去一眼，阻止已經洗完澡換了衣服走出來，正好聽到老爺子這句話而動怒的伽藍。

雖然伽藍沒有做什么，可凝滯的殺機已經把老爺子籠罩。

老爺子不是沒有感覺，只是連回頭也沒有，視線始終看著伽螢。

伽螢勾唇輕快的說道：“那爺爺得告訴我拿我做了什么實驗，我才決定要不要原諒您。”

老爺子看了伽螢幾秒，然后轉身占了伽螢搬到院子的椅子坐下，“自己去拿椅子。”

“好。”伽螢應道，毫不猶豫朝伽藍走去。

把還沒收斂殺氣的伽藍拉進屋子。

沒一會兒她空手出來，伽藍一手提著一把椅子跟在邊上。

在老爺子身邊落座，伽螢雙手撐著下顎，靜等老爺子開口。

老爺子看了她一眼，面上不動，心里已經幾次泛起波瀾。

少女的模樣和幾歲的孩童不斷重疊，要么坐在他的膝頭，要么就這樣雙手捧著臉，雙眼晶亮又敬慕親近的望著他，期待又認真的聽他講故事。

小小的孩子未必聽得懂他講的每一個故事，可是她有那么會捧場會入戲，隨著故事歡喜或悲傷，小模樣讓講故事的人啼笑皆非，又感受到這位小聽眾的真心，令人有向她傾訴的沖動。

伽藍坐在伽螢另一邊。

和伽螢比起來，他的表情就過于冷淡無趣了些。

“螢螢姐，我回來啦。”人沒到，聲先到。

吳小花提著個保溫盒蹦蹦跳跳跑進院子里。

歡天喜地的臉色在看到院子里多出來的兩個人時，受到驚喜般變了臉，坑坑巴巴的喊道：“……伽爺爺好，螢螢姐夫好。”

伽藍側目，看吳小花的眼神有了溫度。

老爺子還在‘瑩瑩姐夫’以及‘螢螢、姐夫’兩個選擇轉動，發現這兩個選擇的含義似乎沒什么差別。

老爺子眼神逐漸兇戾。

“啊，叫錯了。”吳小花喊道。

現在螢螢姐還沒和她哥結親，所以現在還是哥哥兼男朋友。

一抬眼就看到老爺子駭人的眼神。

這回吳小花也不管叫錯要不要重叫的問題，放下保溫盒就跑。

她這一跑，之前到底是喊錯的原因是什么也就無從考證了。

老爺子懷疑的視線在伽螢和伽藍兩者之間來回。

只看兩人都是一副坦然自在的模樣，他心里便有了個答案。

換做是多年前發現這種情況，他肯定要發作。如今面對這些，卻發現一切都淡了，也看開了。

是真是假又如何。

本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

連吳家小姑娘都見怪不怪。

恰巧吳家小姑娘跑了正好，有些話可以說給孫女聽，不代表給別人聽了也無所謂。

老爺子這一講就講了近一個上午。

這還是老爺子長話短說，只撿了重要信息來說的結果。

總體概述下來，整個故事可以稱得上狗血卻又無可奈何。

伽螢和伽藍的麻煩都是被上一代人感情糾紛禍及的殃魚。

現在他們所在吳名村就是之前萬潼說過的烏山地界，烏山在古武圈子里也是個有名的隱士傳承地。如果說古武家族在普通人那里屬于隱秘的大家族，烏山就是隱士中的隱士。

烏山以吳姓為主，每一代山主都是吳姓人，烏山最后一代的山主名為吳柒，也就是伽螢的奶奶。

雖說吳名村姓吳的人不少，可是真正嫡系的卻少得可憐，到吳柒那一代，血脈最純就屬一雙姐妹，姐姐吳妤和妹妹吳柒。

伽老爺子的全名是伽閻，少年時期外出歷練和頭次出山的吳柒相知相戀，兩人一開始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后來實在情到濃處無法割舍才互相通了真實名字和身份，吳柒說按照他們烏山的規矩，得是伽閻入她烏山定居才行。

老爺子覺得這沒什么問題，從年輕時老爺子的個性都屬于特立獨行，并不被世俗束身那種。他不覺得入烏山定居是上門女婿或丟人的事，只要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在哪里住不是住。

吳柒也不愿意讓愛人完全遷就自己，太過委屈愛人，就和老爺子一商量，就決定由她嫁給老爺子，在外她吳柒就是他娶的妻，嫁娶結束之后，老爺子就和她回烏山定居。

兩人說好之后就各自回去準備嫁娶的事宜。

老爺子當初師從曲家，自小全村毀在一場洪水里，父母也在那場意外喪生后被曲家收養，本身除了名字外，其實就是個曲家人，嫁娶的事自然也要通過曲家進行。

古武圈子里在各方面習俗還是很講究古道的，那時候的老爺子只想給愛人最好的，給予愛人最大的尊重，所以長輩的出面以及各種安排都不可少。

麻煩是麻煩了點，可麻煩得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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