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沈纖鑰和莫肖寒正在下棋,眼看著莫肖寒已經被逼到死路,便捶胸頓足,道:“你說你一個病秧子,是不是天天在家琢磨著怎么下棋了?明明還是我教給你的,怎么如今回回都是我輸。”
沈纖鑰捻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道:“技不如人,還怪起別人了?”
莫肖寒從懷里掏出一個白玉小瓶,遞給他道:“險些忘了,這是肖雪叫我帶給你的冷香丸。”
沈纖鑰看了一眼,道:“我說過了,不需要這些,不要再給我。”
莫肖寒頓時臉色便有些不太好看,雖然早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每次都被莫肖雪磨得沒有辦法。
“你這小子知不知好歹,我妹妹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那人忍不住的咳嗽起來,莫肖寒頓時便后悔了,連忙端起那杯淡茶給他。沈纖鑰喝了一點熱茶,這才緩和下來,唇邊勾起一抹微笑,道:“你看我這副模樣,哪里還有心思去肖想娶妻生子。況且,我曾與你說過,我心中有一人。”
莫肖寒輕哼一聲道:“有一人,有一人,這人是誰,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何方?我看吶,就是你自己編出來的。”
沈纖鑰搖搖頭,苦澀一笑。他自己也寧愿是編出來的,這樣便不用多年苦等一人。
兩人都不愿再提這事,便又重新下起棋來,自然每次還是沈纖鑰贏。
到了晌午時分,便有一名護衛前來,道:“三皇子請王爺過府一敘。”
莫肖寒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沈纖鑰,那人面色平和道:“請容我換身衣服,稍后便去拜訪。”
那人拱拱手便告辭了。
莫肖寒道:“早就與你說過,不要與那陰險小人來往。如今陛下身體每況愈下,如今朝中早已立有太子,他日太子繼位,第一個不放過的便是他與你。”
沈纖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我有自己的考慮,不必為我擔憂。”
見說不聽他,莫肖寒負氣離去。
沈纖鑰看著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眸色變得黯淡起來。
半個時辰后,皇宮之中,沈喬早已恭候多時,見他來了便立即命人添張軟塌供他休息。
“謝過三殿下。”
那身著藍色蟒袍的年輕男子眼神中飽含關切,“纖鑰,我說過的,你我之間何需如此多禮?”
沈纖鑰勾起一抹微笑,不答反問道:“不知三殿下此次有何吩咐?”
沈喬見他直奔主題,也不繞彎子了,道:“想必你也有所耳聞,最近父皇病情加重,如若不在此時有所動作,恐生變故。”
“如何動作?”
沈喬笑道:“纖鑰,你是聰明人,自然有辦法的。你與大哥向來不和,又因身體緣故受父皇關照,倘若大哥在此時有害你之心,父皇知道了恐怕不會好過。”
榻上之人思索片刻,道:“這倒是個辦法,只是過于急切,恐怕不容易成事。”
那人揮了揮衣袖,臉色凝重起來,道:“此時再不行動,怕是日后沒有機會。纖鑰,我們可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父皇一旦駕崩,大哥不會放過我們的。”
沈纖鑰想了想,道:“我明白了。”
回府的路上,沈纖鑰都在思索,此事辦起來的確有些棘手。如今這局面,太子絕不可能會做出殘害手足之事,應該像個辦法才好。
入夜,花凝幾人依舊是過了三更天才要入睡,許是白日聊天的時候茶喝的太多了,半夜又覺得尿急,起身如廁。
回屋時,突然身后傳來幾聲輕微的腳步聲,花凝猛然轉身,便見一個黑衣蒙面人從后院屋頂匆匆而過,往前院去。花凝便追了上去,見那人在前院正中央的那間屋子門口,四下張望,花凝便閃身躲藏。
那人確定四下無人便,悄悄進入那房間。花凝連忙跟了上去,果然屋內傳來一陣聲響,花凝趕到時見到的,便是那黑衣人提著匕首向床邊那人刺去。
花凝一個健步上前,踢飛那黑衣人手中的匕首。那人有些發愣,轉身便與花凝纏斗起來,那人已然沒了武器,如何是力大如牛的花凝的對手。很快那人便落了下風,花凝將那人提起來扔出門外,那人爬起來便跑得無影無蹤。
正要去追,才想起房間里還有一人,不知是否受了傷,這才作罷,借著月光看向角落那人,道:“那個,你受傷了沒有?”
那角落里的身形微微愣住,片刻才答她,“我沒事,咳咳……”說完便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仿佛要把命咳出來一般。
花凝想起以前師父說過,要是病了難受了吃點喜歡的東西便能好了。于是,她從懷里掏出白日蕭允給的那塊糖,塞進他手里,道:“這個給你吃,吃了便不難受了。”
那人不知是不是因為咳嗽過于猛烈,身體微微顫抖,道:“你……是誰?”
花凝思索片刻,道:“我不是圖你報恩才幫你的,你若沒事,我便走了。”
“等……咳咳……等等……”身后那人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是花凝此刻只想回去睡覺,便也沒再理那人。
待花凝走后,那黑衣人又回到中間那房間里,跪倒在地,道:“王爺,是屬下辦事不利。”
沈纖鑰的身子已經緩和許多,便擺擺手,道:“此事與你無關,剛才那個女子……”
黑衣人道:“好像是后院的丫鬟,我小心跟著她,似乎是去了后院的下人房中。這女子身手不錯,會不會是誰派來的線人。”
沈纖鑰苦澀一笑,哪里會有什么線人管他的死活。他的睫毛輕顫,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便將那暗衛打發了。他躺到床上去,閉上眼睛全部都是那個女孩……
七年前,那時候沈纖鑰還是東臨城的一個小乞丐,每日與野狗野貓搶些爛菜葉吃才勉強活著。直到有一日,他被野狗追趕之時,險些被一輛馬車撞死。那車上的男人便是當今丞相莫君言,他無意中看到了沈纖鑰被野狗扯破的襤褸衣裳下的那個月牙形的胎記。
后來,他才得知原來自己是皇室血脈,幸好丞相返鄉才尋得越王府失蹤的嫡子。莫君言便從東臨城飛鴿傳書到京城,此時越王爺已經病入膏肓,得知此事竟有一絲回光返照。
丞相即刻便帶著沈纖鑰返回京城,途中遭遇了一次截殺。莫君言帶著沈纖鑰逃跑途中,獨自引開殺手,沈纖鑰逃跑途中還是遭遇殺手前后夾擊。
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命喪于此之時,不知從何而來一瘦弱的少女。那少女天生神力,幾個殺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纏斗不久,少女已然將幾名殺手打暈在地。
沈纖鑰受了驚嚇,只敢躲在一旁瑟瑟發抖,他永遠忘不了那少女微笑著看他,道:“那個,你受傷了沒有?”
見他沒有回答,那少女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燒餅塞進他手里,道:“這個給你吃,吃了便不害怕了。”
“你……你是……是誰?”他顫抖著聲音問。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便將我當做行俠仗義的俠女便好了,既然你沒事,我便回去了,我師父還等著我呢。”
他回過神來,那少女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被接回京城時,老王爺已經仙去了。很快他便繼承了王府,之后,他又去過很多次那座山,但始終沒再見過那個少女。但他或許早就對那少女芳心暗許,因此,從來不曾想過娶妻納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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