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記得,那日在客棧……
想到這里,沈纖鑰的臉上微微泛紅。
花凝也不逗他了,便將自己的濕衣裳換下來。
兩人出來時,婆婆已經端了些野菜濃湯給兩人,道:“我剛才煮的,坐下來一起吃吧。”
花凝拉著沈纖鑰坐下來,道:“婆婆好像對我們兩個的男女身份沒有驚訝。”
那婆婆笑道:“你們這樣的我最是清楚,家里不同意,私奔出來的吧。我當年和我家老頭子也是這樣私奔出來的,我那老頭子原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少爺呢。”
花凝和沈纖鑰的身份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她便笑道:“真的嗎?我家這個也是個大少爺呢。”
說著她便回頭看了一眼沈纖鑰,那人也笑著看她。
婆婆笑道:“快些吃吧。”
三人喝了濃湯,婆婆便安排兩人在剛才換衣裳那間小屋中睡一晚。
沈纖鑰在那床上躺下,心里有些緊張,大概是許久不曾和花凝同床的緣故,竟還有些小激動。
花凝吹熄了油燈,在他身邊躺下。
外面的風雨聲還在呼嘯著,正如此時沈纖鑰的內心,澎湃極了。
“阿凝,你想不想?”
沈纖鑰說出這句話,便用被子遮住了臉,不好意思看她了。
花凝愣了一下,輕輕撥開被子,在他額頭上吻了吻。
那人以為她要來,便躺平了,緊緊地捏著被子。
誰知花凝只是淺嘗輒止,低聲道:“快睡吧。”
沈纖鑰有些失落,道:“你不想?”
這倒不是想不想的問題,眼下畢竟是在人家婆婆家中,兩人做這等事確實不太好。
再說了,沈纖鑰激動地時候,嗓門又極大,萬一將婆婆吵醒了,那可真是見不得人了。
“我們回去以后再那個,好不好?”
沈纖鑰有些委屈,但總不能逼她,只好背過身去,不說話了。
花凝從身后環住他,便睡了過去。
聽到身后那人均勻的呼吸聲,可把沈纖鑰氣壞了。
一夜風雨,一人安眠,一人失眠。
次日一早,沈纖鑰頂著兩個黑眼圈將花凝喊醒。
花凝有些驚訝,這人何時這般早醒了,卻不想他竟是一夜沒怎么睡。
兩人起來后,沈纖鑰便纏著花凝,叫她給自己束發,要戴那紫金發冠。
花凝被他磨得無可奈何,只好給他梳了頭發,配上那發冠。
果然這樣金貴的東西就是配沈纖鑰這樣的翩翩公子,看上去極其俊美。
“好看么?”
花凝笑著點頭,道:“纖鑰哥哥戴什么都好看。”
“敷衍。”那人面上不屑,但心中卻高興極了。
兩人穿戴整齊了,便跟婆婆告辭。
花凝執意給了那婆婆些銀子,那婆婆推辭再三這才收下。
離開此處,花凝便找了一家有馬車的商戶,花了些銀錢,便雇傭了下來,往藥王谷去。
行了大半日,還沒到藥王谷,便遇上了盤查的人馬,花凝掀開車簾一看,竟是薛音他們。
她連忙下車,道:“阿音,是我。”
薛音連忙迎了上來,道:“阿凝,你這一日去了哪里,纖姑娘呢?纖姑娘她還好不好?”
此時沈纖鑰也走下馬車,道:“她回王府去了,她叫我轉告你,忘了她吧。”
只見薛音的臉上一陣悲傷,他險些栽倒,“她連當面跟我說都不愿意么?竟然這樣不告而別。”
花凝正想安慰一下薛音,那人便輕咳一聲。
這人可真是小心眼兒的很,花凝只好道:“阿音,還是忘了纖姑娘吧。”
“連你也覺得我配她不上么?”
這話從何說起,花凝此刻正覺得薛音的性子和沈纖鑰有些相似,一樣的無理取鬧。
這樣一來薛音會喜歡沈纖鑰便有些合理了,畢竟沈纖鑰他自己也挺喜歡自己的。
花凝和沈纖鑰跟著薛音的馬車回了藥王谷,路上薛音猶豫再三還是問了沈纖鑰:“你到底和纖姑娘是什么關系?”
沈纖鑰愣了一下,道:“她……她是我一個妹妹。”
被他這樣一說,薛音倒覺得纖姑娘的眼睛確實和沈纖鑰有幾分相似,原來竟是兄妹么?
那他之前質問纖姑娘是不是喜歡沈纖鑰,她是不是因此生氣才不告而別的。
薛音道:“那……那纖姑娘她可有婚配?”
沈纖鑰被問住了,纖姑娘有沒有婚配他不知道,但他沈纖鑰肯定是有婚配的。
見他不說話,薛音便急切地看向他,沈纖鑰被他盯得打冷戰,道:“哎呀,沒有,沒有,你滿意了吧。”
聽了這話薛音便覺得自己還有機會,高興極了。
其實沈纖鑰可不是想安慰他,或者怎么樣的,他只是覺得再給那個不存在的纖姑娘,編出一個未婚夫太過麻煩罷了。
三人回到藥王谷,莫肖寒和岳懷安都急瘋了,見到兩人平安回來,紛紛松了一口氣。
“阿凝,你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
花凝撓了撓頭,道:“師父,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跟我和纖鑰去京城吧,師父將我養大,到了我該贍養師父的時候了。”
岳懷安看了一眼沈纖鑰,還是覺得不怎么喜歡,道:“阿凝,你想好了,非要跟這個嬌氣的公子哥在一處?你要是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師父繼續帶著你游山玩水,比在他那兒受氣要好得多。”
沈纖鑰莫名被點了名,心中很是不悅,正要反駁,花凝連忙握住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
“可是師父,我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的,我跟纖鑰已經有了孩子,我如何還能再跟別人去?”
岳懷安和薛音大吃一驚,薛音心道:還好后來他放棄了花凝,不然這豈不是勾搭有夫之婦么?
岳懷安眉頭一皺,便伸手去揍沈纖鑰,花凝連忙攔住。
“你這登徒子,竟叫阿凝未婚生子,我今日不打死你。”
花凝有些心虛,畢竟這事原就是她逼迫沈纖鑰的,怎么能怪的了他?
可這事若是說出來,恐叫沈纖鑰沒了臉面,花凝只好隱瞞。
“師父,師父,事已至此,還是不要計較了罷,難道師父不想去看看你那徒孫?生的很是可愛呢。”
岳懷安聽了這話才稍稍安撫了情緒,他摸著花凝的臉,道:“一晃眼兒阿凝都做娘親了,真是時間不等人啊。”
花凝笑著點點頭。
薛音因為纖姑娘是沈纖鑰假妹妹的事情,開始對沈纖鑰格外尊重,連忙叫人去備了飯食,晚上大擺酒席給幾人送行。
沈纖鑰因昨日那雨水澆了一身,本就不舒服了,便吵著鬧著要洗澡。
花凝只好去廚房給他打了熱水叫他泡著,那人便乖巧地聽話。
瞧著那人背后結痂的傷口,花凝嘆了口氣,好在是結了痂,不然這人還不知要吵鬧到什么地步呢。
那人見她一直盯著自己,便往一側靠了靠,道:“要不要進來?”
沈纖鑰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被水汽染的緋紅,突然問她進不進去。
花凝只覺得這哪里是什么小公子,分明是小禍害。
她輕咳了一聲,道:“我不進去了,你好好洗洗吧,我去找莫肖寒給你取身衣裳來。”
沈纖鑰臉上泛起一絲失望,她又拒絕他了。
花凝前腳剛出門不久,薛音便來問沈纖鑰喜歡吃什么,只見門虛掩著,他便推門進去。
只見霧蒙蒙的水汽中有一人,背對著他。
那背上的傷口薛音很熟悉,那人的背影薛音也很熟悉,這人正是他喜歡的纖姑娘。
薛音瞧著眼前這人,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腳像是被定住了,一動也動不了。
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那人從水中站了起來,薛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薛音覺得自己應該避退,但腳根本就不聽使喚,直到那人轉過身來,兩人對視一眼。
“啊”
“啊”
兩人幾乎同時發出駭人的尖叫。
眼前這人哪里是什么嬌滴滴的姑娘,這人那東西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分明是個……男人。
薛音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沈纖鑰嚇得又坐回去,這個薛音怎么回事?他怎么還有偷看別人洗澡的習慣?
花凝回來時瞧見的便是這個場面,薛音躺在地上,沈纖鑰像受了驚嚇一般瑟瑟發抖。
她連忙進屋關上房門,道:“怎么回事,他……他欺負你了么?”
沈纖鑰臉上還掛著淚珠,道:“他偷看我,阿凝,我好害怕,要抱。”
說著那人便顫巍巍的站起身來,伸開手臂,花凝將人扶出來,便將人抱到床上去,將衣裳遞給他,道:“你先穿上。”
花凝將床幔拉上,叫他在里頭換衣裳。
這會兒她才連忙扶起地上躺著那人,輕輕拍拍他的臉,道:“阿音,阿音,醒醒阿音。”
那人被她拍醒,死氣沉沉的睜開眼睛,道:“比我還大,比我還大。”
他說著便落下淚來。
花凝疑惑道:“什么比你還大?你在說什么呢,阿音,你清醒一些。”
薛音哭笑著道:“他是個男人,根本就沒有什么纖姑娘是不是?你們都在騙我,都在騙我。”
他掙扎著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
沈纖鑰穿好衣裳,便掀開床幔,站起身來,道:“阿凝,怎么辦,他會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花凝搖搖頭,道:“應該不會,阿音好像因為喜歡的人是男子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他應該也不愿意說出去吧。”
晚宴還是照常舉行,沈纖鑰緊緊的攥著花凝的手,他有點擔心薛音會對他打擊報復。
宴會上眾人推杯換盞,沈纖鑰卻很是驚慌,因為他不用看也能感受得到,那主座上的人一直在盯著他,盯得他心中打冷戰。
他拉拉花凝的衣袖,道:“他是不是還在看我,我都吃不下飯了。”
花凝往薛音那便瞧了一眼,那人果然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沈纖鑰。
忽的,薛音放下手中根本沒有動過的筷子,道:“我吃好了,你們吃吧。”
說罷便離場了。
沈纖鑰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吃起東西來,他都快餓死了。
花凝給他夾著菜,道:“慢些吃,沒人跟你搶。”
岳懷安瞧著沈纖鑰吃飯的樣子,心里更是不喜了。
吃過飯,花凝便帶著沈纖鑰回屋去了,臨走時還叮囑師父記得將行李物件收拾好,明日一早便出發。
兩人回到屋子,只見漆黑的屋子里正坐著一個人,花凝戒備道:“誰在那里?”
那人聲音沙啞道:“是我,阿凝,你先出去,我有幾句話,想問纖……想問沈纖鑰。”
沈纖鑰抓住花凝的手臂搖了搖頭,道:“別丟下我。”
花凝拍了拍他的手,道:“我就在外面等你,要是有事便喊我,這事總是要解決的,乖。”
那人聽了只好松開她的手,道:“那我一喊,你便要進來啊。”
花凝笑著點點頭,便退了出去,將門掩上。
坐在椅子上那人站起身來,朝沈纖鑰走了過來,沈纖鑰雙手環在胸前,十分戒備的往后退了幾步。
直到后背貼上屋子的承重柱他才停下來,那人還在不停地靠近他。
“別過來,別過來,你有什么話就站在那兒說便是了,我聽得到。”
薛音并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更加靠近他,在離他只有一拳之隔的位置停了下來。
難怪……難怪一個女子竟會比他還要高,原來根本就不是女子。
“你到底……為何要騙我?”
沈纖鑰眼神閃爍起來,顫巍巍道:“是你自己把我當成女人的,還給我送了裙子什么的,這也不算我騙了你。”
那人聽了這話更是憤怒起來,一拳打在承重柱上,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沈纖鑰退無可退,被他逼迫著貼緊了身后的柱子。
“你到底想怎么樣?我是個男人,你對我又做不得什么。”
薛音被他激怒了,一把扯住他的衣裳,道:“做不得什么?誰說做不得?”
沈纖鑰被他嚇了一跳,本能的給了他一巴掌,道:“你瘋了,走開。”
到底是從未被那個男子這般對待過,沈纖鑰眼睛里全是淚水,不可否認薛音剛才說出那句‘誰說做不得’的時候,他害怕了。
薛音瞧見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的淚水,心都軟了下來,他松開沈纖鑰,背過身去,道:“算了,我不與你計較了,此事便當從未發生過,我喜歡的也是你沈纖鑰的妹妹纖姑娘。”
說罷他便大步走出了屋子。
片刻,花凝進來,道:“纖鑰,你沒事吧?”
那人一下子沖進花凝的懷里,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還以為……”
隨后便是那人的嗚咽哭泣聲,花凝緊緊地抱住那人,道:“都過去了,沒事的,沒事的。”
次日一早,莫肖寒便叫山外的暗衛將馬車趕了過來,一行人便上了馬車。
薛音沒有來送幾人,沈纖鑰也沒有睡醒,是被花凝抱上馬車的。
岳懷安厲聲道:“多大個人了,竟然還賴床,還得你抱著,他是如何做相公做父親的?”
花凝淡淡笑道:“他昨晚沒睡好,師父您別跟他計較了。”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薛音,幾人便只好出發上路了。
馬車行了七日,傍晚時分便進了京城,回到王府。
剛進王府大門,花凝一心念著多日未見的阿越,便設么也沒顧上,跳下馬車便往里頭跑去。
沈纖鑰望著花凝的背影,小嘴氣呼呼的嘟了起來。
岳懷安也很想瞧瞧這個徒孫長的什么模樣,是不是像阿凝一樣可愛?
又或者和沈纖鑰一樣無賴討厭,這樣想著,他便扭頭瞪了一眼沈纖鑰。
這個家伙真是叫他怎么看怎么不滿意。
沈纖鑰感受到那一記不善的目光,有些疑惑的看向岳懷安,那人卻一下子將目光移開,好像連看他都覺得費力。
怎么一個兩個的都這么對他?
正這樣想著,莫肖寒拍了拍沈纖鑰的肩膀,道:“行啦,既然已經平安回來了,我也得回家去了。我爹娘應該擔心壞了。”
沈纖鑰點點頭,道:“替我跟相爺和夫人帶個好。”
莫肖寒點點頭便離開了。
花凝進了府,遠遠的便瞧見了蕭允,她連忙上前,道:“蕭允,阿越在哪里?”
蕭允一見她,便大喜道:“花凝你回來了?身子已經大好了么?”
花凝點了點頭,心里始終惦記著阿越,便沒跟蕭允說幾句,又問起阿越的情況。
蕭允被問道阿越,便有些緊張,他搓了搓手,道:“那個……花凝,你先不要著急,我慢慢跟你說,你們走的時候,阿越他不是在生病嘛,所以……所以……”
花凝聽他吞吞吐吐,心里早就急壞了,她雙眼含淚道:“蕭允,你快告訴我,阿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蕭允頓了頓,道:“因為那場高燒,阿越他以前的事情很多都不記得了,甚至不曉得我們幾個是誰。”
阿越忘記以前的事情了?
花凝著急的跑到后院,春桃瞧見她,便喊道:“花凝,花凝。”
可花凝這個時候哪里還有什么心思去管她,只一心想的都是阿越的情況。
她沖進花越的屋子,只見阿越正在床邊把玩一些小玩意兒。
許是被花凝的開門聲嚇了一跳,阿越便看向花凝,道:“你是誰?”
花凝的眼淚瞬間便滴落下來,她一步一步走向阿越,道:“阿越,你不記得娘親了么?”
阿越聽了有些驚訝,他搖搖頭道:“我不記得了,你真的是我娘親么?”
花凝連忙點點頭,道:“我的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了,都是我不好,沒能照顧好你。”
說罷便一把將阿越抱在懷里,身子不住的顫抖哭泣。
阿越雖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面對這個自稱是自己娘親的女子,他也忍不住流下眼淚。
小手也抱住花凝。
花凝良久才微微松開阿越,道:“阿越,你這些日子過的好不好?”
阿越點點頭,道:“府里的人對阿越都很好,阿越最喜歡蕭允叔叔,他給阿越買了好多好玩的東西。”
花凝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道:“那就好,那就好,阿越最乖了,我的好孩子。”
阿越低聲道:“你真的是我娘親么?”
花凝連忙點點頭,道:“嗯,我是。”
阿越拉住花凝的手,道:“那……那你為什么要丟下我?”
這話幾乎是戳中了花凝的淚點,她流著眼淚道:“娘親不是故意要丟下阿越的,娘親生了重病,當時昏迷不醒。若是娘親知曉阿越也在生病,便是死了也不會丟下阿越的。”
阿越聽了這話,道:“不要,不要,阿越不要娘親死。”
花凝搖搖頭,道:“不死,不死,娘親不會死的,娘親還想守著阿越,永遠守著阿越,好不好?”
阿越點點頭,道:“好,阿越喜歡你,你一定是阿越的娘親。”
沈纖鑰帶著岳懷安進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娘倆抱在一起的場面。
沈纖鑰第一反應不死關心一下自己的兒子,而是想將阿越從花凝懷里揪出來,那是他的位置,這個臭小子又在跟他搶人了。
花凝回頭看向沈纖鑰,氣鼓鼓道:“沈纖鑰,你為何沒有對我說,你帶我去藥王谷的時候,阿越還在病中?”
沈纖鑰被她這樣一吼,心里委屈極了。
他咬著嘴唇,道:“他……他不過是得了風寒,又不是什么大病,總會好起來的,自然你比較要緊。”
這話說出來,花凝便更加生氣了。
她站起身子,道:“沈纖鑰,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阿越?”
他可沒有這么想,但沈纖鑰的那個脾氣最是受不了花凝對他生氣,心里早就有所不滿,便口無遮攔道:“是又怎么樣,所以花凝你因為這個在怪我?”
花凝被他的態度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開口道:“你出去。”
沈纖鑰一聽這話,哪里還忍得住,他含著淚喊道:“就因為我把他留下了?我又不是大夫,也找了最好的大夫給他瞧病,花凝你因為這個跟我發脾氣?他現在不是好好的么?你是不是本來就對我不滿想借題發揮?”
花凝一把將阿越拉到前面來,道:“他都不記得我了,你竟然說他還好好的?沈纖鑰,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纖鑰愣住了,阿越他不記得花凝了?
他蹲下身子,低聲道:“阿越,我是誰?”
阿越搖搖頭,道:“不知道。”
沈纖鑰這才明白為何阿凝要發這么大的火,阿越竟然發燒燒壞了腦袋,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可……可這實在怪不得他啊。
沈纖鑰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些委屈。
愧疚的是他確實一直對阿越都是冷冷淡淡的態度,雖然他是自己的兒子,但沈纖鑰卻從來沒有以孩子為先,事事都先想著自己了。
委屈的是,這等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不是他叫天降大雨,也不是他害阿越發燒的。
可眼下花凝正在氣頭上,沈纖鑰只能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花凝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太過沖動,她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既然已經發生了,還是以后好好補償阿越吧。”
聽了這話,沈纖鑰這才站起身子看向花凝,道:“阿凝,你原諒我了么?我知道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都是我不好,阿凝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花凝只好點點頭,道:“以后不能再這樣了,阿越他還小,不像我們這般年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沈纖鑰知道這個道理,便連忙點頭,道:“我知道了,阿凝。”
花凝又將阿越帶到岳懷安面前,道:“師父,這就是我的孩子,叫阿越的。”
岳懷安將阿越抱起來,道:“阿越生的可真可愛,跟阿凝一模一樣呢。”
這一老一小相見高興極了,阿越也喜歡這個長輩,看著又和善又溫和。
阿越便道:“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花凝道:“別玩太晚了,一會兒要吃飯的。”
阿越點點頭,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們很快就回來。”
花凝點點頭,這一老一小便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花凝和沈纖鑰,那人還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花凝覺得方才自己好像是嚇壞他了,便拉過那人的手,道:“纖鑰,我剛才是不是……”
沈纖鑰打斷她,道:“你剛才好兇,阿凝,你說過我最重要的。”
花凝低聲道:“我剛才太著急了,才會那樣,對不起纖鑰。”
那人氣鼓鼓的將頭扭開,道:“你每次都更看重阿越,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了。”
這話從何說起,花凝只覺得有些好笑。
這人又開始亂吃醋了,連阿越都不放過。
花凝沒有辦法,只好道:“那怎么辦?纖鑰哥哥想讓我怎么補償你?”
沈纖鑰想了想,道:“你……你還欠我一個婚禮呢。”
說到這個兩人確實是到現在也還沒有成婚呢,這事情一拖再拖,花凝都快忘了。
忽的,她又想起一事,道:“可是,你在西秦已經和鳳燎成過婚了,還能再娶我么?”
花凝原本只是想打趣一下沈纖鑰,沒想到他竟然認真的低下頭,眸子也暗了下來。
他低聲道:“你是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我跟她拜堂成婚了,你心里生氣是不是?”
倒也說不上生氣吧。
畢竟花凝心里也知道當時是情況所迫,實在沒有法子。
沈纖鑰低聲道:“我跟她什么也沒有,真的,阿凝,你要相信我,我和鳳燎是清清白白的。”
花凝淺笑著點點頭,道:“我知道,我的纖鑰哥哥最清白了,怎么會跟旁人有什么,我只是逗逗你,別那么較真。”
沈纖鑰覺得這一點都不好笑,反而叫他有些難過。
良久,他才低聲道:“阿凝,你真的不在意么?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會怎么說?特別……特別是你師父,他若是知曉我還曾經娶過別的女子,一定會借題發揮的。”
花凝搖了搖頭,道:“沒關系的,纖鑰,我們不說出去便沒有人知曉了,再說了,即便是師父知道了,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他也不能棒打鴛鴦啊。”
這可不好說,那個岳懷安明明知道他和花凝的關系還是想著法兒叫別人來追求花凝。
沈纖鑰實在是不愿意相信那人。
眼下只有一個萬全的法子了,那就是盡快和花凝成婚,只要成了婚,他打死不跟花凝和離便是了。
饒是有多少人阻攔,他沈纖鑰也有恃無恐。
這樣一想,沈纖鑰便在心里盤算著要盡快成婚了。
他淡淡道:“我明日便進宮叫沈環張羅此事,我們擇日成婚。”
花凝有些呆愣,她沒想到沈纖鑰竟然這樣著急。
晚上吃過飯,沈纖鑰便早早睡下了,想著明日還有頂要緊的事情要辦,便什么也顧不上了。
花凝瞧他這架勢好像不是要去商討成婚的事,倒像是要去搶親一般。
她不自覺的搖了搖頭,心里有些好笑。
一夜安眠。
次日一早,沈纖鑰早早便起身前往皇宮。
結果在宮門口便遇上了江辰,沈纖鑰一見到他便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瞪了江辰一眼,道:“喲,這不是江大公子么?真是太巧了。”
江辰也不怎么喜歡沈纖鑰,要不是因為花凝,他甚至不想跟沈纖鑰說話。
他拱拱手道:“越王爺有什么事么?”
沈纖鑰挑起一邊眉毛,道:“江大公子此次進宮是為了什么?”
那人道:“這好像和越王爺無關吧。”
沈纖鑰對他的態度頗為不滿,道:“江辰,我是王爺,你不過是個小官,見到我不下跪便罷了,你對我說話是個什么態度?”
江辰聽了這話,便勾起唇角,一臉不屑道:“越王爺知道花凝是我妹妹,王爺又是花凝的枕邊人,那王爺豈不是我的妹夫?既然都是一家人,還需得下跪?倒是王爺對待兄長也沒有個妹夫的樣子。”
妹夫?沈纖鑰要被他給氣死了。
他堂堂大靖的越王爺,皇親貴胄,誰要做這個鄉巴佬的妹夫?
況且這個混蛋還曾經追求過花凝的,沈纖鑰越想便越生氣。
兩人不自覺暗暗較上了勁兒,腳步也越來越快,好像誰能先到了大殿,誰便是優勝者一般。
兩人這一舉動倒將小太監們嚇得頭也不敢抬。
到了大殿門口,沈纖鑰已經累得氣喘吁吁。
江辰則是極了忍住自己的疲累,故作鎮定道:“越王爺看來身子很差啊,真不知道阿凝喜歡你什么。”
他特地將阿凝兩個字加了重音,還親密的沒有叫對方的全名。
這可真是將沈纖鑰給惹怒了,他氣鼓鼓道:“不準你叫阿凝的名字,你這個混蛋,我討厭死你了。”
江辰勾起唇角,笑道:“阿凝,阿凝,阿凝……我就是想叫她的名字,你能怎么樣?”
沈纖鑰說不過他,便不想理他了,也不等太監進去通傳,推門便進了大殿。
因為沈纖鑰和沈環關系親密,這一舉動太監也不敢阻攔。
可江辰卻只是一個小官,沒權沒勢的,哪里敢跟陛下這樣囂張,自然安分的等在門口。
沈纖鑰這才解了氣,想著自己在里面一定要多耗一會兒時間,叫這個討厭鬼在外面多等一會兒。
進了殿,沈環依舊是叫人給他賜座,沈纖鑰便累得坐在那張椅子上,嘴里還不斷地喘著粗氣。
沈環笑道:“你這是跑過來的么?怎么這樣疲憊,下回若是要來,提前派人知會我,我派個小轎子去城門口接你。”
沈纖鑰擺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這一段路也沒那么累,只是路上遇上一個討厭鬼,這才叫人疲乏。”
沈環笑道:“哦?那我倒是要聽聽看,是那個討厭鬼惹到我們纖鑰了?”
沈纖鑰被他的陰陽怪氣惹得有些不悅,道:“你別打趣我了,我今日可不是來叫你笑話我的。”
沈環大致也猜到了他的來意,既然已經從藥王谷回來了,又這樣急匆匆的來他這里,自然只有一件事情。
怕是又來求親罷。
沈環都已經習慣了,想著上回那婚沒有成便散了,這回應該不會再生事端了罷。
沈纖鑰道:“喂,我跟你說話呢,你別走神啊。”
沈環這才回神笑道:“我不對,我不對,你說,你說,我仔細聽著。”
這話一說,沈纖鑰便輕咳一聲,有些不太自在道:“就是上回成婚的事情,還得勞煩你再張羅一次。”
這倒是像天下紅雨一般了,沈纖鑰竟也會說‘勞煩’二字。
到底是個要成家了的,看著也成熟了不少,沈環覺得有些欣慰。
他以前還總是擔心,他這個弟弟這樣囂張跋扈,以后不管是在哪里,恐怕都是個小霸王沒跑了。
可自從沈纖鑰從西秦回來,沈環這才發現沈纖鑰早就長大了,他是真心喜歡花凝,被對方吃的死死的。
沈環笑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呀你,找我可準沒什么好事。”
那人一聽又不高興了,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成婚不是好事么?沈環,你是不是在詛咒我,若是我以后婚姻不美滿幸福,這可都是你的責任。”
沈環一聽這話,可太嚴重了。
他連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纖鑰你別激動,我馬上派人著手準備,你意下如何?”
沈纖鑰點點頭,道:“那個什么婚前不能見面的事情都給我省掉,之前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我可不想再體驗第二回,要是再生出什么變故來,我唯你是問。”
沈環只好訕訕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取消便是了。”
這小爺可真是難伺候極了。
沈環有時候覺得自己在沈纖鑰面前哪里還像個陛下,這人的架勢和派頭可比他要像陛下得多。
沈環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片刻,他原本以為沈纖鑰這樣著急此事,應該會說完便離開,這樣他也好馬上著手去辦。
可那人說完了卻像個沒事人一眼,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沈環低聲道:“纖鑰,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要說?”
沈纖鑰手里玩著自己的頭發,道:“沒有啊,我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沈環原本的言外之意便是,他若沒有其他事情便可以回去了,今日還有一個江辰要見呢。
方才太監已經進來傳過了,想必這會兒已經等在外面了。
沈環忽的想起沈纖鑰先前說的那個討厭的人,難道是江辰么?
他疑惑了起來,可他覺得江辰為人很是正派,不像是個會惹到沈纖鑰的人啊。
更何況這兩個人之間也不知是什么關系。
沈環倒是記得,沈纖鑰大婚之日,好像江辰也在場的。
這樣說來,沈環倒是覺得沈纖鑰討厭的可能正是江辰。
要是兩人來往并不密切,這便說明江辰是和花凝有關系嘍。
沈環腦海中泛起無數種可能,不過他不知該不該告訴沈纖鑰,其實江辰很快就要成婚了,就在三日之后。
對方也是沈纖鑰熟識的,真是莫肖寒的妹妹莫肖雪。
其實沈環也搞不清楚這些個年輕人都是怎么相識的,反正就在這幾個月,兩人突然便要成婚了,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沈環低聲道:“纖鑰啊,你是不是討厭江辰啊?”
那人抬頭看他,點了點頭,道:“那個討厭鬼,他總是對阿凝有非分之想,我討厭死他了。”
果然是因為這個。
沈環笑道:“我看啊,你以后可以不用擔心了,人家都要成婚了,應該不會再糾纏你家花凝了哦。”
沈纖鑰愣了愣,道:“什么?誰跟誰要成婚?你說清楚些。”
沈環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說給沈纖鑰聽。
那人聽了之后的感想只有一個,他氣憤道:“這個該死的江辰連成婚也要趕在我前面么?不行,不行,他三日后成婚,我便要兩日后成婚。”
沈環大驚,這等事情有什么好比較的?
這是成婚又不是搶親還要爭來爭去么?
再說了,人家又不是要娶你的媳婦兒,你這樣著急是個什么意思?
但沈環可不敢這樣問這個小霸王。
他攤攤手道:“這件事沒必要吧。”
沈纖鑰一聽便氣的站了起來,道:“你懂什么,我要趕在他前頭成婚,排場一定要比他的大,比他的好,這樣別人才能記住我的婚禮,不記得他的。若是我被他比了下去,那我以后還怎么在這京城里立足?”
哪有他說的這樣嚴重,沈環心里暗嘆,果然啊,沈纖鑰還是沈纖鑰。
還是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子。
沈環搖著頭,道:“好吧,好吧,反正是你的婚禮,你說了算的。不過是再加緊時日罷了,這也沒什么。既然你要比,畢竟也是皇室的人,總不會叫你被別人比下去的,放心吧。”
這倒是,沈環可是一國之君,饒是他江辰娶的是相府的小姐,也萬萬比不過他這個王爺娶親啊。
沈纖鑰因為這事非常緊急,便也等不及再跟沈環廢話,也顧不上叫江辰在外面多等了。
他起身道:“你要快些準備啊,我回去了。”
沈環點點頭,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兩日后保證叫你風風光光的出嫁……”
沈纖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又立刻改口道:“口誤,口誤,是風風光光的娶親,放心吧。”
沈纖鑰這才滿意的離開了大殿。
一出門便遇上了還等在外面的江辰,沈纖鑰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道:“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家伙。”
江辰有些不明所以,剛想開口懟沈纖鑰,卻聽到那里頭的太監出來請他進去。
此刻到底是有正事的,也不方便在這里跟沈纖鑰浪費時間,他便也沒有去管沈纖鑰,徑直進殿去了。
沈纖鑰出了宮門,便乘轎回到王府。
還沒進門便瞧見門口停著一乘女式小轎,沈纖鑰看向那轎夫,道:“你們幾個,是誰家的轎夫?”
那其中一人道:“啟稟王爺,我們是相府的轎夫,今日送小姐過來,小姐已經進去了,怕是正在等候王爺。”
沈纖鑰想起沈環說的,莫肖雪要跟江辰成婚的事情,便連同的對莫肖雪也有些意見。
他徑直走了進去,進了主屋便瞧見花凝正在跟莫肖雪有說有笑的。
花凝一見沈纖鑰回來,便連忙起身拉過他的手叫他坐下。
沈纖鑰有些不明所以,這兩個姑娘家的說話,花凝竟然沒有叫他回避,也算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他笑道:“你們說什么呢?這么高興?”
花凝道:“纖鑰,你是不是還不知道,肖雪要跟江辰成婚了。”
花凝沒有看到預期的驚喜表情,便又道:“纖鑰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你早就知道了么?”
沈纖鑰看向莫肖雪,那人還是跟以前一樣,被他一瞧臉便紅了。
被花凝這樣一問,沈纖鑰只好承認道:“方才聽沈環說起的,這很好,肖雪也這么大了,是該成婚了。”
莫肖雪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們也沒有那么相熟,只是父母都覺得我年紀到了,擔心我嫁不出去,故而江公子又是個認識的青年才俊,這便匆匆將婚事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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