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菊花開的正好，一團團一簇簇擺在書房門口，黃的艷麗，白的錦簇，皇后輕緩走到公孫慈身后，為他披上一件衣服。

“是有些涼，皇后有心了，為朕研墨。”

“是，皇上您最近經常望著窗外出神，那件事……您還是放不下嗎？”

皇后攙著公孫慈在案桌邊坐下，

二十年前，月國曾下過一場大雨，恭華公主突然失蹤，同時東州洪水泛濫，禍及百姓，公孫烻在賑災后也消失不見蹤影。

為了給眾人一個交代，公孫慈只能昭告天下，大雨沖刷房屋，恭華公主不小心被一根房梁砸中，香消玉殞；大將軍去東州不慎被洪水沖走，英年早逝。

這件事被他壓了下來，公孫慈知道，公孫烻和李言落同時去東州，基本上算是同時消失，他不相信他們死在了東州，絕對不信！他們一定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隱藏了自己。

他派去的七號回話說，他剛跟到東州地界就被發現，人被打暈，醒來就都不見蹤影。

起初他懷疑公孫烻要借賑災的時候秘密召集軍隊意圖謀反，于是立刻派暗衛前往將軍府，卻發現府里的人除了會念叨幾句將軍什么時候歸來，一點反常的表現也沒有，不像是裝的，那兩個貼身侍衛也在，難道不是謀反？

公孫慈沒有想過，他一生中最大的對手就這樣傳奇的退出了爭斗，毫無征兆，他的心空了一塊。

連勝負都沒分出來，他怎么可以直接消失？還有李言落，那個神秘的女人，他才把她留在宮中，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曾傳召過李崢，詢問他李言落的身世。

李崢說是在梧桐樹下撿到還是嬰兒的她，就收為義女，撫養長大，無論是她的父母還是有關她身世的一點消息都查不到。但她的容貌比的過世間任何女子，從小到大從未生過病，輕功如鳥兒飛翔。

她會是天上的仙女嗎？

如果可以作為理由，公孫慈寧愿相信她是仙人，消失只是因為歷劫結束，他不會停止對她和公孫烻的尋找的，這么多年，只要他在一天，圣靈閣在一天，他就不會停止。

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了幾筆，奈何心緒亂了起來，便丟開筆。

“朕要出宮逛逛，你回宮吧。”

“……臣妾遵旨，臣妾恭送皇上。”

他又……想起來當年的事了……皇后放下墨，看著遠去的公孫慈，嘆了口氣。

曾經這皇宮春色滿園，秀女兩年一大選，公孫慈常輾轉于后宮，鮮少與她這個皇后有接觸。自從將軍和那位公主失蹤，公孫慈就像換了個人似的，遣了一大批人出來，除了批閱奏折，就是一個人去宮外散心，見她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娘娘，奴婢送您回宮。”

一旁的侍女殷勤說道。

“陪我去御花園走走吧。”

皇城外某處，公孫慈一身常服，掩了面容，他要見的人是李言落的老熟人——舒姝。

現下也就只有市井之氣能讓公孫慈有片刻的安寧，帝王家沒有的伯塤仲篪，其樂融融，在這里都能感受到。

除了她當年留下的侍女，舒姝就是她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主子，您來了？”

舒姝被月嬋訓練成了用毒高手，隨后毒殺了月嬋，做了圣靈閣的副閣主，但由于常年與各種毒物打交道，頭發變成了白色，皮膚蒼白，血管清晰可見，雙眼因為試驗看不見任何東西，公孫慈就把她調到皇城，留幾位侍女照顧她。

公孫慈得空就去看她，找她說上幾句，仿佛當年她還在。

“嗯，你缺什么東西，就叫她們去辦，最近還好嗎？”

“好……我很好……”

舒姝知道，公孫慈之所以留她一命，還變的如此平和，是因為那個失蹤的女人吧……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在意那件事，她也不知道自己留著這條命要做什么。

眼前的這個男人毀了她的一切，又給了她一切，左右著她的生活，她無數次的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中途崩潰大哭。

早知道今日她落得這樣下場，當初她就不該招惹那個女人，現在后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朕時常想，若當時直接殺了你，結局又會如何？她不會傻乎乎的過來，是不是之后……也就不會消失？”

“主子，你還是時常想著她嗎……她到底哪里好，讓你心心念念想了二十年，二十年啊！”

“朕也不知道她哪里好！可是朕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她，她渾身帶刺，讓人忍不住想撫平她的棱角，她讓朕心疼……朕現在都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怎么可能不想？圣靈閣的人已經換了幾批，再找不到她的蛛絲馬跡，朕怕是真的要發瘋……”

沉默了一會兒，公孫慈嘆了口氣。

“朕走了，你沒事多出去走走，照顧好自己。”

“兄弟幾個今天一定要好好聚聚。”

屋子里太過靜謐，一出來，公孫慈看到幾個百姓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往前走。

“你們兩個可能不知道，上次我和老朱往館子走的時候，有個長得美的不得了的女子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和我搭訕，她一定是瞧我玉樹臨風，有意搭訕。”

“你就吹吧，那姑娘只是打聽路而已，一會兒到了可得自罰三杯。”

“好說好說，哈哈哈——”

“不過說真的，見過了她啊，別說是我家婆娘了，就連醉花樓的頭牌，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

“真有那么好看？我們也想見見！”

“你們那，沒那個福——”

“哎你這人，干嘛擋著我們？”

他們說的人，好像李言落！還沒等公孫慈思考，人已經攔在了那幾個百姓身前，他有點緊張，

“你們說的姑娘，她多大年歲？長得有多美？什么時候遇見的？”

“兄弟，我看你氣度不凡，原來也有愛美之心，她大概二十出頭，長得美，真美，我們前幾日喝酒時路上遇到的，怎么也有三四天了，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公孫慈眼睛酸澀，嘴角卻上揚，她果然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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