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白色大褂,上面帶有一些血漬,那張清倫俊美的臉上染著冷淡,眉宇間透著疏離,雙眸濃黑深沉,清爽的短發看上去十分柔軟,讓人想要撫摸。
云瑯不及深望,迅速地低下頭,摸著口罩,將鴨舌帽壓低一點,又將長長的卷發往臉頰遮蓋。一系列做完后,她整個人除了眼睛再看不到其它面貌。
顧明玄走進診室,看都沒有看那一坨遮蓋得什么都看不清的人,只是徑直走到桌前坐下翻開病歷本。
“請問,你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過敏!”云瑯刻意改變聲線。
“吃什么過敏的?”顧明玄抬眸,看了眼坐的老遠的人,“坐過來,把口罩摘掉。”
“能不能不摘?我就是檸檬過敏,你隨便開點藥就好。”云瑯走到他桌前的凳子坐下,又將頭發又往臉上拉攏,看著像是恨不得連眼睛也遮住。
顧明玄放下手中的筆,修長的指節叩響桌面,這叩動的聲音讓云瑯身體倏忽一僵,接著又聽他冷著聲道,“這位小姐,我是醫生,必須保證病人的病情準確性,不能因為你所說的話就隨意判定病情,這些可明白?”
“那看脖子可以嗎?”云瑯艱難地開口。
“不行,要不你把口罩摘掉,要不你就去別的醫生那里看。”堅決的口氣中夾雜著冷。
沒辦法,云瑯只能顫抖抬起手把口罩摘掉,那張紅腫的臉就出現在顧明玄的眼前。
“這樣可以嗎?”
沒有得到回復,云瑯抬眼小心的看去,就發現顧明玄雙眸冷得像是冰塊一樣盯著自己,她毛骨悚然,慌亂地戴上口罩。
“姓名,住址,電話號碼都說下,我記錄。”
“云瑯,住在慶云路新鑫家園十七棟,電話,188*********”
莫約好一會兒,顧明玄才拿起筆記錄。
“病情有點嚴重,需要掛兩天水,我給你開點藥配合吃效果好點,記住這段時間不要吃刺激的食物,瘙癢也不要去撓。”
云瑯低垂著頭,只聽到對面“唰唰”的動筆聲。
“醫生,我朋友她沒……”何歡走入,抬頭就愣住。
“顧……顧明玄?”她不可置信的道。
“你好,過來拿下你朋友的單子去繳費。”顧明玄瀟灑的簽好自己的大名,撕下再將它放在桌側。
“哦,哦!”何歡走過去拿起。
“你們可以出去了。”顧明玄不看兩人,視線停在電腦上瀏覽資料。
“哦,云瑯,那……我們走吧!”何歡拉著低頭的云瑯往門外走。
云瑯!
等到兩人背影消失,顧明玄那雙指節泛白的手陡然將鋼筆折彎,深沉的雙眸積聚暴風雨,洶涌滾動,薄涼的唇嚼著那兩個字像是要將其生吞活剝一樣。
“云瑯,你沒事吧!”何歡很擔心她,剛出會診室就趕忙問道。
顧明玄是誰?
那可是云瑯當年喜歡了整整四年的人,就算是事隔五年她依舊覺得云瑯沒有忘記他,反而愛得更加深刻!
“我……”
云瑯頭靠著何歡的肩膀上,只感覺腦袋越來越沉,胸口的氣只出不進,她努力的張開嘴巴想要呼吸卻做不到,突然眼前一黑,身體順著何歡的手臂無力的滑倒下去。
“云瑯!”何歡失聲大喊!
顧明玄聽到呼喊聲,踢開凳子就往外跑,剛出門口就看到何歡抱著已經不醒人事的云瑯坐在走廊中間呼叫著,顧明玄只覺心里被狠狠劃過一刀,無比疼痛。
他快步走到兩人面前,蹲下身將云瑯一把抱起飛快的走到自己的會診室將她放在床上,緊接著再將遮住她口鼻的口罩摘掉,手往著人中處掐。
這時,一名護士匆匆走進來,顧明玄交代幾句,護士就快速出門。片刻又拿著注入藥水的注射針過來,顧明玄接過護士手里的注射針就扎入她白皙的手臂上,接著推進藥水,等注射完又將注射針還給護士,一系列動作十分快速,利落。
“你給她打了什么藥?她有心臟病,可不能亂用藥。”方才情況緊急何歡沒注意,這下慌了。
“我比你清楚。”顧明玄冷聲道,轉頭又跟護士說了個病房號讓她登記,抱著云瑯就朝門外走。
“什么叫你比我清楚?”何歡看著那道背影低喃,片刻又詫異的捂住嘴,“不會……”
“顧……明玄?”途中,云瑯睜開朦朧的雙眼,看了眼顧明玄又迷糊的睡了過去。
“云瑯,你怎么可以這樣,離開就算了,玩弄就算了。可為什么還要無處不在的出現在我的生活,你到底還想折磨我到什么地步?”低頭,看著熟睡的嬌顏,他忍不住質問她。
可看到她如此虛弱,無助又無法狠下心對她兇,顧明玄深深嘆了口氣,心里徒留一片蒼涼!
云瑯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臉上和脖子上已經沒有那么明顯的瘙癢感覺,睜開眼就看到宋凌遠站在窗前打電話,見她醒來,簡單的交代對方幾句就掛斷電話。
“云瑯,有沒有那里不舒服?”
“沒有,何歡呢?”看了眼病房沒找到何歡的身影。
“她今天有個案子要開庭,晚點來。餓了嗎?想吃什么?”
云瑯動動手,發現手腕上吊著水,“隨便吃點粥吧!”
聲音有些沙啞!
“好。我讓人送來,還是那家的嗎?”宋凌遠點開手機,隨意的打了幾個字。
“隨便吧!”
她想撐起來,宋凌遠連忙扶著她起身靠在床上,做完一系列動作后他就坐在病床旁邊的凳上。
“早知道我昨晚就不應該走,起碼會比何歡細心點,不會讓你喝到檸檬水。”
從小到大,宋凌遠對云瑯都十分照顧,無微不至的那種。他們之間有很多羈絆,除開兩家人都是摯交,生意上的來往也是非常密切,兩人還在肚子里的時候就被雙方家長指腹為婚。
雖然婚約在云瑯的強烈要求下解除,但兩家還是幾乎一致的看好他們,撮合他們,云瑯也因為這些很多時候連家里都不敢回。
“你今天公司不忙嗎?”
宋凌遠家里除了個姐姐就剩他,大學畢業后他父母逐漸把家族事業交到他的手里,在兩年前他已經完全掌握這些事業,宋氏集團很大,每天處理的事情也很多,基本上宋凌遠抽不出多少時間來自我空閑。
“下午有個會議要開,你哥在本市等他忙好過來我就走,放心,你的事我們沒告訴伯母他們。”宋凌遠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一點。
“要是你忙先去也沒關系,我一個人沒事的。”
“云瑯,不要這樣躲避我可以嗎?”宋凌遠看著她,認真的說,“你不能喜歡上我,我認了,以后不會再對你做那些事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不希望因為我們的事而讓彼此生疏,這不是我所期待的。我也不是說完全放棄你,要是你以后實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記得還有一個我等著你就好。”
云瑯自然能感受到宋凌遠話里的真摯,她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可是一個人心里只有那么大能容納的東西也不多。她心里已經有了一個顧明玄,那個始終無法抹去的人,她不能那么自私帶著對別人的愛而接受宋凌遠,這對他不公平,也非她所愿。
“好,不會躲。”云瑯回應他一個淺笑。
“抱歉,打擾一下,日常檢查。”
顧明玄冷眼站在病房前,手里拿著本子,胸口掛著聽診器!有所不同的是今日他帶了口罩,白色的。
“麻煩了。”宋凌遠讓開位置。
“職業范圍,談不上。”顧明玄回復。
云瑯低下頭,不敢看眼前的人,直到那只略帶溫度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時,無意間拂過她的唇,她才晃如觸電般的抬頭望向他。但那只手的主人根本沒有看她,而是和宋凌遠說著話。
“紅疹雖然還沒退但顯然已經好很多,目前還需要觀察,建議繼續住院,因為云小姐有心臟病,這也是以防萬一。”
“嗯,就按你說的。”
這時,宋凌遠的司機已經將粥送進來,宋凌遠看云瑯手腕上吊著水會不方便,于是伸手就從司機那里接過粥,“你不方便,我喂你吧!”
幾乎瞬間,顧明玄那雙深眸閃過冷意,風一過又迅速褪去。
“不用。”云瑯用眼角瞥過顧明玄,“你把粥放桌上,我自己喝。”
“那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有事找我。”顧明玄退出病房。
“好的。”宋凌遠道。
剛走出病房,顧明玄隨手就摘掉口罩,抬起手,食指尖在掌中來回輕輕捻壓,那道柔軟的觸覺似乎又回到他的指尖上令他心頭一顫。
宋凌遠把粥放在小桌上,再將桌放在云瑯的面前,“小心點,燙!”
“嗯。”云瑯舀起一勺吹著。
“我怎么覺得剛才那個醫生挺眼熟的。”宋凌遠突然道。
云瑯手一頓,“是嗎?”
宋凌遠點頭,“嗯,感覺好像認識,不過他帶著口罩我看不清楚。不過人家也不認識我,可能看錯了吧!”
云瑯沒有說話,低頭專心得喝著粥。
現在她的唇火辣辣一片,好像那只手指拂過后就留下了一簇大火,燒的她連臉和心臟都是燙的。
“云瑯,你臉怎么又紅了?是不是又不舒服,我去找醫生吧!”宋凌遠欲走。
“不用,我就是有點熱,你把窗戶開著點,透氣。”云瑯忙阻止。
她可不想這么丟臉的事情讓顧明玄發現,畢竟……
“好。”宋凌遠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
一陣清涼傳來,云瑯覺得腦袋清醒很多。
云澗是2點左右到來,宋凌遠在他到來后就離開,云澗坐在一旁拿著小刀手法熟練的給她削著蘋果。他的刀工不錯,蘋果圈一圈又一圈一點也不會掉,他削好最后一圈伸手遞給云瑯。
“我也是昨晚才來到這里的,也不知道你回來,好家伙,回來了也不給你哥我打個電話。還是我聯系凌遠才知道你住院,怎么,怪哥哥?”
“什么怪?”云瑯接過蘋果,別過臉。
云澗笑,“我知道,凌遠的告白讓你很煩惱,但是我也是希望這一次能讓他徹底的死心,我也相信經過這么多次的失敗他會明白很多的,怎么樣,他今天有說什么吧!”
云瑯點頭,“他說以后不會再那樣。”
云澗摸摸她的頭,“云瑯,其實凌遠真的很不錯。”
云瑯挑眉,警告意味明顯。
云澗失笑,又接著道,“但是呢!我知道你不會喜歡他,你也一直只把他當親人,朋友。這些哥都明白,所以也不會勉強和委屈我們的小云瑯,至于爸媽那邊,到時候我多說說吧!他們沒有你想的那么不通道理,云氏集團也沒有像你所看到那樣不能離開宋氏,我也不會將自己妹妹的幸福拿來當籌碼的。”
如果說之前還怪云澗站在宋凌遠那邊,那這一刻云瑯已經完全明白過來。
云瑯感動的抱住云澗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懷**了又拱,“哥,我就知道你最好。”
“嗯,那記得下次有事給哥哥打電話。”江澗回抱她,將她背后一束打結的卷發理好。
“嗯,以后再也不會不接你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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