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姜繁還是一直在苗圃忙活,還得給老主顧的庭院換苗木,忙得家也顧不上回,回了也是早出晚歸,姜念覺得自己已經有好久沒有同爹爹一起吃過飯了。
還好,今天是約好了玉茗該回來的日子,還是有盼頭的。
昨天收了鋪子,姜念去福來街的記香行買了炒瓜子和松子糖,就等著今天邊聽故事邊吃。
早上一開門,姜念就將吃食擺好,坐在鋪子里等玉茗。
等到日上三竿,也沒見人來。
吃了午飯撐著腦袋繼續等,等得姜念都快睡著了。
終于,翩翩佳公子玉茗回來了。
今天他穿著之前那件白色的衣服,很是瀟灑的樣子。
他一坐下來就嚷嚷著:“快給我弄點水喝,我這一路上,渴的不行。”
姜念趕緊把水給玉茗倒上,“你怎么現在才到,我等了你一早上了。”
玉茗將一杯水都喝完了才道:“哎,我也想早點出發。可崔小姐的情郎來了,我總要看一看是什么樣子再走。”
“啊?情郎?可是定了親的?就這樣領回家里來了嗎?”姜念聞言趕緊坐下,拉著玉茗的袖子讓他趕緊講。
“說是姓吳的,叫什么,谷豐。崔小姐嗲著嗓子喊‘谷豐哥哥,谷豐哥哥’,嘖嘖,聽得我葉子都豎起來了。”
玉茗聳著肩膀,抖了抖腦袋,很是不屑的樣子。
聽到崔小姐這么主動,姜念眼睛都亮了,追著問:“他長什么樣?好不好看高不高?”
“看著像個白面書生,瘦弱得緊,個子才到我這。”說著玉茗在肩膀那么比劃了一下。
姜念比了比,估計最多也就比自己高半個頭。
這個身高在男子里可不夠看的了。
要知道,姜念從小就是個體弱多病的,個子也一直是同齡人里嬌小的那一個。
“那,他同崔小姐比,誰高?”
“唔,看著差不多。”
“我覺得男子還是高大壯實一些的好。”
“是,我從前覺得白面書生的討女孩子喜歡,現在看,太過于白了也不好。”
玉茗一邊說著,一面去拿了一顆松子糖塞在嘴里。“嗯,好吃,甜。”
姜念又給他抓了一把瓜子,
“這吳公子是哪里人?可考了功名?崔小姐的哥哥現在雖只是個縣丞,可也年輕有為,他這還未及弱冠呢,以后保準是要升遷的。”
“說起來也是,崔大人還未曾訂親呢。這崔小姐總不能嫁在了哥哥前面吧。”玉茗將瓜子磕得喀嚓響。
姜念吃了一驚,“崔大人都不曾訂親,那崔小姐與這吳公子十有八九也是沒婚約的。”
說著姜念又一撇嘴,“想必這吳公子定是滿腹經綸了。就這樣到家里來了,崔大人也不管管嗎?”
“怎地沒管?還陪著吃了中午飯呢。不過不甚熱情就是。”玉茗又抓了一把瓜子。
“不是管飯的管,是不管崔小姐嗎?一個官家小姐,這樣上趕著與男子見面,總歸不好吧?”
姜念手指頭在桌子上點啊點。
玉茗看了一眼桌面,不以為然的嗑著瓜子,“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著急回來,看他們吃飯去了,就出發了。”
姜念將瓜子搶回來,“哎呀,你說說你,聽個家常里短的故事都聽不全,怎么回事?這里頭肯定有故事,你都已經耽誤一上午了,怎么不聽好了再來?”
“姑奶奶,我還不怕您著急,上回也不知道是誰,活像個操心的老奶奶將我一頓念叨。這回我要是晚一天,你不得刮了我的樹皮?”
玉茗見瓜子沒了,趕緊拿了幾顆松子糖抓在手上。
姜念急的直把玉茗往外推,“你你你,你趕緊回去,把故事給我聽全嘍!他倆要真是有心,今晚肯定要花園子里散步的,你趕緊,別把重要的環節給錯過了。”
又趕緊跑回來,把瓜子和糖給玉茗拿上,“你拿著路上吃,快點趕路,趕緊回去聽墻角!”
送走了玉茗,姜念覺得這個消息得多方打聽,光靠著聽墻角,聽不來多少信息。
好不容易熬到快傍晚,姜念提前收了鋪子,抱了一盆銅錢草的盆景就往四寶走去。
王大娘是最愛說這些家常里短的,若是臨撫城里有和崔大人有關的流言蜚語,王大娘一定知曉。
走到四寶門口,果然,王大娘坐在了四寶里喝茶,卻不見王秀才。
姜念站在四寶門口笑著同王大娘打招呼,王大娘趕忙出來把姜念拉進了屋。
“小念,前幾天,崇昌來的崔小姐有沒有去你家鋪子?”
姜念一聽,哎呀,看來這崔小姐已經在金安街出了名了。
趕緊沖著王大娘點頭,“來了來了,她在你家強買了什么了?”
王大娘捂著嘴笑,“我家沒有你家那些規矩,她就是將我家里所有貴價的筆墨紙硯都買了去,可叫我們賺了一筆。”
姜念一聽這話,也是笑,“哎喲,這崔小姐這么愛讀書呀?”說著把銅錢草遞給王大娘,“這盆景,擺柜臺上,好看又招財。”
王大娘也不推辭,道了聲謝就笑著將盆景接了,拿在柜臺邊上比劃著怎么擺才好看,
“當時我們瀟兒給她解釋了半天,可她偏不聽,非說瀟兒看不起她女子讀書,不讓她用好的筆墨,還將崔縣丞的名號搬了出來。把瀟兒氣的,這幾日都讓我來看鋪子。”
整個金安街都知道,這王秀才定價頗為隨意。
他店里只有那些供貨穩定的平價貨才是最劃算,旁的,若不是來了行家里手,他絕不會賣。
因著那些貴價,雖然也有好貨,但更多還是陳年賣不出的舊貨。
王秀才不愿降價賣,說是怕窮人家孩子圖便宜,買回去卻不好用,白白耽誤了練字的時間。
姜念想起玉茗的話,只怕這些東西和山茶花都是給那吳公子準備的。
“我鋪子的茶梅被她掃空了,花期過了本就不該賣。
我好說歹說勸她買了月季,還送她一盆文竹。
她倒是答應了,但茶梅卻還是非要買去不可。
后來崔大人還來了,我有些怕,只好送給了她。”
姜念委委屈屈坐在茶桌前,絞著衣帶。
王大娘將銅錢草擺好了,又去拿了一碟子花生糖,笑著對姜念說:“喝茶就得吃點子糖才好,不然凈是苦味。”
姜念拿起一塊花生糖,想起上次來四寶,自己裝病說不會品茶心里難受,大約是被王秀才記住又同王大娘說了,這才會給自己拿一碟糖來吃。
感覺鼻子有些酸,王秀才這樣細心的人,怎么會犯那樣的錯。
好在他已經忘記了,能重新來過。
如今話本子不暢銷,也是他一個挫折。他的心若能沉靜下來,也許,他不會走了以前的老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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