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雖然說不出話,動彈不得,但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響中能聽出,他想要殺人。
老慶王不禁嘆息,到了這個地步,皇帝想著的卻還是這些。
太醫院御醫趕到養心殿來醫治,不得不用針先穩住皇帝。
老慶王眼看著那長長的針刺下去,不禁打了個冷顫,好像能感受到那種疼痛。
將來他若是中風到了這個地步,他會知會兒女莫要給他醫治,讓他體體面面地走了更好,不過皇帝……為了穩住政局,好死不如賴活著,安然無恙才好,就這樣偶爾慘叫兩聲,也能讓人放心。
人人都想要這皇位,他卻從來不爭,他知道這江山沒那么好坐。
炕上的皇帝,感覺到臉上、身上傳來的疼痛,他知道那些太醫又在做什么,那么混賬。
汗濕透了衣襟,皇帝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皇上怎么樣了?”皇后問向太醫,“這些日子皇上總是不能安穩。”
太醫躬身稟告道:“皇上這病就是如此,不知何時就會發作,眼下安穩了。”
宮里宮外都知曉,皇上的病太過無常,若非皇后在身邊,只怕早就不堪治了,皇后娘娘也是辛苦,不管做什么都要在皇上身邊,與皇上寸步不離。
皇后點點頭:“不能大意,太醫院留下幾個人在養心殿。”
“是。”太醫恭敬地退了出去。
魏皇后看向老慶王:“皇叔,都你瞧見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照顧好皇上,穩住政局,等將梁王的禍根徹底拔掉,邊疆也都能安定,或許許多事也就迎刃而解。”
老慶王道:“大周的江山總要有人承繼。”
魏皇后并不著急:“皇上還有身下還有幾個皇子在,到那時他們也長大了,可以擔起重責。”
魏皇后說完看向老慶王:“或者老皇叔另有打算?想要現在立姜貴妃的九皇子?”
老慶王忙道:“貴妃黨做的那些事,人盡皆知,立九皇子難以服眾。”
說完這話,老慶王不等魏皇后回應接著道:“皇上的子嗣不多,八皇子先天有缺,皇上說過將來等他長大之后封個王爵。”八皇子生母難產,皇子到現在也沒有開智,這些大家都知曉。
魏皇后接著道:“四皇子和六皇子都早夭,現在能指望的就只有安嬪的七皇子了。”
老慶王道:“七皇子也不行,七皇子是真的體弱多病,安嬪也穩不住大局,真的立了這樣的太子,將來只會更亂。”這是他著急的原因,七皇子與裝病的五皇子不一樣,動輒就會面色鐵青地暈厥過去,恐怕養不大。
魏皇后看向老慶王:“皇上的子嗣就這些,若是選不出個人,皇叔身下還有孫兒。”
“不,不。”老慶王嚇得冷汗直冒,他的兒孫都沒那個本事,卷進來就是大禍臨頭。
魏皇后淡然道:“皇叔不用著急,許多事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既然還有那么多皇子,看看再說。”
這話沒法繼續說下去,轉來轉去魏皇后就是不肯答應,老慶王只得站起身向皇后告退。
“皇叔明日再進宮來吧,”魏皇后道,“我還要與皇叔商議西南之事,西南的屯田不足,朝廷欲遣監察御史前去查案,若能興水利、建堰壩,對百姓自有益處。”
老慶王遵命,然后慢慢出了養心殿,離開大殿之后,老慶王深深地吸一口氣,雖然皇后娘娘沒有答應恢復魏三爺的身份,但他還需暗中用用法子,至少多找到些證據,將來到了傳位之時,定然要讓魏元諶變成趙元諶。
做完這件事他也能去見祖宗了。
老慶王離開之后,女官倒了杯茶端給魏皇后。
魏皇后抿了一口茶,今日的情形她早就想到了,慶王最先提及這樁事,慶王最害怕的就是她將來把持朝政,將趙氏變成了魏氏。
“將奏折拿到內室來吧。”魏皇后吩咐道。
現在皇上折騰夠了,她可以在這里安心批奏章。
一個時辰之后,魏皇后起身活動筋骨,步子輕盈地走到了皇帝面前,暖炕上的皇帝仿佛抖了一下。
“皇上怕臣妾?”魏皇后淡淡地道。
皇帝沒了力氣掙扎,他是害怕魏氏,魏氏在他眼皮底下做出那些事,怒氣之后剩下的只有恐懼。
為了將魏元諶救出去,魏氏從高臺上一躍而下,那時候她可是剛剛生產完,魏氏九死一生才能留下兒子的性命,又掙扎著走到現在,終于將他踩在了腳下,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他現在這般模樣才是她最想要的,怪不得要每日將他帶在身邊,每當看到他躺在哪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心中就萬分高興吧?
皇帝胸口如同擂鼓般,他做了那么多事,最終全都成全了魏氏,讓魏氏把握政權,讓她有兒繞膝,還成就了她良善的名聲。
貴妃去哪里了?她為何不反了這魏氏?懷王和申家呢?他們不是很有本事的嗎?他在位的時候,他們明爭暗斗,為何現在全都悄無聲息了?
皇帝仍舊沉浸在憤怒、恐懼和不甘中,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
“去給皇上擦擦涎水。”魏皇后淡淡地吩咐,旁邊的內侍應了一聲上前。
“天暖了,也該陪著太后娘娘出去走走了,”魏皇后看向女官,“去慈寧宮吧!”
魏皇后微笑著坐上步輦,抬起頭讓暖暖的陽光落在身上,她盼著日子快些過,她的諶哥兒也好早些能與珠珠成親。
一轉眼兩個月過去了。
京城一處小院子里。
朱五穿戴好了,準備去給義父磕頭,聶忱將他的事向長老爺稟告了,長老爺答應會見他一面。
將要進門給義父磕頭,朱五看向柳蘇:“看看我怎么樣?可有哪里不妥?”
柳蘇點點頭:“都挺好的,進去吧!”
朱五萬分高興,這次只有他來見義父,連聶忱都被支走了,這榮耀誰能比得了?看著呂光那羨慕又怨懟的目光,他心里就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終于鼓起勇氣推門走了進去,隱約看到屏風后有人坐在那里,朱五繞過屏風走過去。
沒敢徑直抬頭去看義父,朱五跪在墊子上躬身磕頭:“義父,兒子給您請安了。”
“起來吧,不必多禮。”
聽到這話朱五松了口氣就要站起身,可是他立即意識到什么,臉色頓時變了,不……不對啊,為何這聲音聽起來很熟悉……而且,像是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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