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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缸照-第一百四十九章 銅綠
更新時間:2020-05-26  作者: 知我情衷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銀缸照 | 知我情衷 | 知我情衷 | 銀缸照 
正文如下:
沛柔沒想到齊延居然會在這里。

他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的直綴,只有袍角繡了一對柳燕。

他的模樣并沒有怎么變,只是比那時更高了許多,有了些后來她認識他的時候的樣子,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美詞氣,有風儀。

他的眉毛生的尤其好。

其他夫妻的閨房之樂是丈夫給妻子畫眉,她卻曾強按著齊延坐在她的妝鏡臺前要給他畫眉。

可她拿著畫眉所用的螺子黛,玉蔥般的手指撫過他的眉毛,猶豫了許久也不知該如何下手。

只不過此時他的神情還是冷峻的,沒有后來那討人厭的、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溫和。

嘉懿堂前一別,他們有整整三年沒有見過了,他恐怕都快要忘記她了吧。

她對她有掛念,還是前生舊事沒有完全割舍之故。可于他而言,他們今生的交集實在都很淡薄,并沒有什么值得銘記之處。

沛柔的神色只僵了一瞬,就如并不認識齊延、也并沒有看見他一般,重新施放出笑意來,上前準備和柯明敘話。

她才剛踏進這個茶樓,柯明敘就看見她了。

此刻也站起來,笑意溫和地對她道:“五表妹今日怎么會出門,難道也是來看敕勒使臣進京朝賀的么?”

她一走近了柯明敘,立刻就被他身上那種松柏的清冽香氣給圍繞住了。

這些年她已經很習慣這種味道了,每次他給她送了詞本或是其他物件進來,所有的東西上,都會染上如他身上一般的松柏香氣,莫名的會給她一種安心。

他的人也生的如松柏一般挺拔。縱然沛柔已經比前生此時的自己更高了一些,卻也還是沒到他的下頜。

她就微微仰起頭,讓自己能夠望著柯明敘如晨星一般明亮的眼睛,笑著道:“若是早知今日敕勒使臣進京,就不會選在今日出門了。”

沛柔就朝著正纏著沛聲的海柔一揚下巴,“今日是陪著我三姐姐去宣瑞伯府她外祖母家,見她近來剛剛隨著夫家進京的表姐。”

“常家表姐出嫁四年有余,前年得了一對龍鳳胎,兩個孩子都玉雪可愛。”

想到今日見過的那兩個孩子,沛柔的神情也不自覺地柔和起來。

柯明敘就笑道:“原是如此。我們三個倒都是俗人,今日只是來看這一場熱鬧。燕梁與敕勒自立國起就戰火不斷,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見兩族握手言和的時候。”

“我雖然跟著老師去過不少地方,卻遺憾沒有踏足過西北,對他們也的確是很好奇。”

沛柔就點點頭,“柯家表哥讀圣賢書,關心國家大事,對與我燕梁為敵多年的外族有所好奇,實在也很正常。”

“倒是我前些日子得了柯家表哥所贈的十樣蠻箋,還沒有謝過柯家表哥,實在是失禮了。”

柯明敘的笑意更深。

“五表妹不必客氣。近來書院里有一同窗,偶然得了制謝公箋染色均勻的方法,就分享給大家一起試了試。果然色澤均勻,分毫不差。”

“想著你也許會喜歡,所以就做了一些送給你。”

“我的確很喜歡。房中薛濤箋常有,可要找到這樣色彩斑斕,色澤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的謝公箋卻很難。”

“我曾有幸在宮中見過宋代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柯表哥所制的謝公箋,已得了其上的七分綠意了。”

“我尤其喜歡銅綠一色,瑩澤光凈可愛。若其余四色得了其上四分,那銅綠一色,只怕就獨得了三分。”

她一拿到這紙,就很喜愛銅綠的那一品,隨手取了一張銅綠色的紙箋,題了半闕詞。此時那張紙箋只怕還放在她床頭。

柯明敘卻把目光落在沛柔身后,笑道:“五表妹這卻是夸錯人了。謝公箋有十色,我卻只能將其中的九色染好。”

“沒想到五表妹最喜歡的銅綠一色,倒正好非我所制,而是元放所長。”

沛柔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見的是隨著柯明敘的話語而站起來的齊延。

齊延,字元放。

看來今生如前生一樣,齊淑妃伏誅之后,齊延不再能在宮中行走,轉而進了松石書院,拜了周竟周老先生為師。

這個表字,正是他的恩師周老先生替他取的。

因為何霓云喊他“阿延”,她就從沒有這樣喚過他。

前生她只有心情好,或者是要他辦事的時候,才會厚著臉皮去他面前撒嬌喊他“相公”,平日里就都只是喊他的表字。

一聲聲冷淡的、憤怒的、失望的、被洶涌的淚水蓋過而含混不清的“齊元放”。

而他喊她則從來都是喊“意娘”,和父親、柯氏、太夫人、瑜娘以及所有和她親密的人都一樣。

齊延出征蜀中之前,他們從感慈寺中回來,她在齊延書房看著他寫字。

他曾經問過她的名字是何意,她之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回答不上來,就隨口了一句,“月臉冰肌香細膩。風流新稱東君意。”

齊延不知是不信還是覺得不好,提筆落下的居然就是她生母最愛的那闕《南鄉子》。

“新月又如眉。長笛誰教月下吹。樓倚暮云初見雁,南飛。漫道行人雁后歸。意欲夢佳期。夢里關山路不知。卻待短書來破恨,應遲。還是涼生玉枕時。”

沛柔不解何意,齊延卻也沒有解釋。

父親寫這首詞給她看的時候,眼中飽含對她生母的深情,而她已經不記得那時齊延的表情。

她生母寫這首詞給她父親的時候,筆下寄托的卻是無限相思意。

齊延第一次出征蜀中七個月,她給他寫了十幾封信,每日想起點什么,就要提筆寫下來,隔了十幾日湊成一封信,才心翼翼地封好,讓人送到驛站去。

可是她卻連一封回信都沒有收到。

她總是安慰自己,是他太忙了,他是大將軍,所有的事情都要他安排,怎么能總是兒女情長。

可是她見到過他給祖母和父母的信,就連他大哥也櫻

她是他的妻子,他卻連一個字都沒有給她。

后來他第二次出征蜀中,何霓云已經在府里。

有一次她路過三房常氏住的恪德堂,何霓云正在里面和常氏閑話,讀齊延寫給她的信。她忍不住要駐足,聽完了整封信的內容。

言辭綺麗,飽含真心,也的確只適合寫給何霓云這樣通曉詩詞歌賦,知情知趣,能與他相和的人。

也許她和齊延的確不適合做夫妻吧。

沛柔轉過身去,齊延看著她的目光是冷淡的,真就如并不曾與她相識一般。

既然已經到這里,她得的是他親手所制的東西,她總該跟他道聲謝才是,她就行下一個禮,“謝過齊世兄。”

只這簡短的一句,沒有等齊延回答,她就重又轉過了身。

身后傳來齊延更冷淡疏離的一句話。“這紙箋是我贈給柯師兄的,他要如何處置,自然都是他的事。徐五姐只需要謝過柯師兄即可。”

他和柯明敘都是周老先生的關門弟子。

又是“徐五姐”,連稱呼她一句“徐五世妹”都嫌太過親密了。

前生的“意娘”,只怕也是他從一眾稱呼中能挑出來的最疏遠的一個了吧。

她與齊延已然無話可,要再和柯明敘閑聊,似乎也沒有這樣的心思。

恰好街市上忽然熱鬧起來,人潮涌動,傳入沛柔耳中的不是歡呼聲,而是各種各樣的叫罵聲。

敕勒的使臣經過了這里,一行十余人,有燕梁的武官陪同。

敕勒與燕梁年年開戰,也就年年都要征兵。誰家都有戰死沙場的人,敕勒人在他們眼中是屠刀,是災難,讓他們怎么能不恨。

沛柔久在宮中,當然知道敕勒使臣來訪的事情,只是忘記了正是今日而已。

難怪貞靜公主聽她她今日有事要早些出宮,表情會那樣的惋惜。不過她也并不想看這一場熱鬧。

這件事情已經籌備了很久。

先是陜甘總督崔成燮大人在萬家將領的陪同下出關,在斡水河邊見了敕勒一族的將軍,雙方談過了條件。而后才有敕勒使臣入關,往燕京來謁見子的事情。

原本談好的條件里并不包含了公主和親這一條。敕勒使臣在金鑾殿上提起,引得燕梁朝臣激烈地爭論了數月。

主和的那一派,西北連年戰火,民不聊生。無數戰士戰死沙場,使老無所依,幼無所養。

更兼黃河疏浚多年,成效不顯,恐怕還要國庫更多的投入。

兩邊消耗,總有一日入不敷出。

言下之意,賠一個公主進去,不管保多少年的和平,都是一樁劃算的買賣。

也真是荒唐,最后今上居然真就同意了送公主和親,還假模假樣的要求單于散盡姬妾,只留下燕梁公主這一個大閼氏。

此時敕勒的使臣風風光光地從朱雀大街上往皇城的方向走。

來年從皇城中出來,十里紅妝的公主,踏足西北的草原,不過三年就香消玉殞。

而且還是死在兩軍對峙的陣前。

沛柔知道結局,不愿再看。等使臣遠去,就和柯明敘告別,也把沛聲一同帶了回去。

沛聲和齊延兩生都是好友,前生她也如海柔求他給她帶話本一般求過沛聲。

要他打聽齊延的行蹤,要他把她想送給齊延的東西轉交給他。

求了他好多好多次。

今生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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