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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依舊出去了,楚子凱心中難過,躺在塌上發呆。眼神無焦掃視著殿中一切,忽瞥見梳妝臺前有個瓶子,定眼辨認,來了精神,分明和耶格岐拜托贏華壹送給她那藥一樣,當即被醋酸激得坐起。疾步過去拿著細看。
這時虞昭恰好進來,也拿著藥瓶。被楚子凱帶著點醋意的眼神看得有點不想過去。還沒說話,就聽楚子凱如審問一般:“贏華壹又給你偷偷遞野男人的東西?”
遠在西番的耶格岐打了個噴嚏,不明就里。
歸根結底,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別是女子,虞昭也不例外,為了不讓展笑為難,心中清楚耶格岐那藥不能收,楚子凱手上那瓶,分明是托文羅幫著尋來的。聽楚子凱這語氣,好似抓奸一般,虞昭冷聲提醒:“那是文羅給的,還有,西番二王子對殿下有恩,殿下不可用如此粗俗之詞辱他。”
本來不是就罷了,可虞昭居然為耶格岐說話了,楚子凱仿佛又喝了一壺醋,酸得牙關緊咬。
虞昭走近將藥給他。“上好藥就走。”
楚子凱不接,直接拉住她的手,得知她是去給自己拿藥,覺得好受些了,語氣放緩告知她:“以后要什么,跟我說,我幫你尋。”
虞昭不答,把他手甩開。“想你也不缺藥,是我多此一舉了。”
“別,我缺,”只要是虞昭給的,管他好的壞的,楚子凱都愿盡數收入囊中,將那藥拿過指著肩膀:“你瞧,都見血了。”
隨著他指引看過去,楚子凱健碩的胸膛大半露在外面,虞昭臉色微紅,移開視線:“對不住,不過殿下以后別這樣了。”又愣住,因為視線一掃,不經意看見楚子凱當日為自己擋箭,留在胸側的那觸目驚的疤痕。碗口一般大,當時是個血洞,現在好了也還是微微凹陷下去,因出血太多,許多血痂嵌在里面,格外可怖。
那時他在虞昭面前,一句怨言都沒說過,此刻那點咬傷和那要命的傷比起來,算得了什么?卻吵個不停,在意得不得了。楚子凱隨她視線看過去,將她手握住去觸,安慰道:“你看,早就好了,一點都不疼,只不過丑了些,你不許嫌棄。”
好了傷疤忘了疼,虞昭心頭微酸,這些年二人糾葛間,都留了一身大大小小的傷痕。有些能以時間藥物消耗得無影無蹤,有些會留一輩子,每每望見就會想起當時那令人驚懼發寒的危險場面。誰知下一次何時會來,又是否會有性命之憂,虞昭不想楚子凱再為自己擋開這些致命的暗箭。
若他因此喪命……想到此處就心顫。可是虞昭心里明白,二人若捆綁在一起,就有人將災禍引過來。唯有二人都放手,天各一方才能各自安好。
“昭昭,想什么呢?”
楚子凱的聲音讓虞昭回過神來,又聽他道:“我知你最近肯定思慮太多,過幾日我帶你出去走走,你和你母親也許久未見了。”
確實如此,可是這次提起去見虞陸,虞昭并不如往常般開心,。眼神暗下,只拿過楚子凱手上的藥,低聲道:“不必,我不想那么多了,殿下坐下,我替殿下上藥。”
態度忽而轉變,楚子凱有些驚喜,連忙依言坐下,虞昭在他面前蹲下,輕柔為他將血跡清除,又將藥粉灑了上去。
二人靠得很近,氣息交錯,楚子凱低頭便能看見虞昭撲朔的睫毛,愛意滿心,語氣不由自主放柔和,問道:“昭昭,你信我了?”
虞昭點頭:“信……”又頓了頓,低聲道:“殿下,對不起。”
只以為她在為咬了自己道歉,楚子凱笑道:“你這點力道還不如螞蟻咬一下來得疼,我不過是想讓你注意我喊得兇。”
見虞昭眼中依舊擔憂不減,楚子凱也顧不得上藥了,將虞昭一攬起來放在腿上,在她耳邊輕聲道:“只要你肯理我,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你不開心要跟我說,別一個人憋在心中。”
虞昭不說話,臉埋在她胸膛處,沒緣由的失落,楚子凱只以為她在意著劉晚柔等人,也有些無奈:“我還是帶你出去散散心吧,許久不見你開心了,不必憂心什么,父皇會同意的。”
虞昭明白,源帝自然會同意,嘆了口氣道:“殿下不必為我憂心什么,我不過是想我娘了。”
楚子凱果斷答道:“那我帶你去見她。”
虞昭心中悲切,穩住情緒告知:“見不到的,她要去終云山禮佛一年,前幾日已經出發了。”
原來如此,楚子凱得知緣由,依著她去,又從懷中摸出那個鐲子,壞了的地方已經接好,將虞昭手腕拿起扣上,貼著一圈剛剛好。虞昭抬起打量著,始終不知那鐲子是如何開的。
此刻沉甸甸鎖在手上,也如同鎖在心頭一般,可望著楚子凱滿帶寵溺憐愛的笑容,繞是有千斤之中,若虞昭有選擇的機會,也舍不得放下這負擔。
二人靜默感受著屬于彼此的溫度與氣息,良久,虞昭還是忍不住問:“陛下忽然就同意了,殿下就不懷疑?”
楚子凱答:“父皇說過,真心人難得,他是過來人,我母妃……”
話語戛然而止,虞昭立刻道:“殿下不愿可不必說。”
“你我之間無秘密。”楚子凱低聲道來:“我母妃年十二就在東宮的書房做點燈侍女,無意與父皇結識,因一首詩詞成了知己。當年父皇本想求了皇祖母給她個位分,皇祖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在意我母妃身份低微,應允了。就在行禮前三天,東宮太傅酒后亂性,將我母妃清白奪去。”
回憶起很久遠的事情,楚子凱語氣云淡風輕,虞昭卻覺得無比驚訝,被他握住的手驀然一收緊,楚子凱察覺,低頭吻了一下她額心繼續道:“還未等先帝發話如何此事,母妃自己削了頭發劃了臉,向皇祖母自請出家,可父皇不舍,與皇祖父對抗許久未果,且母妃心意已決,只得放她去了尼庵。”
虞昭暗自回憶自己在別人口中聽到的淑妃林晴婉,所有人談起,無不夸溫柔淑婉,不想還有這一遭往事,心中感慨,天子妃妾非清白之身,能頂著壓力讓她入宮,源帝定費了許多心思。但聽他提起,她連容貌姻緣都可舍棄,怎又愿入了宮重回源帝身側?
楚子凱知她疑惑,解答道:“卓姚姑姑原告訴我,父皇牽腸掛肚,每每空閑時換了便裝,偷偷潛在樹上,只為了在母妃出來河邊浣衣時看一眼。有一次被發現了,母妃被嚇到,腳下不慎跌入了河中,父皇趁機把她抱回了東宮,騙她說老尼姑說她紅塵未斷不要她。不料此言竟讓她有了尋死的念頭,恰巧皇祖父一杯毒酒賜下,她果斷喝下,幸好有凌百藥,救了回來。皇祖母心疼父皇,幫著父皇將母妃藏了起來,順便想法子在她神識中抹了那不快的往事。直至父皇登基,才正式讓她入了朝暉宮,下令知情之人盡數封口,這才平息了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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