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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春已至,為求今年人間四時都能風調雨順,江山之內不會再起因饑苦而生的哀怨聲,君王昭告天下,即將離了天子窩,親自下到地里田間去扶犁祭天,但無論他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事,該他承擔的責任,永遠躲不過。
天下大小事,不能夠疏忽一件,案上的奏折,也不能夠漏批了一本,所以楚子凱帶著虞昭啟程往農宮去之前,必得將所有事務程序安排得有序妥當才行,件件費神而繁瑣,故今日整整一天,他都耗在天子殿見朝臣商議囑咐,連午膳晚膳都沒抽出空來陪虞昭用。
好容易把一切都安排清楚了,楚子凱腳步匆匆往回趕,邁入朝暉宮的門時,卻見內殿之中的燈早已經熄了,他怕擾了虞昭安睡,只得先就在外室匆匆洗浴,再輕手輕腳進去,這才發現,原床室里還點著盞昏昏搖搖的燭火。
床上那人歪著身子靠在床頭軟枕上,正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看手上的書,透過紗帳子看過去,微弱的燭光稱得其面容朦朧恬靜,所顯現的美態,愈發能使人暗暗驚艷,楚子凱駐足癡看了一瞬,才邁步走了過去,柔聲勸道:
“別看了,光暗,會傷眼睛。”
“陛下回來了,快來歇息……”
聞聲,虞昭連忙放下書,立起身子來抬頭看過,見楚子凱掀開帳子后就把手遞過來了,接過來牽著,動著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把他往床上帶的同時,也給他讓出了些位置來。
好心給人騰地兒,可虞昭這貼心的舉動卻沒能得楚子凱的領情,下一刻,就被他撈了回來,等楚子凱翻上了床,她整個人也就被他固在了身上逃不掉了,還得白白受他的打趣兒:
“怎的,今日沒夫君哄,昭昭就睡不著了,還要等著夫回來與你親熱兩下才愿乖乖入夢?”
“輕狂!”
耳朵根子被含軟了,虞昭出口的罵,便只能是含著笑的俏罵,卻還是不愿承認自己現在還沒睡,是為了等楚子凱回來,于是拿過落在旁邊的書在他鼻尖處掃了掃,不屑輕蔑道:
“我自有顏如玉黃金屋要沉醉,何還用你這狂徒回來與我陪伴消遣,有臉說我,也不知那一見著人就要黏糊上來牽跘人的毛病,到底是生在誰身上的,甩都甩不掉,煩人得緊。”
“什么書?”
被嫌了不打緊,楚子凱笑嘻嘻地避重就輕,糊弄著糊弄著就轉移了話題,一手奪過了虞昭手里的書,還未翻就看清了是什么,而后連連搖頭:
“禮記?此時為何要看這個?著實不妥,不妥。”
話落,楚子凱也不管虞昭同不同意,單手發力,直接把手中那本小冊甩出了帳子,而后轉眼回看滿眼疑惑不解的虞昭,不等她發問,率先開口做批評樣道:
“不合時宜!有春帳軟枕環繞之時,昭昭怎可費眼睛看這般嚴謹正經的東西?太不像話!”
虞昭沒做多想,脫口反駁:“那陛下說說,得看什么不嚴謹不正經的東西才算像話啊?!”
問一出口,虞昭神情一頓,細想了想,立刻意會到楚子凱接下來要作什么妖了隨后,便是后悔,臉色微變,連忙使力,想反抗掙扎讓自己脫離惡狼之懷,但力氣薄弱無論,如何使力也只是做無用功,低聲恨恨威脅道:
“放開我!”
“哈哈哈哈哈哈,昭昭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惱了,”
十分樂意看虞昭臉上緋紅蔓延到脖子根的樣子,楚子凱還裝傻充愣明知故問了一句,把她逼得更羞得不敢抬頭見人,而后非但不放開她,還將她往上摟了摟,讓彼此之間姿態越發親密。
只要誘得虞昭問出了問,楚子凱那就敢厚著臉皮給她答得明明白白,但就著她此時的反應,楚子凱想再多逗一逗她,拐著彎兒調戲道:
“看樣子,昭昭心里頭分明是明白的,那為何還要犯在床榻之上捧著禮記讀這樣的錯誤,既然知錯了,還不快快改正,拿幾本……”
“閉嘴!你混賬!”
已經是羞急了眼,虞昭眉目蘊怒,想試圖把楚子凱的不正經震懾回去,慌極就口不擇言,勒令過后,不知為何,兇巴巴吼出的話,竟是:
“我哪里有那樣的東西!”
“是嗎?沒有嗎?”
瞧虞昭怕羞怕成這般,楚子凱已是被逗得笑失了聲,因不覺盡興,而又很迅速穩住了神情,做認真樣,道:
“我還以為你有呢,我記得你原先就有一本,不過被我沒收走了,原是你我頭一次在這床上捅破窗戶紙時收走的,那時你是那樣貼心,體諒著主動愿意來幫我,事后,我問你,你說你就是從……”
“住嘴,我當真生氣了!”
都多少年前的舊事了,先不論那時楚子凱已經修煉成了個何樣的人精,虞昭本是顆懵懵懂懂心性青澀的小嫩瓜秧子呢,然而年少的激情卻不失,逢劫過重生之時,又被心愛之人給予自己的那無限度的呵護一感動,自然而然,就心甘情愿與他一起捅了窗戶紙。
而今想起來,虞昭倒不至于說是后悔了,只覺得自己那不矜持之態太過沒臉了些,可更讓她無可奈何的是,自己攤上的這個郎君,壓根就從來不在乎臉皮,還在意猶未盡般拿此說事。
“昭昭不生氣啊,大不了夫君還給你就是,也對,本該還你,不然看把你可憐的,白天就罷了,晚上還只能抱著禮記讀,我記得原先你就寶貝得跟什么似的,還可憐兮兮告訴我,藏在床板底下拿不出來了。”
“你渾說!”
聽他顛倒是非黑白漸而將事實添油加醋的扭曲了,虞昭再不能忍,羞到極點也就破罐子破摔放得開了,抬頭看開始硬著頭皮與他論真相。
“誰稀罕看!我只是因好奇翻了一眼,就覺得不合規矩,才胡亂塞進床縫的,并不是因為寶貝!我生氣也不是因為你不還我,是因為你冤枉人!”
“夫知道,逗你玩呢,不冤枉你了,”
不欲讓虞昭真的心生不快,楚子凱適時就收了玩笑,忽而看清,虞昭眼中除了惱怒不同于以往的笑惱,當真看不見一點笑意,反而含著滿滿的擔憂,不解緣故,當即也跟著提心吊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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