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這大周最尊貴的姓氏,莫過于當朝天家,葉氏。
那么第二個尊貴的,便是當朝貴妃的母家,月家。
月貴妃身下兩子,一是戰場之上所向披靡,皇子中排行第九的秦王葉無銘,二是八面玲瓏十分得盛寵的晉王葉無欽,光是這兩個兒子,便能操控大周半壁江山的權利。
再加上月家乃武將世家,月貴妃的父親被冊封鎮國將軍,即便是現在年邁不再領兵上陣,可在軍中的影響力卻不減。
簡單一句話,月家可以在大周橫著走。
所以才會有如此囂張的月二小姐,其名喚月合歡。
至于她口中的表姐……
白憶澤看向月合歡身后一襲水紅色紗裙的少女,此刻少女懷中抱著一只黃白相間的貓兒,貓兒的前爪似乎受了傷,無力的垂著。
身上毛發也臟兮兮的,看起來并不是一個官家小姐圈養的貓兒,反倒像一個野貓。
而那月合歡的表姐,小心翼翼的抱著它,似乎十分珍視。
白憶澤微微點頭,覺的這是一個善良的姑娘,至少比月合歡這種蠻橫不講理的姑娘要好些。
那少女見白憶澤打量她,忍不住將頭埋得更低了,目含秋水雙頰泛紅,一副嬌不勝羞的模樣。
白憶澤開口道:“很抱歉月二小姐,在下不是獸醫,幫不上你們,你們可以去回春堂找劉大夫,他比較擅長醫治動物。”
那月合歡很明顯對白憶澤這個搪塞的態度不滿意,當即開口道:“你知道我表姐是誰嗎?不要不識抬舉!”
那月合歡囂張的態度簡直太令人討厭了,言不之費勁把腰帶胡亂系好之后,上前一步,開口道:“把貓給我看看。”
一聽言不之說話,眾人齊刷刷看向她。
應寒歌心里一抖,連忙走到言不之身邊,低聲道:“交給我師兄處理。”他不是怕了月家,而是月家在大周確實實力龐大,他一個南疆國師,若是真的起了沖突,暴露了身份,只怕麻煩不斷。
況且言不之還是一個北楚新兵,這要是被發現了身份,怕是要被當成奸細抓起來。
言不之看了看應寒歌,又看了看白憶澤,然后開口道:“你瞧不出來嗎?這兩個姑娘分明就是沖著你大師兄來的,若是你大師兄能用三寸不爛之舌就把她們二人趕走,那我以后跟你姓!”
應寒歌嘴角抽了抽,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大師兄處理不了的事情,這言不之能處理的好嗎?
言不之一邊推開應寒歌,一邊開口道:“你也不想你大師兄晚節不保吧。站到一邊去,看我的。”
晚……晚節不保?
應寒歌聽到這個詞忍不住捂臉,而白憶澤一貫平靜的臉上,也忍不住泛起尷尬。
言不之走到那月合歡的表姐面前,朝著她伸出手。
那表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言不之疑惑道:“不是要給它看傷嗎?交給我啊!”
“你是什么人?你會醫術?”月合歡開口質問道。
言不之想了想,點頭道:“會啊,我就是這百草堂新來的坐館大夫,專門醫治白大夫不能醫的患者,怎么?難不成你們不是為了救貓?而是為了看人?”
那表姐一緊張,連忙道:“當……當然是救貓。”
月合歡也有幾分被拆穿心思的尷尬,連忙開口道:“就是為了救貓,不過你是個女子,怎么可能是大夫?”
言不之撇撇嘴:“是不是大夫,你看我能不能治得好不就行了?”
兩個女子被言不之噎的沒有話說,那月合歡的表姐想了想,終究還是把手上手上的貓兒交給了言不之。
言不之剛要抱著貓兒往內間走,那月合歡就大聲道:“慢著!”
不等言不之轉身看向她,那應寒歌和白憶澤便極有默契的同時上前一步,站在言不之的身旁,保護之意溢于言表。
月合歡心中控制不住的萌發妒意,沖著言不之咬牙切齒的說道:“你給本小姐聽好了,我表姐是當朝皇后的義女,是陛下親封的紫凝郡主,若是你把她的貓兒弄死了,我要你一命賠一命!”
不等言不之開口回答,那白憶澤蹙眉道:“月二小姐這話就不對了,生老病死乃順應天意,身為醫者,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月合歡冷笑道:“誰讓她非要強出頭,今日我便讓她明白明白,這大周京城中,可有她立足的份兒。”
囂張,蠻橫,不講理!
言不之對眼前的月合歡沒有半點好印象了,她本想著算計了白憶澤一次,她出面治好這只小貓,也算給白憶澤解圍。
可眼前這位月二小姐,和她身后那位紫凝郡主,分明就不是為了治療小貓來的。
言不之想反擊,可是又看到那尚未蘇醒的羅將軍,想到自己尷尬的身份,還有為了自己不惜犯險的南疆國師應寒歌,終究還是把這口氣,暫時忍住了。
言不之開口道:“那就請二位稍后吧。”
言不之抱著貓兒朝著內間走去,應寒歌看了一眼白憶澤,開口道:“我去幫忙!”
白憶澤沒有阻攔,他相信那言不之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說來也是奇怪,短短一面之緣,他竟是覺得對她很信賴。
“搞什么名堂,還要藏著掖著,我也要進去看看!”月合歡無禮的往內間去,卻被白憶澤攔住了去路。
月合歡怒聲道:“你敢攔我?”
白憶澤淺笑道:“月二小姐有所不知,岐黃之術都各成一派,除本門弟子,概不外傳,二小姐執意要進去,莫不是要拜我那坐館大夫為師?”
“你……”不等月合歡將呵斥的話說出口,就被紫凝郡主拉住了手臂,紫凝郡主對著月合歡搖搖頭,隨后又對著白憶澤款款福身行禮道:“白大夫不要見怪,我們姐妹二人也是見那貓兒奄奄一息,一時情急所以才多有冒犯。”
白憶澤點點頭,沒有再理會她們姐妹二人,而是徑直走到柜臺后面,擺弄起藥材來,那一副平靜恬淡的模樣,頓時引得月合歡姐妹二人紛紛側目。
其實那言不之沒說錯,今日前來就是紫凝郡主要見見這位白大夫的。
只是白大夫的醫館每天都一大堆女人擠在一起,紫寧郡主一來不想自降身份與眾人哄搶,二來她也沒什么病,尋不到合適的借口。所以最后才找了這只貓兒,盼著能在白憶澤眼中留下一個溫婉善良的印象。
可誰能想到,半路殺出一個奇怪的醫女呢?讓她平白無故的錯失了和白大夫單獨交談的機會。
紫凝郡主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
一炷香后,言不之和應寒歌從內間出來了,應寒歌還是進去時候的樣子,可是言不之卻顯得有幾分奇怪,她手上抱著貓,頭發卻濕漉漉的瀝著水,她這是干嘛去了?洗了個頭嗎?
言不之沒有理會眾人疑惑的眼神,直接開口道:“喏,貓兒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言不之緩緩蹲下身,將懷中小貓放在地上,小貓的爪子被治愈了,又活蹦亂跳的了,它圍著言不之的腳轉了一圈,最后蹭了蹭她的鞋面,樣子可愛極了。
那姐妹二人微微一愣,月合歡下意識開口道:“這怎么可能?”
言不之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你能親手掰斷它的爪子,我就不能親手治好它?”
什么?親手掰斷?
醫館內外的眾人都忍不住看向月合歡。
月合歡和紫凝郡主則是下意識的緊張起來。
言不之繼續道:“貓這種動物,身形靈巧,動作敏捷,自己摔骨折,基本不可能。”
月合歡駁斥道:“你胡說八道什么,它是一只野貓,就不能是它和別的野貓打架造成的么?”
這次不等言不之開口,那白憶澤就蹙眉道:“這只貓兒沒有外傷,如果是同類撕咬,必然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也不會傷及骨骼。”
自己惡劣的行為被拆穿,紫凝郡主的頭已經低的要埋在胸口了。
倒是月合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啪的一聲,一鞭子抽在地上,怒聲道:“是我掰斷的又如何?一個畜生罷了,跟你一樣,都是賤命一條,別說我掰它一條腿,我就是要它一條命,也是它的造化。”
月合歡話音一落,便一鞭子沖著那小貓抽了過去。
言不之見狀下意識蹲下身,連忙將貓護在懷中。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等應寒歌和白憶澤做出反應的時候,那一鞭子已經不偏不倚的打在了言不之的后背上。
撕拉一聲,帶著倒刺的鞭子,直接將言不之的衣衫連帶著皮肉撕下一大塊。
“唔!”言不之吃痛,卻咬著牙沒有喊出來。
應寒歌見狀頓時怒不可遏,當即就要甩出銅鈴索反擊。
白憶澤見狀直接從手中射出一枚參片,打在了應寒歌的手背上,制止了他的舉動。
這銅鈴索一出,應寒歌的身份就瞞不住了。
應寒歌吃痛沒能射出銅鈴索,剛要開口質問白憶澤,那門口的十二個侍衛,嘩啦一下沖了進來。
這十二個人是十三王爺安排給言不之,護送她去平湖秋月苑的。
剛剛言不之還在疑惑,為什么他們十二個人守在外面,還能讓月合歡踹門進來,如今看他們十二個人都掛了彩的模樣,言不之才知道,原來這月合歡也帶了不少人前來。
十二個侍衛當眾為首的一人,看到言不之跪在地上,后背鮮血淋漓,頓時心里咯噔一下。
忍不住暗道一句完了!
這可是未來的秦王妃啊!他們把人保護成這樣,還有命活嗎?
那侍衛首領本來礙于月家的面子,沒有盡全力抗敵,可眼下看到言不之吃了這么大的虧哪里還忍得住。
倉啷啷一聲,侍衛首領帶著手下眾人拔出佩刀,將言不之三人護在身后,面向月合歡。
月合歡頓時氣得臉色漲紅,想她在京城從來都是橫著走,何時見過這種架勢?
月合歡怒聲道:“反了你們了?連本小姐要除的人你也敢護著?!你們是何人麾下?”
視為首領冷聲道:“末將乃秦王麾下十二騎,還請月二小姐不要為難屬下。”
月合歡愣了愣,片刻后仔細看了看這侍衛首領,開口道:“你是祝凌?”
祝凌點頭道:“末將正是。既然月二小姐認出了末將,還請二小姐……”
不等祝凌將話說完,那月合歡就雙眼冒火的怒斥聲道:“這賤人是什么人?竟然能讓我九哥動用十二騎來護送。你們給我讓開,我要問清楚!”
祝凌哪里會讓開,這月合歡的手段和脾氣,他們都有所了解,只怕問清楚是假,殺人滅口是真。
祝凌舉刀不放,語氣冷冽的開口道:“二小姐,你帶來的那些酒囊飯袋,都躺在醫館門口,末將礙于二小姐的面子,并沒有動刀刃,此事不過是一場誤會,大家各退一步,秦王殿下面前,也好有個交代。”
祝凌這話的言外之意,眾人都聽的明白。
他們剛剛沒有動刀,已經將月合歡的手下打的七零八落。眼下他們拔刀了,月合歡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從他們手上帶走言不之。
若是鬧大了,只怕葉無銘面前不好交代。
月合歡真是要被氣瘋了,她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忤逆她的意思。
今日被那醫女戳穿了她的手段,若是不殺了她,以后這話傳出去,她的名聲可怎么辦?
月合歡對言不之起了必殺之心,可她又實在打不過這眼前的十二騎,一時間進退兩難,雙方僵持不下。
倒是紫凝郡主,聽到十二騎自報身份之后,心中不免有些緊張,連忙上前拉住月合歡的手臂,低聲安撫道:“合歡,別鬧大了,我們走吧。”
月合歡咽不下這口氣,剛要開口反駁,就聽紫凝郡主說道:“十二騎都回京了,秦王殿下不在京城,也一定就在城外驛站,合歡,你該去見見你的九哥了。他都走了大半年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念他嗎?”
提起了葉無銘,月合歡臉上總算褪去狠厲的神色,轉而浮現一些小女兒嬌羞的神態。
月合歡回頭看了一眼眾人,冷聲道:“咱們走著瞧!哼!”
月合歡轉身欲走,言不之卻忽然站起身大喊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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