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光線很亮,亮得刺眼。
而易可欣的眼里,全是血紅,紅得嚇人。
陸庭非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在陸庭非看來,這確實是他們基于公司的需要,而撒的謊,但是,他覺得,這是善意的謊言,不傷大雅,沒有什么大的罪過。
易可欣確不這么想。
陸庭非沒有回答,應該就是默許了,M姐原來就是他的媽媽。
怪不得出手那么大方;怪不得還能夠同富家小姐訂婚;怪不得公司里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要插手。
怪不得,M姐自從看到她跟陸庭非多說幾句話就后怕得要死,怪不得大晚上的,從香港打水的過來,就是為了阻止他們兩個在一起。
扶弟魔呢?
朋友呢?
父母體弱多病呢?
多殘酷的演技!
謊言掩飾謊言。
可悲可笑,所有處心積慮醞釀的戲碼。
而易可欣,像一只猴一樣,蒙在鼓里,被一個人綿綿的好感包著,被另一個人,賤賤的摒棄尊嚴。
“你們聊吧,我有一點事情,需要出去一下。”易可欣直起身,一臉落寞,冷冷的背,朝著陸庭非坐著的方向向門外走。
“你……,易可欣,”陸庭非張口喊道,準備起身去追。
M姐一把攔住她,用整個身子擋住了他的去路,“讓她走,喊什么,一個給臉不要臉的女人,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
后面的話說得很重,易可欣很清晰地聽見了,她半瞇著眼睛,背部微微抖了一下。
信步走了出來。
劉安妮側眸看她。
眼里有一絲絲的幸災樂禍。
“夜路走多了,終會撞見鬼的。”她得意地拿著一支筆,夾在手指中間,在面前不停地晃來晃去。
易可欣眼神沒有看她,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不緊不慢地收拾東西。
戴賀雪隔著玻璃往這邊望。
劉安妮在后面,使勁地打手勢。她看不清,拿著手機在手上晃了晃。
劉安妮打了一生字:雪姐,這個易可欣可能是要逃走。
然后,按了按發送鍵。
“逃走?”戴賀雪的腦門突然靈光一現,不過,現在的她也不敢擅自行動,現在的公司屬于一個非常時期,老大要換,她想重新獲得認可,還需要一段時間。
而易可欣,應該是陸庭非最喜歡的人。
這件事情再處理不好,她就得卷包袱滾蛋。
她可不想滾蛋。
整個人才交流網站,像她這種即沒有文憑,也沒有長相,還不夠年輕的老納,根本就沒有什么好的工作可選。
雖然,她有二十來年做人事的經歷,但是,離開鴻漸的話,她屁都不是,連一個敲門磚都沒有,誰會看得上?
二十多年的經驗?誰能看得出來。
經驗這個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用上的,也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看出來的,那種悠歲月留下來的有價值的東西,沒有任何形狀,也沒有什么氣味,價值連城,卻無人可以鑒別。
所以,離開鴻漸,她就同等于一個廢物。
她瞥了一眼后面的幾個會計。
心里忽然亮堂堂的。
打開那個微信群,她發出一條信息:你們知道嗎?易可欣正在收拾東西,估計是要逃走了,你們有什么話說沒有?
這樣的問話,很好,中規中矩。
這后面的幾個會計,其實沒有幾個是跟易可欣很好的,有人嫉妒她搶了自己的風頭,囊括了公司全部的優質男;有人嫉恨她,搶走了美國出國總代理這個頭銜。反正,女人要是嫉妒起來,根本就沒男人什么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很快,后面就有一堆人刷屏。
戴賀雪也就納悶,為什么每一次說到易可欣的事情,后面不有一堆人刷屏,如果出個通告什么的,后面就一點聲息也沒有了。
“這是一捶定音了嗎?是被迫自守,還是主動從實招來?”
“被迫自守也了,主動從實招來也罷,最后都是一個結果,吃牢飯,可惜了,年紀輕輕的,竟然要蹲到那里去吃牢飯。哎。”
“不是說有人百萬年薪請她出山嗎?這下有好戲看了,笑倒一路眾生呀,如果記者寫上這個標題,百萬年薪的美女,因侵吞人司三十多萬巨款,而被捕坐牢,是不是全世界都出名了。”
“那還不是,肯定是臭名遠揚,丟丑賣國,只可惜,生得那樣的花容月貌,也只能在監獄里孤芳自賞了,我的天呀,我的超哥,我的陳超哥哥,我想采訪一下,那個時候的他,心里的陰影面積是多少?”
戴賀雪只是試了一下水,果然,沒有一個人同情她。
個個都希望她這一次,摔得更兇,墜得更慘,最好是吃牢飯!
她不動聲色地,眼眸里暗流涌動。一雙肥手輕輕地在鍵盤上摸索,“所以呢,你們這幫砍腦殼,這么多年的同事感情都去了哪里了,個個狼心狗肺似的,都希望人家去吃牢飯,牢飯哪有那么容易吃,人家偽造幾張憑證,或者,帶著一些巨款出國的話,你們也是抓不到呀,人家漂亮,去哪里都混得好,倒是你們這些人,先管管自己吧,說不定,人家的案子,有人給她慢慢補上那一筆款項呢,你不見那個丁亮,動不動就要給她買別墅,給他父母找醫生,給他弟弟存百萬助學金,還會差這三十多萬,所以呢,你們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她是不會坐牢的。估計丁亮都已經跟她們私了了,現在就要支聯廣上班了。”
這只是戴賀雪的推測,也是好的試探。
如果易可欣真的是侵吞了公司里的三十萬,老板肯定會念及舊情,只要她退回款項,以往就不會再追究,畢竟,誰希望自己的公司,出一個這樣的犯法的人呢,說出去多不好聽。
其實叫,丁亮和陸庭非,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因為她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一頭家,確實情有可原,就算這兩個人不幫忙,五樓的陳超也會伸出援助之手,賣了房子車子救她都不一定。
所以呢,這件事情,分析來分析去,最后,易可欣都不會吃牢飯。
聽了戴賀雪的話,后面突然鴉雀無聲。
不用吃牢飯,她們興奮了一個上午,希望不就落空了嗎?
如果易可欣沒事兒一樣,去了聯廣,對她們來說,又是一種錐心的打擊,人家犯了事,還可以活得這么瀟灑,真是同人不同命呢。
戴賀雪一臉壞笑,抬起眼皮,看了看后面一臉愁容的幾個人,立馬放出一個煙霧彈,“不這,如果是公司內部揭發,檢舉的話,她這個牢飯,就吃定了。”
“嘶……”人事這餿主意,鐘會議聽后驚出一聲冷汗。
唐菁菁確聽出了話外之音。
內心里熄滅的焰火,又突然熊熊燃燒起來。
易可欣在她的心里,是情敵,易是對手。
兩個人平等交手的話,她永遠都不會贏。
如果現在放虎歸山,日后,她一定會成為她最大的障礙。不論是陸庭非,還是丁亮,都是她的理想人選,而且,爸爸也認可他們其中一個,憑什么,憑什么要讓她搶了去。
跟她交惡也沒有用,只有讓她毀滅,她唐菁菁才可能有勝數。
在這個公司,如果沒沒有易可欣的存在,她覺得她會好過很多。
就是因為她太好看了,所以,讓她唐菁菁失去了原有的光環。而她也太放肆了,竟然敢跟她搶男人,她看上的男人,她自己不要,丟棄,別的女人也不能夠搶。
她是誰,家里有錢有勢,從小含著金鑰匙出生,而她易可欣是誰,從城中村時出來的妞,渾身上下都有一漁餿味,偏偏還不信那個邪,哪個優質男,她都要上去試一下。試一下也沒有關系,偏偏還讓那些優質男對她死心踏地的。
一點也擰不清。
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以色示人,能得幾時好?
唐菁菁一頓胡思亂想。
正得意間。
一抹淡淡的藍光,從辦公室的前面經過。
“是易可欣,只有易可欣有那種藍藍的冬衣。”唐菁菁心頭一激靈,眼睛抬了抬,突然從自己的座位上竄出去,一步踏到易可欣的面前,眼神犀利傲氣,眉尾挑起,雙手叉著腰,“你這是要去哪里?畏罪潛逃嗎?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不負責任地離開,做錯了事情,卻要讓別人來替你善后,非常的不道德,即然私吞了公司的里的錢財,就應該走法律程序,給我們所有正正當當做工人的人一個招待。”唐菁菁完全擋住了過道,意圖不讓易可欣離開。
“閃開!給老子閃開。”聲音威嚴有力,容不得別人小覷。
唐菁菁紋絲不動,不停地挖著自己的耳朵,“你他媽的說什么,我一句話也沒有聽見,你以為我是那些男人嗎?看到你這張狐媚子臉,就要給你讓道嗎?我呸,我特么的是女人,我就是男人,也不會被你的妖魅所迷惑。”
易可欣放下手里的包,丟在地上,昂起半個腦袋,認真地,“今天是不是不讓我離開?我今天必須離一,馬上,一刻也等不了。”
唐菁菁又上前一步,也昂起半個腦袋,“我為什么要讓你離開,離開后,你又去禍害我的前男友丁亮,人家是太子爺,容不得你這種不干不凈的女人碰,你曉得不,我就是跟他分手了,我你也永久沒有機會,如果有種族制度的話,你永遠也只是最下等的第四種,而我們是第一種,你這個罪犯,偏偏天天喜歡跟我搶男朋友,我今天就要親眼看看,你是怎么樣被警察帶走,而不是通過我的前男友去私了。”
“你有病吧。”易可欣忍無可忍,一巴掌摔在她的臉上。“這一巴,就是掌嘴你說話不干凈的份上的,你說誰不干不凈,你說誰罪犯,你是不是得了臆想癥,被男人拋棄慣了,瘋掉了。”后面的話,易可欣是咬著牙齒說的。
唐菁菁被扇懵了,有點暈,易可欣可是學過跆拳道的,這個力度應該是非常強,她反應過來后,怒不可揭,一個猛子撲上去,兩個女人扭打在一起。
“不得了了,打起來了,兩個女人打起來了。”有人尖叫,有人拉錯架,有人是幫兇,有人趁機下手。
辦公室亂作一團。
陸庭非和M姐出來,只見幾個會計,一窩蜂而上,還有人抄起了家伙。
易可欣也不示弱,飛拳出腿。
一兩個喊爹叫娘的爬下了。
緊接著,三四個唉聲嘆氣地爬下。
最后,唐菁菁也敗在易可欣拳腳之下。
整個戰況來說,雖然唐菁菁的幫兇很多,但是,最后都輸得很慘。
易可欣沒有出很大的功力,只是用了八分功力,對付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文員,已經是足夠了。
本來今天心情不好。
還要左一句罪犯,右一句不干凈。
她看著躺在地上的唐菁菁,眉眼里掠過一絲邪邪的快感,“有種你再爬起來跟我斗呀,我忍了你三年了,不想再忍了,你這嘴巴太不干凈了,你媽媽沒錢買牙膏還是咋的。”
“有人報警了嗎?”門衛室打電話上來,戴賀雪接的。
“沒有報警。不要讓他們進來。沒,沒這回事。”陸庭非奔過去,一把奪過電話。戴賀雪一臉狐疑地望向他,“陸大總監,是我報的警,不是謊報軍情。”
“好好的,你報什么警,我都看見了,一幫人圍著一個女生打,你們這是以強凌弱,還好意思報警。想讓全世界知道,你們的陰謀沒有得逞嗎?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是有文化的體面人,怎么就在辦公室打起架來了呢,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們以為演電視劇嗎?”陸庭非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說話。
其實,內心里不知道有多難受,這是他在這個辦公室,第二次見證易可欣被人群毆了,如果今天易可欣沒有這番功夫,他不知道他會不會控制不住自己拉偏架。
他一定會的。
在有些問題上,他做出的決斷,常常比他自己的內心還冷靜。
“那沒有什么事的話,我就走了。打群架是原因的,她們誣陷我,說得太難聽,我沒有忍住,就成了這個樣子。”易可欣說得坦坦蕩蕩,眼睛半瞇著,強忍著疼痛。
這個舉動,一絲絲的舉動。
陸庭非走向前,驚叫道,“你們誰是殺人兇手,血啊,血,”陸庭非暈血,他說完后,又暈了過去。
十五分鐘后,救護車呼嘯著到達樓下一層。
陸庭非突然醒來。
“易可欣呢?”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眼神里全是失望。
“她走了,剛剛已經跟M姐驗證過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人事說得有些幸災樂禍,然后又補充說,“M姐很著急,讓你趕快去醫院,她下去接擔架了。”
陸庭非望著天花板,突然咆哮道,“你們為什么不送易可欣去醫院,你們都是冷血的嗎?到底用什么器械傷的她,”
沒有人回復他,他失望透頂,用手指著天花板說,“你們等著,我一定會查監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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