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你嚇死我了！”幸顏拍了拍胸口，給自己順順氣。“這柳人語，不知道發的什么瘋，突然就叫救命，要跑，你瞧！還咬了我一口。”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背展示給成瀾看。成瀾見幸顏白皙的手上赫然多了一排青紅的牙印，立刻單膝跪下，頷首道：“屬下未能保護好姑娘，屬下有罪！”

幸顏連忙將她扶起，見她神色愧疚，頓時覺得心中一暖，畢竟在這個世上能這樣關心她的人，又有幾個呢，于是故作生氣道：“你與我如此疏離，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呢！”

“我……”成瀾一時語塞。

“而且咬就咬嘛，不是什么大事兒……”幸顏頓了頓，驀地，幸顏低頭看向地上的女子，問：“不過她到底是怎么了？”

成瀾回答：“幸顏姑娘，這天下之間，煙花之地的女子，是自小便要學看男人臉色的，與這種人打交道探虛實，必得不露聲色，否則很容易露馬腳。”

“原來如此！”幸顏恍然大悟。

“幸顏姑娘可探到什么了？”成瀾問。

“嗯，這次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先不說這個，咱們先回紅杏樓再說！”

“是！”

“不過我們要從哪兒出去？若從正門，別人知道咱們走了，一進來不就發現了嗎？”幸顏苦惱。

“幸顏姑娘，我背著您，這窗外便是街井。”

“行！”幸顏倒是爽快。

于是二人走到窗口，這時天色已然逐漸昏暗。幸顏見這百戶家的屋頂如蓮葉一般連結在一起，成千上萬的瓦片鋪疊在上面，就像魚鱗一般密密麻麻的。

成瀾正欲蹲下背上幸顏，卻見幸顏突然想起什么，轉回到柳人語身邊，成瀾偷偷看了一眼。見她從懷中掏出方才的錢袋，放到了餐案上，然后對著柳人語說了什么，便快步走了回來。

這幾天，成瀾與幸顏相處下來，被她灑脫可愛感染，如今也少了幾分拘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便開口問了一句：“幸顏姑娘認識這女人？

“不認識。不過我剛答應她如果幫我就贖她自由，雖然她反悔了，不過也是因我騙她在先，所以……”

“所以您覺著給五十兩便罷了？”

“嗯！也算我沒有食言。”幸顏自顧自道。

成瀾掩嘴偷笑，“好了，快走吧！”

“嗯！”

語畢，這倆人這才從窗口處躍出，頓時陣陣寒風鋪面而來，全無方才在妓館中的溫暖芳香。

這成瀾武藝高強，就算身上還搭著一人，落到參差不齊的瓦片上時，也是十分輕盈。幸顏抱著成瀾的脖子，站在這屋頂上，確實有幾分緊張。

成瀾感到了身上人突然的僵硬，于是安撫道：“幸顏姑娘莫看下面，看上面便不會害怕了。”

“哦哦，好的！”幸顏說著便抬起了頭，但說實話心中一但知道自己身在高處，就算望哪里，都覺得是怕的。她只得四處多多張望，以轉移自個兒的注意力。

成瀾感到幸顏搖頭晃腦的，心中覺得逗趣，腿上的動作也快了幾分，想快點跑到街巷處落地，不料忽聞幸顏叫了一句：“等等！”

成瀾立刻止住了步伐，忙問她怎么了。

幸顏仰著頭，看著不遠處他們方才躍下的樓屋。

“是我眼睛花了嗎？”幸顏嘀咕了一句，繼而拍了拍成瀾的肩，道：“成瀾你瞧，這樓是有三層還是兩層？”

成瀾順著幸顏指的方向一看，便見他們方才躍下的樓屋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層，當下也愣住了。

“果然是三層！”幸顏見成瀾的反應立刻下了定論，喜道；“這穆輕鳳好聰明啊，這樓從不同的方向看，樣子不同，從里面看就僅有兩層，從外邊兒瞧，竟是三層！”

“這下子，我知道柳人語說的‘上樓’是什么意思了！”

成瀾疑惑：“那姑娘，咱們現在是……”

“走！”幸顏道：“去紅杏樓去！”

成瀾應了一聲，便又踏起輕盈的步子躍起來，她自是不知道幸顏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的，但幸顏聰慧，她相信幸顏定是又猜到了什么。

二人在附近的街巷落下，便立刻趕到了紅杏樓，與老鴇糾纏了一會后還是順利進來了。

這紅杏樓與方才的無名樓比起來，確實差了許多，且不說樓內陳設簡單樸素了許多，連姑娘都長相平凡，不過是平常人家的多了幾分矯揉造作的勁兒罷了。

趁著人群來往密集熱鬧，幸顏將成瀾拉到一邊兒，小聲道：“成瀾，我聽柳人語說穆輕鳳和胡騫經常到紅杏樓的園中，咱們找個機會，溜進去。”

“幸顏姑娘，方才那老鴇說，今日她們并未來紅杏樓，我們還要去嗎？”

“當然得去！”幸顏不假思索。“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況且她們誣陷沈笙有書信，她們自己定也有，若是能搜到些證據，就皆大歡喜！”

成瀾想了想，點頭認同。

“剛才我問過了，從那道景墻的月門穿過去，就是園子，就是有倆大漢子守著呢，成瀾，你有沒有什么辦法？”幸顏說著扯了扯成瀾的衣袖，問道。

這可把成瀾難住了，這來往耳目眾多，門口又守著人，要想悄無聲息地走進去，那可真是沒辦法。她細想了好一會，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幸顏見狀癟了癟嘴，道：“怎么這樣，近在咫尺啊！”

忙活了這么久，被這個女人摸一下，那個女人抱一下的，忍了這么久，當真就這么回去了？

“沒辦法的幸顏姑娘，這妓院到了夜里更是熱鬧，來來往往人多眼雜，想從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溜進去，怕是只能神仙來了……”

她話還沒說完，身后一陣粗狂之聲將她打斷。

“原來你這小東西在這里！”

幸顏、成瀾循聲望去，便見一高大威猛的男子喘著粗氣直勾勾地盯著她們，成瀾見狀皺了皺眉，默不作聲地將幸顏護在了身后。

“你，給老子閃開！”那男子穿著巾牧人的衣服，身上套著銀灰的狼毛襖，胸前掛著各種野獸牙齒及紅綠色鳥翎，連腰帶也是獸皮制成的，光滑精致。腳踩長毛靴，像是兩只小獸伏在腳尖。

他龍眉豹頸，與英俊沾不上邊兒，卻也與莽夫相去甚遠，在這中原大地，可見不著這樣的人，像是從狼窩里邊冒出來的不狼不人的物種一樣。

那人見成瀾警覺地瞧著自己，還將幸顏拉在身后，頓時捋袖揎拳：“你沒聽見老子說話？”

幸顏四周瞧了瞧，見自己身后果真有一樣貌不凡的女子，以為他是在說自己，連忙往旁邊站了一步，面露歉疚之色：“抱拳啊大哥，擋到您瞧姑娘了。”

那男子見狀仰頭大笑，指著幸顏道：“老子對女的沒興趣，老子要看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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