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世子爺。”
“見過世子爺。”
任欣懿和衛孌沁一起對走近的容逸行禮。
容逸視線從兩人身上掃過,神色清清淡淡,再看向盛淺予,眼神柔和下來。
淡淡嗯了一聲,容逸徑直拉住盛淺予的手,“桃林中間位置的假山上有一處高亭,我已經讓人留出來,咱們去那邊坐坐?”
盛淺予彎唇,“好。”
應完,盛淺予看了一眼任欣懿,“任小姐和衛小姐隨意,我們就不奉陪了。”
任欣懿站的筆直,眼神并沒有亂看,也沒有盯著容逸,規規矩矩的垂著眸子。
她知道世子爺并不喜她,她也不奢求什么。
“是。”
任欣懿很規矩的應下,看著那個眼中只能裝下一人的男子,心中難免失落。
看著兩人攜手走遠,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欣懿,我覺得你還是收了這份心思比較好,世子爺對郡主這般你也看到了,就算你真的進了容王府,也只能遠遠的看著。”
任欣懿笑了一下,“我知道。只是,我的身子不爭氣,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嗣,真正的大家公子就算娶我做了正妻也會不喜。”
“我沒辦法擁有自己的孩子,唯一想要的就只有嫁給喜歡的男子了。若不然,我的人生豈不是又多了一個遺憾。”
衛孌沁微微搖頭,“何苦呢?若是這一次真武會你并沒有如愿,那時......”
“若真是如此,我便認了。不過,郡主從小在鄉下長大,我覺得我的勝算還是挺大的。”
衛孌沁也不敢說到底會如何,“盡力而為吧。也許,有機會呢。我看郡主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恩。”
亭子里,盛淺予從半透明的琉璃窗看出去,粉白的桃花包圍在周圍,看著這樣的景色,心情也不由明朗起來。
“看那邊。”容逸站在盛淺予斜后方,指著西北角的一處地方。
盛淺予仔細看去,“有很多人。刑場的位置嗎?”
“不錯,就是那邊。”
“還好看的不是很清楚。”盛淺予轉了一下頭,“容逸,那些孩子真的沒辦法救回來嗎?”
“知道你不忍。不過,真的不行。”
盛淺予抿唇,不再問,“希望他們能夠重新投胎在普通百姓身上。如此,說不定可以一世安康。”
“恩。”
容逸從后面摟住盛淺予,兩人看著刑場的位置。
看著那邊有些躁亂,再看看即將午時三刻,盛淺予知道是時間到了。
也許那些孩子在哭鬧,也許有的人被嚇暈過去了。總之,過不了一會兒,那些人就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盛淺予隱約看到影影綽綽的紅色閃過,那應該是鮮紅的血吧?
閉了閉眼睛,盛淺予輕輕靠在容逸懷里,“容逸,我突然很想知道我去天迴寺搖簽的話會搖出什么簽。”
“你應該不會相信那個。”
“誰說的,我有時候還是有點相信的。”
“那要不要去?”容逸側頭,“這邊過去有些遠。不過,我們可以在寺中住一晚。”
盛淺予搖頭,“還是算了。以后如果有機會再去,倒也不用特地跑一趟。”
他們現在在北郊,天迴寺在南郊,太遠了。
容逸無所謂,今日出來就是為了陪盛淺予散心。
“吃些東西吧,等下咱們在桃園里走走。”
“好。”
兩人簡單的吃過飯,下了高亭,隨意的找了一個方向走動。
盛淺予抱著容逸一只胳膊,腦袋靠在容逸肩膀上。
“容逸,你說外祖父現在會在什么地方?”
“不知。”
“還是沒有任何音訊嗎?”
“對。”
“舅母和師兄也說沒有找到,我最近心里總覺得壓抑,也不知道為什么。”
“不要想那么多,暗衛這段時間注意著各處的動靜,沒有任何音訊也說明你外祖父什么都沒做。”
盛淺予深吸一口氣,聞著淡淡的桃花香,“你說得對,至少說明他什么都沒有做。”
容逸頭微微歪了一下,在盛淺予發間印下一吻,眸色幽深,聲音磁感,“一切有我,你安心準備真武會的事情。”
“恩。”
盛淺予懶散的靠著容逸,細細簌簌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感受到壓在身上的力氣越來越重,容逸轉頭,“要不,咱們回去吧。”
“不回,再走走,我還沒看夠桃花。”
“讓人摘回去一些,插在花瓶里。”
“不用,就這么看。”
“好......”
“嘖嘖真巧呢。”
右后方傳來湛王那似笑非笑的聲音,兩人一起回身。
湛王一身暗紫色錦服,臉上的笑還是那樣的漫不經心。
容逸眸色暗沉一下,溫潤的聲音中透著點點涼意,“湛王的傷看上去好全了。”
湛王視線輕轉,落在靠著容逸的盛淺予身上,“盛淺淺,許久不見,本王對你甚是想念啊!”
這是直接無視容逸,更是明目張膽的挑釁容逸。
盛淺予淡淡的看了湛王一眼,轉回身,并且拉住容逸一起離開。
“喂喂喂,盛淺淺,本王過來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你不能什么都不說的轉身就走吧?”
“盛淺淺......”
“你認識一個叫王啟的嗎?本王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是你前未婚夫。”
“喂......”
盛淺予頭也不回的拉著容逸走遠,湛王眼神幽幽的哼了一聲,閃身離開。
盛淺予聽到湛王的喊聲了,但是,王啟出什么事與她何干?
原身出了那樣的事,王啟退親這一點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在那個村子里,王啟也算是人中龍鳳了,自然不會娶一個沒有了清白之身的女人。
就算不是王啟,換了別人也一樣會是這個結果。
所以,在京城看到王啟的時候,她并沒有想過做任何事情。
王啟對她來說就是個認識的陌生人,湛王愛怎么樣就怎么樣。
兩人沿著林子里的小路一直出了林子,“回去吧,看看廷煊去。”
“好。”
兩人一起上馬車,走出沒多遠,遇到了丁氏和古若幾人。
“舅母,師兄,你們來找我的?”
“恩。”
古若看向馬車,視線和容逸對視了一下,面上淡然,眼底卻冷了幾分。
“出什么事了嗎?”盛淺予下馬車迎上丁氏。
“我們的人在西郊的一個村子發現了疑似你外祖父的人,剛好經過這附近,順便過來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
“我們一起去吧。”容逸接過話。
盛淺予看了容逸一眼,點頭,“好。”
那邊丁氏看了容逸一眼,搖頭,“容世子還是不必去了,如果真的是老谷主,看到你的話恐怕會不高興。”
盛淺予聽丁氏這么說,覺得確實是這樣,轉頭看容逸,“要不,你先回去?”
那邊丁氏拉過盛淺予,不給她再磨蹭的機會,“上馬吧。”
“好。”盛淺予點頭,對容逸擺擺手,讓他先回去。
盛淺予想的是祖弢武功高深,而且現在情緒不穩。
若是見到容逸之后起了殺心,那就麻煩了。
現在只是去查看一下,那個人也不一定是外祖父。
盛淺予上了丁氏的馬和她同騎一騎,一行人快馬立刻離開。
容逸站在馬車邊上看著,抬手,“陌千,鞭卓,箭奇,你們跟著我,其他人暫時回府。”
話落,容逸飛身隱匿到暗處跟著。
他不敢跟的太近,是怕丁氏幾人發現。
若是真的找到了老谷主的蹤跡,他跟的太近恐怕一下就會被發現。
丁氏說的很對,老谷主不讓他和淺予在一起,所以,在沒有辦法完全控制住老谷主的時候,他不好輕易露面。
如果真的是老谷主,他遠遠看一眼也不會驚動他。
而且,上次那封信,他總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一路往西郊走,盛淺予坐在丁氏前面,神色沉沉,腦子里想的都是如果見到祖弢要如何面對他。
只是,還未到西郊,在經過一處干涸的大坑時,前面停著一輛華貴的馬車。
丁氏也看到了,勒馬減速,慢慢接近,盛淺予才看到那馬車上的標記。
“北湛太后,她怎么會在這里?”
盛淺予疑惑的話剛出,北湛太后坐著的馬車門已經被打開。
“動手!”
沒有多余的話,直接下令。
什么情況?!
盛淺予還沒反應過來,那邊幾十個黑衣人已經飛身沖了過來。
丁氏冷哼,拔劍,“不自量力!”
盛淺予有些懵,舅母和北湛太后有什么恩怨?
“淺予,你去古若那邊。”說著,丁氏一只手拉著盛淺予的胳膊準備把她甩到古若的馬上。
“啊?舅母,等等......”
“師妹!”
“啊......”
“淺予!”
丁氏的動作太突然,加上盛淺予被強制性的拉著胳膊,她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然后整個人就失去平衡。
另外一邊古若倒是反應了過來,驅馬上前。
問題是馬兒不能及時做出反應,他再想棄馬接住盛淺予的時候已經晚了。
盛淺予就這么直直的從古若眼前飄過,直接朝那個長滿一米深的大坑摔去。
古若臉色大變,飛身去接,卻根本來不及。
因為丁氏甩出去的那一下不知是沒收住力道還是怎么著,反正盛淺予被甩出去的速度很快。
而遠遠跟在后面的容逸更是來不及趕到。
就這樣,唰的一下,盛淺予便從所有人眼前掉進看不見的深草中。
這個大坑已經干涸,但是,最深處也有幾十米深,這樣掉下去的話整個人肯定會往下滾。
容逸發瘋一般的直接朝盛淺予掉落的地方去。
而把人甩出去的丁氏也傻眼了,看看自己的手,懊惱的拍了自己一下,而后也不管接近的黑衣人,飛身朝深坑里去。
古若更不用說,他是第一個跟下去的。
那邊的北湛太后看此,“回來!”
她看到容逸出現了,容世子過來了,肯定帶著不少人,今日不適合動手。
“撤!”
北湛太后果斷撤離,這邊所有人都朝深坑的草叢而去。
古若第一個趕到盛淺予落下的地方,看到地上有血跡,還有就是壓到草繼續往下滾的痕跡。
容逸趕到,看了一眼這個場景,眸色發緊,猛的轉頭看了一眼丁氏,卻什么也沒說,立刻往下走。
古若也什么都沒說,隨著下去。
現在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找到盛淺予。
只是,幾人越往下走越覺得不對勁。
“世子爺,這邊的草沒有壓到的痕跡,姑娘應該沒有掉在這里。”
容逸擰眉,眼底神色沉重,這一點不需要鞭卓提醒,他也能看出來。
只是,周圍都找了,沒有任何痕跡,他也只能再往下找找看。
“人還沒到嗎?”
容逸的聲音淡淡,但鞭卓聽著卻不由把皮繃緊了幾分。
“回世子爺,羽千回信說還要半刻鐘。”
容逸沒說話,繼續扎到草叢中。
他的心不僅提著,更是有些慌,有些亂。
難道淺予醒了,自己移動了位置?
那邊丁氏,古若,裘意等人不必說,全都到處找。
羽千帶人到了之后什么都不說,分散開來幾乎地毯式的搜索。
“再調人來,把這附近的草全都拔了!”
容逸沉聲開口。
他就不信了,人明明就是落在這附近的,怎么可能找不到?!
羽千什么也不說,調人,開始行動。
這個大坑的地并不平,到處坑坑洼洼的,說不定淺予卡在什么位置被草掩著沒看到人。
現在把所有的草拔了,不管淺予在什么位置都絕對能夠看到。
眼看著天色漸黑,所有人以盛淺予掉落的位置為中心向下面開始清理雜草。
現在都是干草,很多都是干枯的雜枝,清理起來倒是不費勁。
在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這個平時很少有人經過的大坑處點燃著亮如白晝的火把,幾百人在里面一邊拔草一邊仔細的看著周圍。
容逸站在其中一處,看著漸漸縮小的雜草,眼底神色越來越沉。
他現在覺得淺予應該不在這個深坑當中了。
說不定,淺予掉下來的時候這邊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那邊滿臉懊悔的丁氏也在幫著拔草,但是,依然抵擋不住容逸懷疑的眼神時不時飄來。
丁氏抿著唇,眼神沉沉,仔細的找著。
古若拔了大半夜的草,現在他也和容逸有一樣的想法,說不定師妹真的已經不在這邊。
想著,古若走到丁氏身邊,“師嬸,休息一下吧,這么多人在,肯定能找到師妹的。”
丁氏點了點頭,眼神沒有直視古若,自責開口,“都是我,見到那老妖婆就失了分寸,下手也沒個輕重的。以前經常拿舒兒甩來甩去,我就習慣......”
丁氏自己說不下去了,眼眶微微發紅。
古若低了低頭,再轉過來,問道,“師嬸和北湛太后之間有矛盾嗎?”
丁氏點頭,臉上神色冷了冷,“其實一開始只是誤會。北湛太后想要買一種藥,我說了價格之后,北湛太后以為是一瓶的錢,其實是一顆的。”
“后來我不愿賣了,北湛太后還不愿意,說我緣笙谷的人貪得無厭之類的。我自然是不服氣的,便與她爭執了起來。”
“總之,就是因為那瓶藥,最后北湛太后拿了藥卻只給一顆的錢,我再找她要她卻不認。就這樣,一點點的加深了矛盾。”
“原來是這樣,北湛太后也是個記仇的,竟然在這邊等著師嬸。”
丁氏神色輕閃了一下,“自然,我前幾日把她東西偷偷拿走送去當鋪當了,北湛太后也是因為這個一直讓人追著我要東西。”
古若理解的點點頭,行走在江湖,與人發生矛盾或者惹到仇家都是難免的。
就像湛王和他,現在也是見面必然動手的地步。
時間緩緩走著,容逸的神色也越來越沉。
眼看著天快要亮了,大坑里的草幾乎全部拔光,根本沒有盛淺予半分影子。
“去周圍找,查看這附近有沒有人或者馬車走過的痕跡,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容逸吩咐下去,看了看大坑的三個方向。
靠近路的這一邊可以排除,北邊是田地,一望無際,這樣的地方也可以排除。
另外兩側,一側是竹林,一側是樹林,想要把人從林子里帶走,先是借著草叢的遮掩上去,再借著林子的遮掩離開。
容逸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當時他們都在大坑里找,絕對不會想到查看周邊是不是有人。
如今覺察出異常,恐怕查到的可能性也很低了。
收到命令,所有人離開大坑,往竹林和樹林找起來。
太陽升起,漸漸把周圍照的一片光亮。
眼前的大坑之前是一片嘈雜的雜草。如今再看上去,一片片堆在一起的干草,以及被留下無數重疊的腳印,證明著昨日有很多人在這邊停留。
此時,兩處林子中悉悉索索的動靜傳來,震的在林中棲息的小鳥撲凌凌飛起,飛遠。
“主子,這里,這是姑娘的包,里面的藥都在。”
一個護衛的喊話聲起,容逸立刻飛身過去。
接過包袱,不需要查看,這就是盛淺予經常背在身上的包。
如今這個包完整的在這找到,要么是帶走淺予的人故意留在這里的,要么是淺予悄悄留下提醒他的。
不過,第二種可能性不是很大。
就算淺予要留線索,也絕對不會把這個能夠保命的包留下。
現在只能說,留下這個東西的是那個帶走淺予的人。
因為,他或者是她,怕里面這些藥材。
“別的方向也找找,這個可能只是迷惑,說不定淺予走的方向不是這......”
“表哥,表哥,你快回府吧,廷煊知道淺予不見的事情了,正在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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