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們可以去屋頂嗎?”李玉珍眨巴著雙眼,“我想在離開前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紫音簫剛抵在唇邊的蘇然,聞言,手微抖了一下,她側過頭,看了眼蘇沐瑾,隨后才看向坐在棺材上的“人”。
“這個你得找大哥幫忙,我小胳膊小腿的,扛不起你的棺。”
“大哥,”李玉珍眨著靈動的雙眼的看向蘇沐瑾,她此時在以妹妹的身份,向哥哥撒嬌。
蘇沐瑾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什么話也沒有說,走到棺材側邊,直接運起內徑,沉穩有力的雙手捧起棺槨。
很平穩,躺在里面的人沒有一絲晃動,就是頭上戴的首飾也就微不可見的晃動了下。
李玉珍還坐在棺槨上面,她此時沒有一絲重量,回頭看了眼棺槨里面的自己,她看向蘇沐瑾,彎了彎眼,一笑,“謝謝大哥。”
晴朗的夜晚,漫天星辰閃爍著光芒,像無數鉆石,密密麻麻鑲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
余音裊裊、婉轉悠揚的簫聲從芳菲殿上空響起,傳至整個皇宮,乃至宮墻之外。
離開芳菲殿沒多久的宮女嬤嬤們,以及太監們聽到簫聲,忙不迭的轉頭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星空下坐在屋頂上的身影。
盡管看不清容貌,可他們卻知道,吹簫的人是那位叫華夏的公子。
他們不太懂,心里也好奇,玉珍公主突然死去,守靈的會是蘇將軍和華夏公子,蘇將軍還好,畢竟玉珍公主曾當了他十年的妹妹。
雖然心里好奇,但也只敢在心里好奇,哪怕是跟身旁的人,他們也不敢討論今晚發生的一切。
“嬤……嬤嬤,你看屋頂上橫陳在正脊上的那是不是……”棺槨。
宮女說的雖然小聲,可在安靜的夜色下,旁邊的人也聽見了。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他們看不起屋頂上的人影,可他們卻莫名的覺得吹簫的人在發光,像是披散著月色的光芒。
有人眨了眨眼,哪里有什么光芒,一切都是他們的錯覺。
云秀宮這邊,馮妙妙坐在廊下賞星,聽了會遠處傳來的簫聲,只覺有些熟悉,她頭也沒回問:“雙喜,你有沒有覺得這簫聲有些耳朵熟?”
雙喜搖了搖頭,“回主子的話,奴婢也覺得耳熟,能將鯤吹得這么好聽,如此擅簫的人,奴婢知道的也只有華先生。可……這么晚了,華先生是不可能留在宮里的。”
馮妙妙可不這么認為,在她看來,只要她們家沐沐想,就沒有不可能的事。
“讓人去看看,是哪個宮傳來的簫聲。”
“是。”
金華宮,李延昭日常辦公和居住的宮殿。
屋頂上,李延昭沒形象的靠坐在正脊上,聽著時高時低的簫聲,他歪抬起頭看了眼雙手背在身后,立在脊上的蕭墨瀾。
“那死太監嘴硬的很,用刑怕是對他無用。”
“沒有撬不開的嘴,”蕭墨瀾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他坐了下來,“去抓人的時候,剛好聽見王氏和心腹對話,齊大小姐與國公曾互有情意。”
“哈,”李延昭坐了起來,“所以老頭也不過是一廂情愿……”他歪了歪頭,露出譏嘲,笑,“兩個老女人,這是一拍即合,共同合謀,得償所愿的各自嫁給了兩個男人,啊,也不是,老頭只讓她做了妾。”
這時,一道身影飛上了屋頂,來人剛要行禮,李延昭擺了擺手,“不用多禮了,你家公子那邊沒事吧!”
“回皇上的話,公子她……”蕭昂頓了頓,“公子和蘇將軍將公主的棺槨搬到了屋頂上。”
抬著棺槨上屋頂?
李延昭臉色露出怪異的神情,過了會,蕭墨瀾開口:“下去吧!在附近守著。”
“是,”蕭昂抱手一禮,隨后飛身離開。
這一晚,有人聽著簫聲深入夢中,有人聽著簫聲失眠到天亮,也有人陪著一起在屋頂守了一晚。
寅時末,卯時初。
屋頂上的兩人一魂,目光看向東邊的方向,那里的天空露出了一抹魚肚白。
李玉珍依然坐在棺槨上,看著那絲魚肚白,她呢喃,“大哥,姐姐,我舍不得你們。”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蘇然頭也沒側的開口,她微瞇了瞇眼,道:“你要照顧好自己,世界上的好人多,壞人也不少,要多留個心眼。”
“嗯?”李玉珍側過頭,雖然不明白姐姐為什么這么說,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我記下了,姐姐,下輩子我想當你的親妹妹。”
真信了她有仙女庇護了?
蘇然垂了垂眸,幽幽道:“那你可要失望了,下輩子,我的父母沒有給我生妹妹。”
空間之靈說了,李玉珍就是投胎,很大的可能會回到她原來的世界。
“姐姐就不能騙一騙我,”李玉珍飄了下來,坐在蘇然的旁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一旁的蘇沐瑾很沉默,目光卻沒有離開過靈魂體身上。
“在我看來,姐妹親情固然是建立在血緣之上,可沒有血緣關系,也能成為親姐妹,無關血緣,只關情義。”
天,亮的很快。
蘇然側過頭,看著開始泛著銀輝的李玉珍,她眨了眨有些微紅的雙眼,喉頭有些緊。
“公主!”
底下,飛燕雙膝跪在地上,仰著頭,眼眶驟紅的看著屋頂上的“人”,她知道,她的公主要消失了。
李玉珍低頭有些愣愣的自己的雙手,低喃:“要走了”
她抬起頭,倏地飄到蘇沐瑾懷里,“大哥,我不想你傷心太久,一個月好不好,一個月過后就不要傷心了,好不好。”
“好,”蘇沐瑾顫著手,將沒有重量的“人”抱緊。
蘇然站了起來,看著銀輝越甚的李玉珍,喉頭有些緊,張了張嘴,輕聲道:“你別怕,死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
一晚上沒說多少話,臨到要分別了,才真的發現突然好像有好多離別之言。
“公主”
“飛燕,你也要好好的,姐姐說了,有緣會再見的。”
這個時候,天地間露出了一縷晨曦,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李玉珍的身上的銀輝光芒越來越亮,她飄至半空,看向蘇然和蘇沐瑾,“姐姐,我會記住你的話,若真有來世,我一定會記得你們。”
“要照顧好自己。”
“要保護好自己。”
李玉珍笑,“好。”
蘇然手里的簫抵在唇邊,不一會,一首輕緩柔和的曲調在芳菲殿上空響起。
芳菲殿外,昨天晚上的宮女和嬤嬤太監們,早已經站在了外面,他們只聽到飛燕帶著哭腔喊著公主的聲音。
沒有允許,這會,他們也不敢進去。
在李玉珍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的那一刻,晨陽從天際的盡頭升了起來,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
蘇然的簫聲在李玉珍化作流光的時候,就戛然而止,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鼻子有些酸,想哭。
“大哥,把棺槨抱下去,我們該走了。”
辰時。
云秀宮。
“死,死了?怎么死的?我昨天上午明明還看到她出宮……”馮妙妙有些怔愣,這是她進宮后第一次有人死亡。
還死得如此蹊蹺。
紅喜微低著頭,“沒有問出來,消息是半個時辰前從芳菲殿傳出來的,眼下應該已經傳出宮外了。”
“那昨晚……”想來,應該是沐沐了。
馮妙妙站了起來,“更衣,梳妝,我要去祭拜。”
李玉珍的死,傳至宮外的時候,并沒有引起多少嘩然,主要還是她太少出現在人前,也沒有什么朋友,少有人會注意這么一位公主。
聽到這位不滿十五就香消玉殞的公主,大多數人也就唏噓了下。
嘆一聲,紅顏薄命。
米國公府。
國公夫人此時有些心緒不寧,春媽媽留下一張有事外出的紙條,連招呼也沒打就離開了。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
“娘”
外面突然傳來一道急切的少女聲,不一會,一道靚麗的身影跑了進來。
她有些氣喘,帶著哭腔,“娘,我聽到消息,說是玉珍妹妹她…她玉殞了。”
這是國公夫人最小的女兒,十六歲,也是唯一一個算是李玉珍朋友的人。
“娘知道了,你先去換身衣服,等會娘帶你進宮。”
國公夫人臉色略凝重,眼下,宮里傳出的消息是玉珍公主隱疾突然發作去世,她現在不知道宮里是不是發現了什么,又或者是皇家為了遮丑,故意隱瞞事情的真相。
想到昨天傍晚收到的消息,王氏搖了搖頭,心里的那一絲不安感被她壓了下去。
蘇然將蘇沐瑾送到驕陽院門口,才道:“大哥,你們沒緣分,想開點。”
“我沒事,你也回院吧!”
還說沒事,這要是往常,不都先送她回了院,自己才回院的嗎。
看著頭也不會的人,蘇然無聲的嘆了聲,轉身朝芙蓉園走去。
這個時候,蘇府的下人都在忙,路上也沒有什么人,以至于蘇然穿著男裝,走到芙蓉園門口都沒有人發現。
“你,你是誰?”
蘇然一只腳剛踏進院內,后腳跟剛抬起,腳尖還在地上,此時看到瞪大眼看著她的秋菊,她眨了眨眼,反應過來,自己此時還是華夏。
她輕咳一聲,“抱歉,走錯了,我要去驕陽院,我有點迷路了,你知道在哪里嗎?”
“知,知道的,我領公子去,”秋菊臉有些紅。
“不用,你告訴我哪個方向就可以。”
秋菊:“往右邊走,路過園中涼亭,再往左邊走,過了垂花門再往前一點,就見的到驕陽院了。”
“多謝。”
蘇然轉身就走,她突然不想待在家里,走到沒人的地方,幾個瞬移就離開了蘇府,出現在鄰居家的屋頂上。
她也沒停留,繼續往西城區的方向瞬移過去。
蘇然沒有直接一個瞬移就出現在十米開外,而是留下了殘影,被人看到,也只會以為飛在屋頂上的人,有著出神入化的輕功。
一刻多鐘之后,她出現在了國公府,在內院轉了圈,得知國公夫人進了宮,蘇然才離開。
她忘了,公主去世按三品以上安葬,官員女眷雖然沒有規定一定要去吊唁。
但,到底是皇家公主,少有人會不去吊唁。
“小姐,您回來了!”
“嗯,秋菊進來給我梳妝,等會你和傲雪和我進宮。”
“進宮?”秋菊跟在后面,“小姐,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蘇然在梳妝臺前坐了下來,“嗯,去給玉珍公主吊唁。”
“什么?玉,玉珍公主?”秋菊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小姐,怎么會?她還沒及笄。”
還差一個多月就要及笄了呢!
一個時辰之后,蘇然走進芳菲殿靈堂的時候,國公夫人剛從宮女手里接過香,兩手拿著香,剛一拜,三根香就從中間斷掉。
“哎呀,怎么斷了呀!”
不知是誰驚呼了聲,此時靈堂內外人不算多,不算宮女太監,也有十幾個人。
國公夫人心里有些驚駭,但,到底當了那么多年的國公夫人,面上不顯,只是手抖了下。
“想來,是這香受潮了。”
一旁的宮女,將點燃的三根香再次遞給了她。
但,接下來一連三次,香都從中間斷開。靈堂內的人看向國公夫人的目光都有深究、疑惑、怪異……懷疑起來。
有人下意識的遠離了她幾米遠。
國公夫人額頭已經冒了一層汗,內心的恐懼,讓她想要快點逃離這里。
蘇然看了眼遞香的宮女,不管是昨晚,還是今天早上,也沒有見過,她知道,這是李延昭派來的人。
想來,已經開始對付國公夫人了。
“主子,紅喜在外面,說是安嬪娘娘請您過去坐坐。”
“知道了,上了香就過去。”
云秀宮。
“沐沐,昨晚吹簫的是你吧?”
“嗯,”蘇然往椅背上一靠,看了眼馮妙妙,“有吃的沒?我有點餓。”
她從昨天早上吃了早膳后,就昨晚吃了些糕點,就什么都沒有吃,這會坐下來,才感覺到餓。
“你來之前,我已經讓雙喜去拿膳食了。”
馮妙妙坐到蘇然旁邊,“沐沐,發生什么事了?她怎么會……是了,我怎么聽說,國公夫人的香是她女兒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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