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福樓內的有心人早就扎好堆,成片注意著這邊的動靜,這兩位姑娘可都是京城里身份不低的人物,不比一般姑娘家斗嘴,這兩人對上還頗有看頭。
是以覺著事情不大,沒人去喊掌柜。
放狗?!還關門?
一聽見吩咐,門外候著的盤錦立馬抖擻精神,牽著那只松獅犬闖進了廂房,因為敞廂房敞壓根沒有門,所以也沒什么關不關的問題,雖然有點尷尬,但她還是拿出了平日里氣勢洶洶的模樣,那變臉速度堪稱一絕。
宋知熹很滿意。
那狗雖然個頭不大,但好在咧著牙興奮至極,連牽引繩都要栓不住了,這狗似乎越小,咬人就越兇。
張姜早驚恐萬分,抓住自己的衣裙,就差腦補出自己腿腳血肉模糊的一幕了,扯著嗓子沖著門外大喊。
“吳婆!”
嘩啦啦地霎時就有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看見自家姑娘楚楚可憐的模樣似是被嚇得不輕,領頭的那個仆婦急得跳腳。
宋知熹驚愕瞪眼,“你還帶了婆子?!”
二人的局勢瞬間來了個對掉。
以她帶來的這幾個小崽兒,這架勢這陣仗她怎么對付得了?
那為首的婆子認定了罪魁禍首,呼喊著幾個幫手上前去抓狗,邊抓還不忘扯著嗓子叫喚:“姑娘莫慌,我們幾個這就綁了這小畜生!”
盤錦看著圍攻上來的人急了眼:“哎,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我家姑娘也不是好得罪的!”
宋知熹面色訕訕:人家可是侯府的,我爹再顯赫也不比人家有功勛傍身,忌諱不忌諱我們還不一定呢,畢竟寡不敵眾。
端看身形就知,這群婆子的拳腳功夫估計了不得,沒有當場動武她就阿彌陀佛了。
但,若是真叫他爹到侯府要狗,她回去少不了要被臭罵一頓。
“怎么這么慫了?”
三樓敞廂房對面,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喃喃開口,指骨有意無意地輕扣著桌面。
“世子爺,這叫有一分底氣干一份事兒。”五城兵馬司的岑副使露出幾分欣賞,“這宋姑娘啊,明白著呢,你見她在誰手里吃過癟?”
男子起身將要離去,回味這話,腦海里就浮現出那日境況,這女子腆著臉的窘迫模樣實在是可笑。
他認得衡川郡王賀銜,自然就聽說過她。
不過那日卻是第一次得見。
這邊,宋知熹看眼下沒到要動粗的地步,打算挾持了張姜早,保她的狗的小命。
誰知那張姜早也不是個吃素的,先一步上前掐住宋知熹的腰,“竟然放狗咬我,你還打算來真的了!”
樓下的官兵循了聲趕來,似乎又在猶豫究竟要不要上樓抓人。
嗑著瓜子的看客在一旁勸退,“小姑娘斗嘴呢,幾個大男人湊個什么勁兒?。”
宋知熹忙著躲閃了幾個招式,反身用手肘杵中了她就騰地閃開了,張姜早咬牙追向前,接著便一手朝著對方脖子橫劈過去。
正所謂主子斗架,下人躲開,這身子相貼地,說輕了就是逾越了規矩,可萬一傷了自己人,回去就得當眾挨板子。
誰也沒料到,張姜早沖上了樓臺,沒劈中那女孩卻剎不住身子,在欄桿上一個翻身就被重力拋下了樓臺!
及時被一只手抓住!
張姜早看著眼前費力趴在欄桿上的宋知熹,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幾個婆子不要命地沖過來想要幫忙,無奈手太短,夠不著,急得就要去搬救兵。
寶福樓內各色人物心驚膽戰之際,街道上女人的尖叫聲,小孩的哭喊聲,亂成一片。
“我……試試,拉你上來……”宋知熹額頭冒汗。
忽然伴著道破空聲,一根細長的東西射過來直接劃破了宋知熹的手背,血淋淋的口子滲出血,滴了張姜早一臉,蒼白的臉上滑過鮮紅的液體,十分瘆人。
“小姐!”盤錦怕了,無從下手只能和涌上來的婆子們抱著姑娘的腿。
宋知熹疼得手一抽搐,千鈞一發之際還是握緊了,沒有絲毫松手。
張姜早哭了。
又是幾道破空聲傳來,宋知熹一手拽著張姜早,腳上忽地一松,忽地被拽落了下去,她心里叫苦。
“啊!”
身子突然懸空。
她扭頭,幾個婆子再次拽住了她的雙腳。
宋知熹瞇眼朝不遠處的吊腳樓看去,剛才的劃破她手的,是一根飛針,那個方向方才那個灰色斗篷的,嗯她肯定。
張姜早被婆子拉了上去,此刻正在順氣,慘白的臉好歹恢復了一點血色,侯府立馬來人,二話不說就緊張兮兮地把自家姑娘接走,那幾個婆子臨走時的腳步還顫巍巍的,顯然是心有余悸。
好在有驚無險。
但是足夠看見的小孩兒做噩夢了。
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堵在了樓里,只有副指揮使帶著幾人上了樓,留下的皆是無名小卒。
一個生澀的聲音打破底下的沉默:“兄弟,這鬧事的姑娘,咱們還抓……”
“噓,你有沒有點眼色?這種事情咱明顯不好管,沒聽說是意外?”說話的男人滿臉胡茬子不修邊幅,“抓什么抓?抓那個救人的還是差點摔死的?還不夠給大人添亂嗎?”
“這不是咱一貫的作風嗎……”
“少說話,多做事,明白著點兒。”男人錘了他一拳,以表奉勸。
宋知熹此刻不在廂房內,她早已追出巷外,卻不見那人蹤跡。
那人究竟是誰?有心抑或是……無意?手癢?嗬,沒這么閑的。
存心對付誰?
“姑娘,先回府上藥吧……”盤錦懷里抱著狗,氣喘吁吁追了上來。
宋知熹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想起了一個人,點頭道,“是得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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