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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芙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楊大少嗎。

這家伙從沒出過門，怎么突然就出現在商隊里了，實在是奇怪也哉。

“咦？這次你也去京城嗎？”

楊大少楊霆峰得意洋洋地控住馬，跟著馬車緩緩而行。

“對呀，我爹說我也該見見世面了，所以讓我跟著去上京給二伯做壽。”

說著又朝她眨眨眼，壓低了聲音，“里面的是你們家大少爺？”

蘇芙正欲回答，竹簾便被拉了起來，林晏露頭朝他點點頭，微笑道：“我是林晏。”

“呀，原來你就是林大少啊，我說怎么這么面熟呢。”

明州城就這么大點，雖然兩家一官一商不是一路人，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說不準啥時候就碰過面。

“嘿，要不要出來一起騎馬？憋在車廂里有什么意思，跑起來才痛快。”

楊霆峰是個自來熟，何況之前就與林晏見過面，笑嘻嘻地朝著他招手相邀。

“好啊。”

沒想到林晏很爽快地就答應了，明明剛才還在不開心的，轉眼的工夫又一點事兒沒有了。

而且他平時幾乎從不與這種紈绔公子來往，結交的都是比較正統的讀書人。

“松韻，你換一匹馬騎。”

林晏揚聲吩咐，松韻本來就騎著匹半大的青驄馬跟在另一側，聞言立刻脆聲答應著跳下馬，林晏也已經掀開簾子跳了下去。

蘇芙來了幾個月，竟然從不知林晏會騎馬，好奇地從車窗里望過去，卻見他踩鞍翻身上馬，動作一氣呵成，顯然是個老手。

再想想又明白了，據說嘉山書院是按古禮教學的，而君子六藝則是必備的科目。

其中射和御都是重要的課程，只不過古時的駕馭戰車，到了今時今日，與時俱進改為了騎術。

以林晏的天資縱橫，騎術也自然了得。

“哈哈哈……我們來比試比試，看誰的騎術好。”

楊霆峰本來就是個好玩的，看林晏的動作就知道他騎術不錯，立刻就起了玩心。

“好，就以前面那三棵樹為界。”

這位楊大少胡鬧也罷了，誰料一向正經的林晏也陪著他一起瘋。

不等她說什么，兩人便揚鞭躍馬疾馳而去，只余一地灰塵。

后面幾位老夫人安排的成年男仆，也立刻打馬跟了上去，人群中另有兩名楊家護衛也緊緊跟隨。

知道有人保護著，蘇芙總算是放了心，干脆放手不管了，雙臂交疊靠在車窗上，安心看他二人比試。

此時天色微明，東方一抹魚肚白半明半暗，晨光中追逐的兩位少年英姿颯爽，散發著勃勃生機。

一直以來，林晏都是穩重的，安靜的，憂郁的，沉斂的……或者是憤怒的，偏激的……

可就是沒見過他這般爽朗活潑的樣子。

真好，這才是一個十歲男孩子應該有的樣子吧。愛玩愛笑愛鬧，開朗健康討喜。

只可惜，這樣的林晏是不可能出現了，也許這孩子反常的舉動，不過是為了排遣心中的郁悶罷了。

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天光便已經大亮，緋紅的朝霞將天空映得絢爛多姿，而另一邊卻還是幽藍的天空。

明媚與沉郁如此奇異地融合在一起，就如她此刻的心境。

正出神間，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驀然回頭，卻發現一身伙計裝扮的顧平生，站在不遠處的車轅上，愣愣地看著她。

蘇芙微微覺得有些怪異，卻也沒有多想，抬手朝他揮了揮，笑著打了個招呼。

顧平生立刻也朝她笑著揚了揚手里的鞭子，示意他正在趕車。

不錯啊，這么短的時間內，他就已經學會駕車了，這動手能力也是讓人羨慕。

這一笑又恢復了他平時爽朗大方的樣子，剛才那奇怪的感覺也就不翼而飛。

打完招呼回頭再看時，林晏他們那一群人都已經到了終點，這一耽誤，也不知道他倆誰贏了。

不過看他們都是有說有笑，氣氛熱烈，少年人意氣相投，不管誰輸誰贏都是無所謂了。

此時一輪紅日終于躍出云霄，萬道霞光簇擁下，如火如荼。

蘇芙的心情也跟著變得明朗起來，感覺心底的陰云都已經隨著晨曦消散。

也許，這是個好的開始。

微笑迎著清涼的曉風，她的心中也充滿了希望。

到了巳時，太陽便已經炙熱起來，楊家商隊早打點好了歇尖的店鋪，龐大的隊伍停了下來，準備開始吃早餐了。

路邊小店容不下太多人，除了女眷孩子和主事之外，大部分的人都在陰涼處搭了帳篷休息。

大夫人吳氏從未出過遠門，又擔心年幼的林昱不適應，注意力都放在自家孩子身上去了，根本無暇照顧林晏。

不過林晏也用不著她照顧，這么一會兒的時間，便與楊大少打得火熱，吃飯的時候也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一桌。

楊家如此規模的商隊，不可能讓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帶領，主事的是楊霆峰的四叔，楊俊忠。

此人年紀也不過三十上下，長著張討喜的圓臉，笑容和藹，言語風趣，令人觀之可親。

林晏雖然是小孩子，他也毫無輕慢之意，與他言笑晏晏，仿如自家長輩一般。

“大少爺不必客氣，這一路再怎么也要走一個多月，再說了咱們又都是同鄉，理應相互照顧。”

“聽祖母說，我們兩家還是親戚，按理我還得稱呼您一聲表叔。”

林晏亦笑得爽朗，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沉靜，“所以，您也別跟我客氣，直接叫我的名字林晏就行了。”

楊俊忠目中微微閃過驚詫之色，表面上卻依然如沐春風。林晏的父親林見深，他是打過交道的。

其人貪婪無度，偏偏又能力平庸，心胸還有些狹隘。在明州當知府多年，卻毫無建樹。

所以這么多年來，楊家秉承著中庸之道，不得罪也絕不熱絡，以免自找麻煩。

想不到他的兒子卻是個機靈的，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毫無存在感，但言談舉止卻頗為大方得體，恰到好處。

若說林家本身的資源絕對不差，若是能有一兩個出息的子孫，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或者可以交好一下，生意人嘛，總要做一點長遠投資。

“那好，我叫你林晏，你就與霆峰一樣，叫我一聲四叔吧。”

楊俊忠笑瞇瞇地看著他，在蘇芙眼中看來，像極了一只看到可口獵物的老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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