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深指尖的動作一頓,眸色漸深,“股東會里有江崇敬的人。”
林清淺很聰明,他一句話就徹底想通了。
“你這段時間的示弱是為了迷惑江崇敬,讓他以為你沒有防備,被打的措手不及,這樣他就會放松警惕,跟股東會里的人就會露出破綻。”
江硯深點頭承認。
林清淺眉心微擰,明眸望向他,“我多管閑事,破壞了你的計劃。”
江硯深握緊她的小手,牢牢的掌控在手心,低沉的聲音道:“沒有,你做的很好。”
林清淺并沒有因為他的話神色有所輕松,反而眸底涌上了更多的墨色。
車子緩緩地停留在路邊,不遠處就是林清淺的公司。
她沒有立刻下車,也沒有說話,而是側頭看向車窗外路邊熙熙攘攘的行人。
片刻后,扭頭看向俊美的男人,手從他掌心抽出來的瞬間緋唇輕挽,“江硯深,其實你也不相信我。”
江硯深感覺手掌一空,寒意肆意如同一把刀刃劃破掌心,痛意瞬間席卷進胸膛。
林清淺靜靜地看著他,說不上多生氣,以一種極淡的語調娓娓道來。
“你讓我不要管也不告訴我為什么,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會在自己事業起步的時候現身為你澄清。”
江硯深咽喉收緊,墨色的眸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喉結滑動,澀聲喚了她一聲,“淺淺……”
林清淺低頭唇角揚起,滿載著自嘲,“林清淺這顆心在你眼里終究卑賤如泥。”
音落,瓷白的手指推開了車門。
“淺淺……”江硯深伸手想要拉住她,指尖剛碰到就被林清淺甩開了。
她連頭都沒有回一下,纖細的身影筆直而孤寂的走向公司大門。
江硯深的手臂還僵硬在半空,仿佛被凍僵了。
漆黑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的背影,呼吸都停止了。
在決定帶她來見賀董康董的時候他已經做好準備了,畢竟她那般冰雪聰明,不可能猜測不到……
預料她會生氣,但沒想過她只是淡淡的一句“林清淺這顆心在你眼里終究卑賤如泥。”便轉身離開。
比起她的不哭不鬧,他寧愿她能生氣,罵自己幾句,甚至打自己一個耳光都沒關系。
這樣也能讓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自從那天后,林清淺就沒有再見江硯深。
江硯深發的微信她不回,江硯深說來接她下班,她就回了一句: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般不溫不火的態度讓江硯深束手無策,更何況他還要處理江崇敬的事。
林清淺不見他,不回他的消息,但關于天越的消息還是陸陸續續傳入她的耳朵。
天越集團公關部出示了權威專家的診斷書證明江硯深的躁郁癥已經治愈,不存在有暴力傾向;而江夫人因為林清淺的視頻,已經證明被家暴都是假的,被網友們罵得狗血淋頭。
聽說出門去路上都會被人認出來往她身上吐痰,而江硯深因為這件事被網友們同情,紛紛都說有這樣的媽,自己也會被逼出病來。
天越集團的股東有兩個被踢出局,江崇敬本來投資的兩個項目被爆出有問題,手頭的資金瞬間被套牢,還可能被追債……
記者想要訪問江硯深被擋,致電公關部,公關部只回答了四個字:無可奉告。
江崇敬再蠢也意識到自己被江硯深擺了一道,氣得砸了所有東西。
吳素云站在旁邊低眉順眼的一句話都不說。
“江云深那混賬呢?”江崇敬怒吼道。
吳素云終于抬頭,神色淡淡的,“云深還在忙吧。”
“忙?他忙什么?”江崇敬怒不可遏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整天在外面廝混,一點正事不干!給我把他叫回來!”
吳素云站著沒動,低垂的眼簾里涌上一絲猶豫。
江崇敬見她跟木頭一樣不動,越發的憤怒,“還站著做什么?給他打電話叫他死回來!”
吳素云暗暗的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江云深的手機。
江崇敬和吳素云并沒有住在江宅,而是住在另一處產業。
江云深接到電話趕回來的時候,傭人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干凈了。
江崇敬坐在沙發上,粗狂的五官上彌漫著濃濃的怒火,而吳素云在一邊悶不吭聲,一如既往逆來順受的小媳婦的模樣。
“爸,你突然叫我回來干嘛?”江云深走近,聲音淡然的問道。
江崇敬抬頭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我叫你回來干什么?我要不叫你回來你是不是都要忘記自己還有個爸了?”
江云深皺眉否認。
“你手上不是有天越的股份,你立刻把它賣掉。”江崇敬強忍著怒火,冷硬的聲音道。
當初老爺子把股份轉讓江云深的時候是有附加條件的,那就是股份絕對不能轉讓給江崇敬。
江云深一愣,眼底浮起不敢置信,“爸,你在說什么呢?你怎么能叫我賣掉股份?”
“我叫你賣你就賣,別那么多廢話!”江崇敬呵斥他,“資料我都準備好了,你簽了吧。”
只要江云深簽字把股份賣了,他就能把錢還上了。
“我不賣!”江云深不假思索的回答,“股份是爺爺給我的,天越是江家的,股份一旦賣了,江家在公司就沒有話語權了,那大哥該怎么辦?”
江崇敬聽到他現在還關心江硯深,胸腔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爆發出來,起身走上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江云深的臉被打偏向一邊,而吳素云直接起身,擔憂的叫了一聲:“云深……”
江崇敬氣急敗壞的怒斥:“你他媽的到底是不是我兒子,幫著那個孽種也不幫自己的老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
江云深捂著被打的半張臉,側頭看向他,眼眶紅紅的,像極了一只憤怒的小野獸。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你要不是想要跟大哥爭就不會投資那個項目,賠得一干二凈!”
“現在讓我賣股份給你填窟窿,我告訴你不可能……”
江崇敬被他氣壞了,揚手又要給他一巴掌。
“不要!”吳素云不管不顧的抱住他的手臂,“你不要再打云深了。”
江崇敬氣昏了頭哪里還管得了那么多,側身抓住她的手一把推開,“滾開。”
“啊!”吳素云沒站穩,整個人摔倒在地,額頭磕到了茶幾的棱角,鮮血頓時噴涌。
“媽!!”江云深眼睛睜圓,立刻撲了過去扶住她,“媽,媽你怎么樣了?”
吳素云滿頭滿臉的血跡,一只眼睛被鮮血遮擋住了,只剩下一只眼睛看著她,手指緊緊攥住他的手臂,聲音虛弱,“媽,沒事,你別,別擔心。”
江云深眼睛更紅了,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一邊往外走,一邊安慰,“媽,我送你去醫院,別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江崇敬黑著臉看著他抱著吳素云離開的背影,氣的直接將茶幾直接掀了,轉身離去。
只留一地的碎玻璃和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醫院。
江硯深走進病房的時候,江云深坐在床邊拉著吳素云的手,關切的問她還有哪里不舒服?
吳素云蒼白著臉,眼神很是溫柔慈愛,“媽沒事,你別擔心。”
江云深沒說話。
“二嬸。”江硯深出聲引起了兩個人注意。
江云深回頭看到他,干巴巴的叫了一聲:“哥。”
吳素云虛弱的聲音道:“硯深來了。”
江硯深頷首,看著她纏著繃帶的額頭,聲音平靜聽不出什么情緒,“我通知了院里最好的腦科專家一會來給二嬸做個全面檢查。”
“我沒事,不用這么麻煩了。”吳素云客氣道。
“媽,還是做一個吧。”江云深堅持,又看向江硯深,“謝謝大哥。”
江硯深看了一眼他,又跟吳素云說:“那我不打擾二嬸休息,云深你出來一下。”
江云深沒立刻答應,而是看向母親,見她微微頷首,這才起身跟出去。
病房的門關上了,江硯深走到走廊盡頭沒有人的窗口,回頭看向跟過來的江云深,開門見山,“你爸讓你賣股份?”
江云深眼底掀起一抹意外,遲緩的點頭。
“你怎么想?”他涔薄的唇瓣問。
江云深沉思片刻,咬牙:“我不會賣的,他自己自作自受,憑什么讓我幫他買單。”
江硯深神情漠然,斂眸道:“云深,你已經成年了,平日玩鬧歸玩鬧,但以后要走什么樣的路是看你自己的選擇。”
江云深抬頭看他,像是沒聽懂他的話。
“只要你手里握著天越的股份,你和二嬸的生活就永遠會有保障。”江硯深的話說的更明白一些,“二嬸和你與他不是一路人,懂嗎?”
江云深呼吸一滯,“大哥的意思是……讓我媽離婚?”
江硯深沒有接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嬸是真心疼你,現在你也要承擔起照顧她,保護她的責任了。”
他還有其他的事,叮囑了幾句后就走了。
江云深回到病房,給吳素云削蘋果,一邊削一邊余光偷看她。
吳素云瞧見他有心事,溫聲道:“怎么了?是硯深跟你說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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