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嘴角淺淡的弧度一滯,煙眸里翻涌出詫異。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江硯深的情況,在沒有藥物和催眠的輔助下,他是很難有一個好的睡眠質量。
“一覺到亮”這四個字對他而言就是奢侈。
“你是懷疑……”她欲言又止。
江硯深神色平靜,長睫遮擋住眸底的光,聲音冷漠:“我需要你幫我確認。”
沈知微深呼吸一口氣,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通內線,“一個小時內不準任何人來打擾。”
掛完電話,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定時鬧鐘,指針一秒一秒的走著,發出機械化的聲音。
“江總,希望你能配合我。”
江硯深低垂的眼簾掠起,淡淡掃了她一眼,微不可見的點頭,整個人躺下……
沈知微用遙控器播放了令人放松神經的舒緩音樂,將鬧鐘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眸光落在男人清雋的臉上,聲音溫柔如清風拂面。
“現在請你閉上眼睛,幻想一下自己在一片叢林中……”
林清淺看著走向自己的明瀟,清秀的小臉上沒有什么神色變化。
明瀟穿了一件大紅色的長大衣,長發挽起,背著限量款包包,仿佛不是來上香而是走秀。
“看樣子學妹最近過的很不順心啊。”聲音里漫著幸災樂禍。
林清淺彎唇:“你怎么知道我過的不順心?除非……我這些不順心是學姐一手安排的?”
明瀟面露無辜,“我不否認有派人留意你的動向,但你說你的不順心是我做的可要有證據,否則就是誹謗。”
林清淺沒說話,明眸探究的看著她虛偽至極的臉,心里疑惑:真的與她無關嗎?
明瀟緋唇輕挽,視線從她身上轉移到大殿內的佛像上,“我能在佛祖前發誓不是我做的,否則我必遭報應,死后也會下十八層地獄。”
林清淺在她的眼神和神色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綻,可以肯定不是她做的,否則她不可能這么明目張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還發這么毒的誓。
更重要的是明瀟這個人極其的自信和自負,如果她做的,她不屑否認。
因為沒有證據,即便她承認了,自己也無可奈何。
明瀟側頭看向她,輕笑:“我猜你應該也收到S.T要舉辦服裝大賽的消息了。”
林清淺未言,耳邊響起她漫不經心的嗓音,“看樣子我們又要成為對手了。”
“我們一直是對手不是嗎?”林清淺望向她的眼神堅定如鐵,云淡風輕的嗓音里夾雜著譏諷,“就是不知道這次你敢不敢和我光明正大的比。”
之前在學校也有比賽,明瀟為了阻撓她,不是毀了她的設計,就是找槍手,從來就沒有正大光明的跟她比過!
明瀟冷笑:“林清淺,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么嗎?”
林清淺面色沉靜:“不想知道。”
明瀟似是沒聽到,咬牙道:“我最討厭你一副柔弱無骨,與世無爭的樣子,明明就是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想要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裝什么清高!”
她骨子里認為像林清淺這樣出身的人全都是想攀龍附鳳,偏偏林清淺還要擺出一副她不想的清高姿態。
林清淺不屑與她辯解,“佛說人心里有什么,眼睛就會看到什么,學姐這樣想,難不成是想更上一層樓。”
“我不是他們信你那一套!”明瀟收斂笑意,櫻紅的唇瓣輕抿:“林清淺,這一次我會光明正大的跟你比,我會讓你知道,麻雀就是麻雀,鳳凰就是鳳凰。”
“不管是S.T的冠軍,還是江硯深,你都會失去,因為他們都不是你這樣的人能夠擁有!”
輕漫的目光落在林清淺的臉上,悠悠擠出三個字:“你、不、配。”
林清淺眉眸沉靜,淡聲道:“這三個字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明瀟嘴角的弧度沉下,冷厲的眸光從她臉上刮過,轉身就走。
完全沒有要進去跪拜的意思。
林清淺平靜的眸光看著她的背影離開,意識到她是專門過來跟自己下戰書的。
也對,像明瀟這樣的人怎么會信神佛,她所求的一切明淵都會滿足。
用不著,也不屑求神佛。
歲歲和蘇英從洗手間回來,見她看著某處順勢看過去。
“那好像是明瀟那個小婊砸,她怎么會來這里?”歲歲疑惑道。
林清淺收回眸光,“下戰書的。”
“什么?”歲歲小臉露出詫異。
“她應該會參加S.T的服裝設計大賽!”言簡意賅的解釋。
“臥槽!”歲歲頓時氣憤的咬牙道:“她參加個屁!她配嗎?就知道找槍手賄賂評判,簡直是設計界的恥辱!”
林清淺見她義憤填膺的樣子,忍不住彎唇:“你都是當媽的人了,注意胎教。”
歲歲反應過來,立刻摸了摸還不算太明顯的肚子,“寶寶乖哦,我剛才說的話你不能對別人說,不過對那種壞人是可以的。”
林清淺:“……”
這孩子還沒出生,她就開始擔憂了以后得被歲歲教成什么樣!
要是陸秦商教……算了,好像更不靠譜。
蘇英擔憂道:“清淺姐,她不會搞什么黑手段,讓你不能參賽吧!”
林清淺見她們一個比自己還氣憤,一個比自己還擔心,心里暖暖的。
“放心,S.T的服裝設計大賽是全球性的,所有的評委都非常專業,不是她有錢就能砸得動的。”
要真這么容易,明瀟早去砸一個冠軍包裝自己了。
心理診所。
江硯深緩緩睜開眼睛,眸光看向沈知微,充滿疑問。
沈知微看著他,眸光復雜,遲遲沒有開口。
“怎么了?”涔薄的唇瓣輕扯,他從未見過沈知微露出這樣不自信的神色,眼皮子猝不及防的跳了幾下。
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是不是還看了其他的心理醫生?”沈知微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江硯深一愣,薄唇溢出兩個字:“沒有。”
“可是我無法催眠你,也無法跟你交流。”沈知微聲線微繃,聲音夾雜著涼意,“我能感覺到不是你在抗拒,而是有人催眠了你更深一層的意識,拒絕了其他的心理醫生的催眠。”
江硯深喉嚨一緊,眸色倏地深了,暗如深淵。
沈知微傷腦筋的揉了揉眉心,“我早就警告過你,以你的情況是不能停止藥物的!”
江硯深坐起來,沒有說話,低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給你開一些藥,或許還能……”
沈知微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來不及了。”
“什么?”煙眸浮起疑惑,什么來不及了?
江硯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緊繃的嗓音又重復了一遍:“來不及了。”
“如果有藥物控制,以你的意志力和我的輔助,他只是一個九歲心智的孩子,或許……”
“沈醫生……”江硯深再次打斷她的話,漆黑的眸光如墨般濃稠充滿堅定和請求:“這件事幫我保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淺淺。”
沈知微明白他的意思,作為心理醫生有義務保護他的病情,可是——
“你覺得能隱瞞多久呢?萬一有一天你徹底的……”
話音頓住,剩下的話在唇齒間打轉最終咽回去了,總覺得這些話說出來于他而言太過殘忍。
她剩下的半句話沒有說完,他也知道是什么,神色無動于衷,涔薄的唇瓣翕動,“她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再給我一點時間。”
沈知微知道他的性格里有偏執的一面,這是無人能撼動的,不再勸他,只是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江硯深起身從衣架上取下黑色的大衣穿上,手指放在口袋的時候碰到微涼堅硬的東西。
掏出來是一塊硬幣,是自己去虞山的時候吃餃子吃出來的幸運幣。
可惜今年的幸運幣不是自己吃出來的,便宜陸元那小子了。
指尖輕輕摩挲硬幣片刻后放回口袋走出了辦公室。
陸元守在門口,看到他出來,連忙上前遞回手機,“江總。”
“淺淺打電話來了?”江硯深接過手機,步伐走向電梯。
陸元跟在身后,恭敬的回答:“沒有,不過保鏢打電話來說太太見到了明小姐。”
走到電梯前的身影猛然一頓,側頭看他:“明瀟?”
陸元點頭,“明淵的女兒。”
江硯深記得明瀟這個名字還要歸功于她之前對淺淺的校園霸凌,原本以為警告明淵她會有所收斂,沒想到……
電梯門緩緩打開,江硯深走進電梯,陸元摁了一樓,手指剛收回就聽到男人沉冷的嗓音道:“你去查一查最近明淵都有和誰在接觸。”
陸元不明白他想做什么,點頭應下。
傍晚,江硯深讓陸元把剩下的工作都排開,去接林清淺下班。
兩個人一起回海棠別院,車子剛駛到門口,林清淺就看到站在門口的人,黛眉下意識的皺起。
——她來這里做什么?
江硯深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神色細微變化,余光看到那道身影,黑眸里也涌起了不加掩飾的厭惡。
原本已經站的腿酸的李桂蘭在看到江硯深的車子停下時,連忙湊過來,“硯深……”
親熱的語氣會讓不知情的人以為他們母子關系有多好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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