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侯燕守戰派兵馳援京城。
這個消息,在人們刻意的宣揚下,猶如插上了翅膀,傳遍大江南北。
京城得知消息,全城歡呼。
朝臣們則是憂心忡忡。
小民不知道內情,他們一清二楚。
燕守戰只派出八千兵馬,杯水車薪,能頂多少用處?
偏偏,燕守戰鬼精鬼精,兵馬剛出動,消息已經全天下亂竄。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忠心耿耿!
弄得不明真相的人以為他派了千軍萬馬救援京城。
否則為何聲勢如此浩大?
“燕守戰用八千兵馬馳援京城,分明就是邀名!”
“賊子!幾萬兵馬,只派八千兵馬馳援京城,分明就是做做樣子,不是誠心要救援京城。”
“好歹有八千兵馬,總比遲遲不到的涼州兵馬強一些。”
說起涼州兵馬,大家都是一肚子怨氣。
遲遲不肯救援,一直在路上耽誤。
一會這問題,一會那問題。
到底來不來,給個準話行不行?
燕云歌收到了渣爹燕守戰的回信。
特意朝她邀功顯擺。
燕云歌:“……”
渣爹始終是渣爹,一如既往,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八千兵馬,沸沸揚揚,天下皆知。
別管有用沒用,反正名聲已經到手。
只是,現在才派兵救援,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蕭逸站在一處山坡上,居高臨下,查看前方情況。
烏恒主力部隊越來越接近,烏泱泱的人頭。
他手底下,現在連兩萬兵馬都沒有。
戰死的,受傷的……
已經損失了幾千兵馬。
“燕云同的八千兵馬,怕是來不及了!”
就算是快馬加鞭,每天急行軍,趕到京畿也是半個月之后的事情。
半個月……
蕭逸苦笑一聲。
手頭上只剩下一萬多兵馬,而且全都是疲兵,妄想抵擋數萬烏恒兵馬半個月,簡直是癡心妄想。
就算是絕世名將在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不能打奇襲戰!
只能打正面戰。
正面阻止烏恒兵馬前進。
一旦他讓出通道,搞保存實力那一套,烏恒兵馬轉眼間就能突破防線,兵臨京城城下。
這才是讓他為難的地方。
正面阻擊,兵力不足。
躲進山里面搞奇襲,京城危矣!
而且,搞奇襲只能拖延一二,殺不了烏恒的主力部隊。
蕭逸騎虎難下,已經從一日三頓上本辱罵,改成一日五頓上本臭罵朝堂官員,罵石溫,罵凌長治,罵皇帝!
他已經不顧一切,直接公開在奏本里面罵太寧帝蕭成義,甚至將陶太后也捎帶罵進去。
朝臣呵斥他目無君父,無法無天。
他卻我行我素。
揚言,有本事就撤了他的職,將他關進詔獄。
他可以趁機撂挑子不干!
誰有本事誰來打仗!
朝臣氣得吹胡子瞪眼,卻拿他毫無辦法。
只能撂下一句秋后算賬。
蕭逸這些日子,每日為戰事焦灼,顧不上洗漱。
整個人看上去灰頭土臉,滿臉塵土,毫無貴公子的形象。
倒像是個**,粗野漢子。
他踢一腳土塊,“這仗沒法打了!石溫和凌長治,都不是東西。不肯再發兵!他們是想讓本公子戰死在京畿地界上嗎?”
紀先生嘆了一聲,推演了無數種辦法,始終困在兵力不足問題上。
他小心翼翼建議,“公子有沒有考慮過退兵?將防線往后撤。”
蕭逸一拳頭砸在樹干上,心情十分暴躁。
“再堅持三日!三日后將防線后撤五十里。”
“只怕堅持不到三日!烏恒主力正在源源不斷的到來,將士們疲于戰事,始終得不到休整,士氣低迷。老夫以為,應該盡早后撤防線。”
蕭逸咬咬牙,“再困難,也要堅持三日。如果現在就開始后撤防線,本公子根本堅持不到燕云同到來。他雖然只帶了八千兵馬,好歹也算是兵強馬壯,多少能替本公子分擔一二。”
紀先生嘆了一聲,只盼著這三日烏恒的進攻能緩一下。
大魏京城就在前方,烏恒王庭歡呼雀躍,士氣高漲。
各個部落急著突破防線,進攻大魏京城。
紀先生的盼望落空。
烏恒的進攻沒有放緩,反而越發猛烈。
蕭逸計劃堅守三日再后撤,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
僅僅一日,戰事不利,就到了不得不后撤的地步。
否則,他手上的兵馬都要死在這里,他就成了光桿將軍。
后續的抵抗計劃,也就無從談起。
連夜撤兵,后撤防線五十里。
這個決定,屬于先斬后奏,朝堂上下是在第二天才得知這個消息。
就連石溫,也只比朝臣提前半個時辰收到消息。
朝臣嘩然!
蕭逸死罪!
死不死罪另說,局勢真的已經惡化到這個程度了嗎?
烏恒真的會打到京城城下嗎?
烏恒可不是那群泥腿子反賊。
真讓烏恒打到京城城下,大魏離著亡國也不遠了吧。
如何是好!
眾臣憂心忡忡。
太寧帝蕭成義臉色煞白,毫無血色,呆坐在龍椅上久久不能言語。
回過神來后,他拂袖而去。
羅小年高喊“退朝”,急匆匆追上去。
之后,石溫,凌長治,包括政事堂幾個大佬官員,齊齊來到興慶宮思政殿。
太寧帝蕭成義一改朝會上的冷靜呆滯,顯得十分暴躁急切。
“丞相,現在該怎么辦?朕要怎么做才能阻擋烏恒兵峰?烏恒難道真的會兵臨城下?難道朕要亡國之君?”
政事堂的大佬們趁機發難,“石丞相,你不是說蕭逸善戰,有他統領兵馬,一定可以阻擋烏恒兵峰。現在又怎么解釋?”
石溫大怒,“蕭逸一日三道奏折,天天都在喊兵力不足,糧草不足,你們是眼瞎還是耳聾?蕭逸撤兵,防線后撤,此乃非戰之罪。而是因為兵力懸殊。不懂兵,就不要胡說八道,誤導陛下。”
太寧帝蕭成義急切問道:“哪里有兵?是不是只要有足夠的兵馬,蕭逸就有辦法擋住烏恒兵馬?不如就地征兵!”
石溫當即駁回,“不可!烏恒都是百戰老兵,就地征兵,一群連刀劍都不會耍的新兵蛋子沖上去就是送人頭,還會影響士氣和民心。”
太寧帝蕭成義急了,“那怎么辦?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烏恒兵臨城下。你們身為臣子,大魏肱骨之臣,難道能眼睜睜看著朕做亡國之君?
還是說,等烏恒打進京城,你們就要三呼萬歲,搖身一變做烏恒的臣子。是不是還要砍下朕的頭顱,給烏恒投名狀?”
“陛下息怒!”
眾臣驚慌。
此乃誅心之言!
“朕這口怒氣熄不了!朕叫你們,不是讓你們做啞巴,而是讓你們想辦法解決烏恒。朕不要做亡國之君。如果真到了亡國滅種那一刻,朕死之前,定要先宰了你們。”
太寧帝蕭成義撂下狠話,眼中全是殺意。
他沒有開玩笑。
真到了亡國滅種的那一天,他會摔先殺光所有人。
甚至,他心里頭還冒出來一個瘋狂的想法,他要屠城!
當然,這個想法只是從腦子里面閃了一下,就不見了。
他畢竟不是真的瘋子,做不出如此癲狂的事情。
朝堂開始在京城城內征兵。
京城小民生活得好好的,當然不想當兵打仗。
但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是強制性征兵,每個坊市按照人口比例出人。
一時間,城內怨聲載道,無數人大罵朝臣不干人事。
坊市內,天天都能聽見哭聲,罵聲。
有門路的人,早早找關系躲過兵役。
沒有門路花錢買兵役。
既沒錢,又沒關系,事情落到自己頭上,只能認命!
一時間,京城大街小巷烏糟糟一團。
原本的信心,蕩然無存。
京城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糧油價格應聲而漲!
燕云歌乘坐馬車前往筑陽郡主府,面見母親蕭氏。
她想和母親談一談。
“女兒已經準備好車馬,侍衛,還有出行路線。母親收拾收拾行李,即刻離開京城,去外面躲一躲。”
蕭氏放下茶杯,神色平靜,“你讓本宮出城躲避兵禍,本宮可不可以理解為蕭逸私下里透露了消息給你,他擋不住烏恒兵峰。很快,烏恒就會兵臨城下,是不是?”
燕云歌抿了抿唇,“女兒懇請母親出城躲避,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各路將領,正在率軍馳援京城,只是時間不一。為了避免意外,請母親盡快出城!”
蕭氏厲聲說道:“本宮不走!你告訴我,蕭逸還說了什么?他擋不住烏恒,京城城墻,墻高且深,難道也擋不住烏恒兵峰嗎?年初,反賊圍城,后來還不是被打跑了。”
燕云歌苦口婆心,“母親,這一次和年初反賊圍城不一樣。司馬斗率領的反賊,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勝在人數多,其實并無多大威脅。但是烏恒全都是百戰老兵,在西域的時候就打了幾年仗,又和朝廷大軍打了這么多年,個個經驗豐富。一旦兵臨城下,京城就會成為一座孤城。”
蕭氏聞言,自嘲一笑,“你的孝心,本宮心領了!但,本宮姓蕭,是皇室宗親,是‘章義太子’之女。百姓可以走,朝臣可以走,但是本宮不能走。”
“母親為何如此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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