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溫一拳頭砸在桌上。
“燕云歌此人,不可小覷!如了她的愿,平陽郡成了她的地盤,要不了幾年,她和蕭逸就能成為天下矚目的一方諸侯。不如她的意,她同樣也能成為一方諸侯。老夫還給自己惹了個難纏的仇人。”
哎……
這是一道艱難的選擇題。
其實答案就擺在眼前,石溫只是不甘心而已。
他還在為皇帝,為朝堂焦頭爛額。
燕云歌已經重新開始事業。
人比人氣死人啊!
燕云歌沒有要京畿,而是要平陽郡,他完全看懂了這步棋的奧妙,也理解其中的精髓。
正因為理解,所以心頭不爽又不安。
除非,皇帝能夠盡快振作起來,重整旗鼓,打回京城,恢復朝廷對地方的控制權。
這事,何等艱難。
不是說京畿沒了烏恒,成了一處飛地,朝廷就可以輕松打回去。
京城被毀了,皇宮沒了,官府沒了……
打回京城住哪里?
現實很殘酷!
就算不愿意,百官和皇帝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南下,前往建州行宮休養生息。
等到朝廷有足夠的錢財和足夠的武力,才能考慮重回京城的事情。
沒錢,什么都是虛的。
沒錢,堂堂真龍天子,也只能蹲著。
謀士提醒他,“丞相,得防著凌大人同燕夫人暗通款曲,私下里早早達成協議。無論如何,燕夫人目前來說還是值得丞相大人結交。
畢竟,愿意守本分,肯給朝廷面子的武將不多了。蕭逸在燕夫人的帶領下,看著也規矩了些。不求蕭逸公子能幫上丞相,至少不能拖丞相的后腿。”
石溫連連點頭,這話說到關鍵點。
蕭逸的本事,他是清楚的。
能拖住烏恒兵峰,守住京城兩月有余,這份本事足以讓天下武將刮目相看。
蕭逸現在還年輕,再過幾年,等他兵強馬壯,定是當今天下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和這股力量,不做盟友,也不必做仇人。
他咬咬牙,“那就答應燕云歌,給蕭逸一道任命文書,讓他出任平陽郡郡守。不過筑陽郡主的要求,著實太過分,朝臣肯定不會答應。”
謀士出主意,“那就只改封地,不設繼承人。郡主爵位,厲來就沒有繼承人的說法。”
“燕云歌能答應?老夫看她很想要郡主爵位嘛!正所謂名正言順,成了爵位繼承人,行事也更方便。下面的人,才會服她管。”
“難道丞相是要成全她?這件事很難啊!光是說服朝臣,幾乎就不可能。”
石溫嗤笑一聲,“不用說服那群棒槌。只需說服陶太后和皇帝,足矣!”
其實,說服陶太后和皇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陶太后對筑陽郡主蕭氏,向來不怎么待見。
對蕭逸,更是滿腹仇怨。
迫于形勢,才容忍了蕭逸。
如今讓她點頭,談何容易。
“丞相大人糊涂!這類事毫無先例可循,豈能擅自同意。將來大家有樣學樣,紛紛上本要求更改封地,將爵位傳給某個子女,朝廷如何應付?本宮又如何給天下人交代。”
石溫輕咳一聲,“啟稟太后娘娘,筑陽郡主已經承諾,愿意按照慣例繳納賦稅。朝廷如今的處境,太后娘娘應該很清楚。今年最難的事情,其實就是賦稅。
有了賦稅,才談得上朝堂對地方的控制力。沒有賦稅,一切都是空中樓閣。只要平陽郡今年如數繳納賦稅,這是就給天下人立下一個榜樣。肯服從朝堂的調度,服從陛下的旨意,就能得到朝堂和陛下的支持!有了賦稅,朝廷才能養兵,才能打回北方。”
陶太后嗤笑一聲,“還能打回北方嗎?京畿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土,人人皆可來去。京城也成了一片廢墟,只剩下殘垣斷壁。你告訴本宮,打回北方有何意義?”
石溫正色道:“意義就是,凝聚天下人心!震懾天下宵小!大魏朝廷丟失的每一寸土地,遲早都會打回來,這就是意義!”
陶太后略顯難堪,怒斥道:“荒謬!分明就是勞民傷財。依著本宮的意思,京畿一地既然已成廢土,不如干脆放棄。不要再提打回去的話。”
石溫板著臉,“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如果朝廷放棄了京畿,天下人如何看待?人心如何凝聚?太后娘娘可知,在天下人心目中,大魏只有一座京城,就是那座已經化為廢墟的城池!沒有任何一座城池,可以取代京城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
陶太后卻說道:“丞相大人忘了一件事,時間會沖淡一切。等陛下和朝堂在建州行宮安頓下來,幾年時間,天下人心目中大魏的京城就是建州。建州,也將是大魏的第二座京城,也是名正言順的京城。因為,建州是太祖皇帝發家的地方,是大魏朝的福地。”
石溫大皺眉頭,“老夫敢問,這是太后娘娘的想法,還是陛下的想法?”
“是誰的想法,重要嗎?陛下身體不適,本宮臨朝聽政。本宮說的每句話都是陛下的意思。”
荒謬絕倫!
石溫笑了笑,“老夫不知道是誰在太后娘娘跟前進了讒言,老夫只想提醒一句,這很危險!天下人心需要凝聚,朝堂人心更需要凝聚。太后娘娘的想法,分明是在挑起朝堂紛爭。朝堂生亂,可不是好事。”
“難道朝堂是丞相大人的一言堂,就是好事嗎?”陶太后似笑非笑。
石溫也跟著哈哈一笑,“老夫要見陛下!”
陶太后臉色一沉,“陛下身體不適,不見任何人。”
石溫嗤笑一聲,直接拂袖離去,帶著親衛要闖入皇帝的臥房。
陶太后大驚失色,“石溫,你敢!”
“天下就沒有老夫不敢做的事情。讓開,否則休怪老夫手中的利劍不認人。”
石溫沖守在門口的內侍怒吼。
內侍嚇得屁滾尿流。
因為石溫是真的會殺人,而不是嘴巴上說說而已。
內侍主動讓開房門,陶太后氣得怒火中燒。
石溫帶著人沖入房內,“老臣叩見陛下!”
病床上,一具干瘦的身體,躺在被褥下面。
“陛下怎么瘦成這般模樣!是誰害了陛下?”
石溫見到皇帝虛弱消瘦的樣子,頓時大怒。
他直接沖跟在后面進來的陶太后怒目而視。
“是不是太后娘娘害了陛下?難怪太后娘娘這些日子攔著老夫,不準老夫面見陛下!”
“你放屁!陛下現在這副模樣,你以為本宮不心疼嗎?本宮比任何人都要心疼。太醫說了,陛下是心病,還需心藥醫。否則,本宮何必巴巴地上山,找高僧祈福。”
陶太后厲聲反駁。
石溫一個字都不相信。
他心疼憤怒,“陛下放心,老臣會治好你,絕不會讓任何人害了你。來人,請太醫,另外再去將幾位軍醫請來。”
陶太后質問,“請太醫就算了,干什么請軍醫?”
石溫呵呵冷笑,“因為老夫不相信太后娘娘。”
“你放肆!”
“為了陛下,老夫不僅要放肆,還要殺人!”
話音一落,石溫抬手揮劍……
陶太后嚇得大驚失色。
利劍重重地砍在桌面上。
他對陶太后怒目而視,“讓老夫知道某些人在暗害陛下,老夫一定要砍下某些人的腦袋。”
陶太后嚇得渾身發抖,她指著石溫,“你你你,你這個逆臣。”
石溫一聲怒吼,“請太后出去!從今以后,陛下一應事情,由老夫接管。沒有老夫同意,任何人不得靠近陛下半步。”
石溫權勢滔天,又手握重兵。
一聲令下,豫州兵馬如狼似虎驅趕陶太后,以及其他不相干的人。
凌長治匆匆趕來,就看到陶太后被驅趕的一幕。
他臉色大變,石溫瘋了嗎,竟然對太后娘娘大不敬。
知不知道,這是大忌!
他想勸,可是當他看見病床上的皇帝后,所有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太寧帝蕭成義,年輕力壯的一個人,此刻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頭,仿佛被人抽干了身體內的水分。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石溫厲聲說道:“定是有人在暗害陛下!太后嫌疑最大。”
“怎么可能?太后害了陛下,她能得到什么好處?”
“她可以做太皇太后,說一不二!”
“荒謬!”
“凌大人,陛下都成了這副模樣,你還想自欺欺人嗎?太后這段時間攔著所有人,不準朝臣面見陛下,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老夫有理由懷疑,這是一場針對陛下的陰謀。”
凌長治長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不管陽謀還是陰謀,本官不得不提醒丞相,此事最好不要鬧大。眼下,除了讓太醫好生調養陛下的身體,就是照著原計劃請高僧做法,為陛下祈福!”
石溫冷哼一聲,不太贊同。
凌長治厲聲說道:“現在是非常時期。如果傳出太后娘娘謀害陛下的謠言,定會動搖人心軍心,其后果不堪設想。丞相也不希望半路上出什么問題吧!陛下的身體,不管涉及到誰,本官都認為應該等到了建州行宮,安頓下來后,再做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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