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祈!你出來!”
盧悠悠拿著空白畫紙,怒氣沖沖地跑到了后院,對著李祈的房間怒吼一聲。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畫?!”
“什么畫?”
李祈一邊朝外走著,一邊披上外衫,一看到盧悠悠,原本面無表情的臉色卻裂開了一抹笑容,笑得還格外放肆,如冰雪初融的春光,燦爛得讓人挪不開眼。
盧悠悠看到他的笑容,先是一怔,只覺得自己心口忽地一跳,當真如小鹿亂撞一般,陌生而奇異的感覺,隨即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他的“美色”打動,人家美人一笑傾國傾城,他差一點就忘了是來聲討他的,愈發惱羞成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不告而取謂之賊懂不懂?我的畫呢?還給我!”
李祈但笑不語,忽地伸出手來,眼見就要碰到她的面頰,盧悠悠才反應過來,猛然向后一跳,面紅耳赤地捂著自己的臉,警惕地看著他,“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別以為你幫過我,就可以隨便動手動腳的啊!”
“臉上染了墨,去擦擦吧。”李祈收回手,笑容卻依舊未收回,只是淡淡的一句,就見盧悠悠頓時變了臉色,全然忘了自己剛才來干什么的,捂著臉轉身就跑,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他也只是笑笑地搖搖頭,輕嘆口氣。這丫頭有時候看著機智伶俐,可有時候,卻迷糊得……
可無論哪一種表現,都與他昔日相識的那些女子全然不同,哪怕禮儀規矩有所欠缺,那種真情實感的反應,也讓他難得有種放松的心情。
見過算計的人多了,偶爾見到這么一個真實得有些“拙”的姑娘,還真是讓人心情輕松愉快。
他這邊輕松愉快了,盧悠悠那邊卻愈發的氣惱糾結起來。
哪怕銅鏡的清晰度有限,也能看到臉上巴掌大的墨跡,顯然是她睡著的時候染上的,一想到睡著,就想起那個曖昧之極的夢,想到自己居然把游仙窟的男女主畫成了李祈和自己的模樣,還被他看到甚至“偷”走了那幅畫,真不知他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的。
越想越糾結的盧悠悠用力地揉搓著自己的面頰,好容易擦掉上面的墨漬,可臉皮上火辣辣的感覺,讓她更加難受,分不清,這是被擦痛的,還是羞臊的臉紅。
思前想后,既然李祈沒承認拿過畫見過畫,她干脆就也當不知道,就當那幅畫沒畫過不存在,了不起再重新畫幅畫拿去交貨。
就算當一回鴕鳥,也好過再去面對李祈,無論是他拒絕還是接受她的“暗戀”,她都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畢竟,這并非屬于她的真實世界,而是讓她搜集戀語碎片的夢空間,她若是當了真,豈不是徹底無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盧悠悠一下子清醒過來,終于恢復了冷靜,干脆關起房門,一口氣將插圖畫完,裝進早已準備好的竹筒里,饑腸轆轆地走出房間,準備抓緊時間去藤原住的客棧找他交了畫稿,等賺到錢再好好犒勞一下自己這幾天的辛苦。
剛走出門,就聽旁邊傳來一把帶著寒意慍怒的聲音。
“你要去哪兒?”
盧悠悠一轉頭,就看到李祈盤膝坐在庭院中的花樹下,也不知坐了多久,肩頭還落著幾片花瓣,神色有些疲憊,唯有一雙眼依舊晶亮得仿佛聚滿星光,只一眼就讓她心生慌亂。
“我去哪兒不用你管。”
“你去哪兒我不管,但畫要留下。”
李祈站起身來,微微趔趄了一下,他久病未愈,枯坐良久耗費心神,饒是他意志堅定也有些支持不住,但看著盧悠悠絲毫不知錯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有些惱怒。
“憑什么?”
“你可知這幅畫若是流傳出去,讓人知道是你所畫,會有何等后果?”
李祈看著她叛逆的眼神,苦笑一聲,難得有耐心地向她解釋,“身為女子,這書畫女紅都屬于私密之物,尤其是帶有署名的,無論是你還是杜家娘子,若是流傳出去,被人故意扭曲,便會影響名譽……”
“名譽?”
盧悠悠心下一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的名譽又與你何干?若照你所說,女子做的東西傳出去就會有損名譽,那你平日身上穿的衣衫,嘴里吃的食物,可都是我和杜家娘子做的,我們倆的名譽豈非早就被你影響了?更何況,街市里那么多女子營生,難道都要為了這莫須有的名譽不干活,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這……豈能一概而論?”
李祈沒想到一句話招來她這么一番“歪理”,懟得他說不出話來,旁邊卻傳來一聲輕笑。
“說得有理。”
杜清漣從藥廬那邊走了過來,素來清冷的臉上難得多了幾分贊許之色,“七郎,清漪是我妹子,悠悠是我徒弟,她們不過是尋常女子,不比京城那些閨閣千金,以后要靠自己生活,自然用不著那些規矩。為兄為師者如我,尚未以此拘束她們,就不勞你費心了。”
“師父說的是!”難得杜清漣站在自己這邊,盧悠悠立刻連聲附和,“更何況,我也不過是給人畫幾幅插圖,又不署名又不當街叫賣,有什么關系?李公子,我還趕時間交畫,你就讓讓吧!”
自覺有了靠山的盧悠悠壓根不去看李祈的臉色,抱著自己的畫卷就朝外跑去,李祈剛想邁步跟上,卻被杜清漣伸手攔住,不禁有些氣惱起來。
“杜兄如此放縱她,就不為她以后考慮嗎?”
杜清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輕哼一聲,“當初你讓我收她為徒時,早該知道我的性子,那時候你都沒講究什么男女之防,現在忽然想起來,是真的為她的名聲考慮,還是……為你自己?”
“我……我自然是為她考慮,不忍見她誤入歧途罷了。”李祈說得莫名有些心虛起來,避開他清透的眼神,輕咳了一聲,“我還有事要回城一趟,且不與你爭論這些。”
“想走就走吧!”
杜清漣眼見盧悠悠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也不再攔他,只是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搖搖頭,嘆息一聲。
“是不忍,還是不知?李七郎啊李七郎,你也有今日。”
還是嘲諷的笑容還沒展開,他忽地心念一動,卻苦笑了一聲,“便是如此,我又有什么資格笑你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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