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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一名小僧在門外通稟:“小葉國師,有您的拜帖。”
“拿進來吧,我看看。”
小僧推門進來,恭敬地將拜帖雙手遞到江蘺手上。
打開一看,江蘺望向殘焚:“宋澤的拜帖。”
對小僧道:“他人呢?”
“就在府外等著呢,說若小葉國師得空就來叨擾,若不行便改日。”
江蘺站起身,整整衣裙:“請他到前廳吧。”
“是,小葉國師。”
殘焚瞅著她:“不是要去青云樓么?”
江蘺提裙邁出門檻,給了殘焚一個后腦勺:“小倌官哪有他好看!”
“那青云樓你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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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蘺揮揮手:“改日!”
到了前廳,宋澤正端坐在茶幾前,見江蘺進屋,立刻起身:“小葉國師,夜里到訪,打擾了。”
江蘺緩步走到茶幾旁,一撩裙擺跪坐下來:“無妨,不知宋大人所為何事?”
宋澤拿起身邊一個長盒放在茶幾上:“宋某特地來感謝小葉國師提點。”
原來是來送禮的!心中搓搓小手,很期待哦。
江蘺忙不迭打開盒蓋,里面是一個卷軸。用手指摳出來,提起掛繩展開。
是一副……狂草
大概是一個字或者幾個字吧,落款還有一行小字,也是鬼畫符。
反正是一個字沒認出來。
宋澤認真看著小葉國師的臉色——毫無波瀾。
江蘺:這就是,直男的禮物!
轉頭看著宋澤:直男,我早該想到的,為何要有期待,何必要自己打臉……
“這是已故大書法家衡陸的親筆,宋某珍藏多年。”宋澤眼中盡是誠懇。
江蘺卷好卷軸,放入盒中:“謝謝啊。”
宋澤斟酌一下道:“小葉國師對衡陸的書法流派不甚有興趣?不知小葉國師喜歡哪種字體?宋某亦可尋之。”
我一個毛筆字都不會寫的人,你問我書法流派?
江蘺一笑:“不是,我很喜歡,舍不得拿出來,要趕緊珍藏好。”
宋澤點點頭,面上露出喜色:“原來如此,衡陸大家的字蒼勁飄逸,小葉國師也是同好之人,宋某甚幸。”
江蘺面帶微笑,托著腮看著他:你才蒼勁飄逸呢,瞧瞧剛才那個笑,老夫的少女心都化了。
宋澤起身:“如此,宋某便不打擾了。告辭。”
這就……要走了?
江蘺忙站起身:“你沒別的事了?”
宋澤點點頭:“深夜來訪,已經是失禮了,不便久留耽誤國師歇息。”
你倒是耽誤啊,我一個夜貓子,這才幾點!
“那我送送你?”
宋澤拱手:“國師請留步,宋某自行離去便可。”
你不算個命啥的?我給你開后門啊喂。
看著宋澤遠去的背影,江蘺只能慫在門邊,手指摳著門框。
“喲,這寫的啥呀,鬼畫符。”殘焚不知道什么時候飄了進來。
江蘺幾步沖了過去,搶過殘焚手中的卷軸:“這是我的!什么鬼畫符啊,這是已故書法大師衡陸的遺作,你懂不懂欣賞啊。這字,多么蒼勁飄逸,俊秀脫俗。”
“那你告訴我,這寫的啥?”殘焚指著畫卷。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
宋澤闊步走在鵝卵石鋪就的林蔭道上,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當日在回廊,他一心想著與皇上的應對,并未注意迎面而來的女子。今日一見,小葉國師與他之前想的不同。
雖然對算命測運之事他還是比較排斥,但小葉國師端莊秀雅,氣度悠然,有一種超脫凡俗的出塵之氣,當是與那些道士不同的。
更何況,他們都喜歡衡陸大師的作品,有一樣的品味和愛好。
她看到長盒時期待的眼神,打開盒子時著急的模樣,看到字時強忍的淡然,將卷軸收納好的速度,回味書法時的喜悅,都一絲不落地被他看在眼里。
今日的謝禮,算是投其所好了。
魏酌抗坐在庭院的椅子中,仰頭望著空中的圓月。
身旁的椅子中坐著位黑衣人,將杯中的酒緩緩灑在地上:“陳展死了,全家都死了。”
魏酌抗輕輕閉了閉眼:“王禽知道了?”
“知道了,很難過,但無能為力。他已經和白擎綁死了,即便陳展是他欣賞的下屬,也做不了什么。
白擎勢大,王禽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也只能選擇與他同流合污。”
修長的手指張開,擋住了月色,魏酌抗嘆了口氣:“陳展可惜了,所有人都沉默,他還能上奏彈劾白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拎起酒壺,將酒灑在地上,泛起銀白色的月光。
“保持接觸著王禽吧,希望陳展的死,讓他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
“是!白擎這個無恥的卑鄙小人,陳展已經發配到東極原兩年,都不放過他。”
魏酌抗放下酒壺:“陳展從上奏彈劾那一刻起,就沒了生的可能,他自己怎會不知。”
黑衣人看著他良久:“均兒,這條路你現在還能回頭。”
魏酌抗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后,目光堅定地看著遠方,高大的身軀在月色下濃出墨黑的影子:
“我六年前選了這條路,從未想過回頭。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公道。
而我信,公道猶存!”
若這世間沒了公道,我便開出一條血路,引浩氣長存!
黑衣人嘆了口氣,點點頭:“人固有一死,死得其所乃吾輩之幸!”轉身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里。
夜風拂過,院中的樹葉沙沙作響。
白依寒坐在輪椅上,神色陰騖。白擎邁腿進了書房:“寒兒,怎么處理岑卓你可想好對策了?”
“爹!”白依寒抬起頭,看著白擎道:“昨日您當街與岑卓道歉,這一出效果不錯。”
白擎拉出椅子坐到白依寒身邊:“我收到了你的傳訊,自然知道該怎么做了。岑卓這個狗東西,還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翻臉比翻書還快。武夫就是沒腦子!”
白依寒輕蔑地哼了一句:“要不是當初咱們八百里加急讓他進京勤王,他能立了功?”
白擎將手中茶杯狠狠頓在幾上,濺出水來:“這個雜碎,當初要不是他賄賂韃野,以為收了錢這幫蠻子就會乖乖撤兵,結果是從河西道撤了,打京城來了!
老子要不是送信讓他進京來收拾他的爛攤子,他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還軍功,我呸!”
白依寒摩挲著手中的茶杯:“這回是看走眼了,往年他伏低作小,逢年過節腆著臉送孝敬。河西這事,又從向齊的門道送了錢來,咱們這才幫他一把。結果一朝得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寒兒,這回你怎么打算的?”
“自然是讓他滾回河西,還想做兵部尚書!做夢去吧!”
白擎指尖敲著扶手:“他還得先去送嫁,再滾回河西。”
“和親的事定了?”
“還沒,明日皇上還要行扶亂之術向上天求問此事,不過問題應該不大。”
白依寒靠上椅背:“嗯,那他得去送嫁。換別人去,韃野收賄賂這事被知道了,他狗急跳墻,拉上咱們也是麻煩。
待明日和親的事情定了,就安排人上書彈劾他,囂張跋扈,你當街道歉的事情,有目共睹。讓他將功折罪,去送嫁。”
白擎抬起眼皮:“嗯。不過這事,怎么能讓他只是滾回河西道就算了。”
白依寒點點頭:“先搜集他別的犯事證據,這么多年,就他這德性,把柄還不一大把。再找個契機,辦了他!”頓了頓道:“那兵部尚書的人選,要重新考慮。”
白擎頷首:“魏酌抗那邊,讓你妹妹先吊著吧,他是不是好棋還要再看看。”
“嗯,我會跟依依說的。”
上晨子輕輕敲了敲門,推門側身而入。
上元子盤坐在軟榻上,手指從拂塵中刮過:“明日的事可都安排妥當了。”
上晨子點點頭:“妥當。”
“殘焚這個半只腳要進棺材的人,如今扶植一個年輕的上位,不是善茬。要在不成氣候前,把火苗掐死。”
“正是,明日扶亂會告訴皇上,此次和親有危有機,天道指示,小葉國師化危轉機。”
上元子瞇了眼睛,目露兇光:“嗯,讓她隨行和親,有去無回!”
“公主,公主。”宮女浣紗在門外輕喚。
二公主打開門:“快進來,有沒有人看見你!”
“沒有,公主放心,奴婢很小心的。”
“東西拿到了么?”
浣紗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拿到了,到時候只需點燃此香即可。”
二公主打開盒子,一股淡淡的甜香幽幽散出。
“璞兒,璞兒。”端妃一把拉過剛進門的三公主,眼中盡是焦急不安。
“母妃,我不要去和親!”三公主眼中的淚奪眶而出。
端妃將她摟在懷里:“都怪母妃不好,覺得你還小,想把你在身邊多留幾年,就一直沒給你選人。”
“母妃,現在時間這么緊,哪里來得及啊。”
端妃擦著三公主的眼淚,心疼道:“明日,長公主請了京城里所有的年輕才俊。你要仔細看好,長公主也會幫你相看。
遇到中意的,你記得千萬要主動些,現下時間緊,一定要趕緊定下來。”
“母妃!”三公主面上帶上羞怯。
“我兒啊,都什么時候了。培曦是個膽大的,你可別被她搶先了。這時候就別羞羞答答了。你真想嫁給蠻子不成。”
“我不要!我才不去那個鬼地方!”
“那你就聽母妃的,明日好好把握。唉呀,別哭了,不然明天眼睛都是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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