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天氣干燥的秋季，涼州又歷來干旱少雨，大軍頂著烈日前行，盔甲厚重，汗流浹背，很多將士隨身攜帶的水袋已經空掉。楚河騎著馬從軍隊后方一直巡視到前方，發現了這個情況。

雖然他沒有打過仗，但自小習武，很喜歡讀兵法，又熟知歷史上許多著名的有軍事才能的將軍所留下的事跡。加之這些年每年都要外出幫楚淮山辦一些事情，天南地北的去了不少地方，對于涼州也是相當熟悉的。

這才進入涼州地界，離上京不遠，沿途尚能看到叢林溪水，再往西行，便是靠近了蘭州與西疆，前有山脈，后有沙漠，那里會更加干旱，水源稀少。且野外的水源有的還不能隨便食用。

大周的將士果然是十幾年沒有真正的這樣行軍打過仗，不到一天的功夫，水袋里的水就喝光了。照這樣下去，未來數十天的路程，怎么撐得下去？

楚河踩在馬蹬上的腳撞了馬肚子一下，駿馬加快速度，朝著圣駕所在而去。

到了車駕前，楚河下馬在車窗外頭跟慕云廷說了這個情況。

慕云廷也是第一次打仗，第一次親征，第一次行軍，坐在車駕內，完全沒有感覺到炎熱或者饑渴。聽楚河一說，才意識到將士們所犯的錯誤。他不禁挑開車簾，凝目看了楚河一眼。

算起來，楚河是他的哥哥。

似乎是人的天性，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每看到楚家的一個人，都會聯系想到他們與他的關系。

血濃于水的關系，就算他再怎么要把楚淮山扳倒，也是掩蓋不住。

他的心里不由得對楚河產生了贊嘆，又不由得想起了楚江，秦瑟瑟。

楚淮山的子女們都是這么地好。

不能再想了，他將這些念頭驅散，問道：“前方可有水源？”

楚河道：“據屬下所知，前面不遠處有一條河，名黑水河，名黑水是因為河底沉石的緣故，河水是可以飲用的。”

楚淮山點了點頭，將兵部侍郎陸威與大將軍沈重年都叫到了駕前，命大軍快速行于黑水河，稍事休整，并命他們傳下令去，隨身攜帶的水袋里的水不可任意飲用，要嚴格控制用量和次數，并且未知下一處水源在何處的情況下，必須保證水袋里留有三分之一的水。

很快大軍便到了黑水河畔，慕云廷也下了車透氣。看看天色，不由得思索，秦瑟瑟這個時候走到了哪里。

他將楚河招到了身邊，問道：“夢湖能夠帶皇后找到朕么？”

楚河點頭，“皇上放心，屬下已經在沿途留下只有夢湖能看得懂的標記，她會尋過來的。”

慕云廷聽此放了心，不禁感覺，有楚河在身邊，他安心了許多。他看了看河邊或飲水，或洗臉，或埋鍋做飯的將士，不禁問，“你不去把水袋添滿？”

楚河道：“回皇上，臣的水袋一直是滿的。”

“你這一路上沒喝？”

楚河遲疑了一下，他從小就被楚淮山訓練，這些年外出也經歷過幾次險情，早已與常人不一樣，他可以在惡劣的環境之下不吃不喝堅持七天，如果有一袋水，可以堅持一個月。

但，這話似乎不能對皇上說，就嗡了聲道：“臣不愛喝水。”

對于楚淮山圈養死士的事情慕云廷是聽過一些風言的，楚河如此得力，楚淮山沒有放著不用的道理，肯定異于常人。不然他之前跟沈重年也不會把楚河看作除掉楚淮山最后一道強勁阻力了。

見他如此，便知他不想說，慕云廷也沒有過多追問。

不遠處，與兵部隨行官員坐在一處的沈重年看到皇上與楚河交談，不由得凝了眉。此次伐晉可以說有九成的勝算。此役一旦勝利，他的寶貝兒子沈巖便是一大功勞，他又是三軍主帥，更是功不可沒，再往上升，那就是封爵了，而沈巖也能拿到軍功，撈個將軍當當。

且皇上一定會親政，楚家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他們沈家將迅速崛起成為上京最大的氏族。

可是皇上，怎么跟楚河那么親近的樣子？

而且，他聽他的參軍說，在黑水河畔休整就是楚河跟皇上提的。

沈重年咂了咂嘴，感覺楚河在這兒會影響他在皇上面前表面。可楚河是御前侍衛，也找不著什么理由把他支走。那，他就只有也到皇上面前表現表現了。他才是三軍主帥，行軍打仗的事兒，有他在，怎么也輪不著楚河這個御前侍衛管。

沈重年跟幾個官員打了招呼，便起身朝著圣駕而去。

“皇上，龍體可還經受得住路途的顛簸？馬車內可還舒適，需要什么盡管跟臣說。”沈重年向慕云廷見過禮，就體貼地問著。

慕云廷淡淡一笑，“沈將軍多慮了，將士們負重步行，朕輕裝坐在車上，哪還有嫌不舒適的道理。再過兩天，進入山區，朕也要棄車騎馬了。”

沈重年莊重一揖，“皇上圣明，皇上如此，將士們就更不怕苦不怕累了！”

慕云廷看了看天色，“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沈將軍，兩個時辰之內大軍能行至何處，可適合扎營？”

沈重年思索了一下，“哦，皇上，兩個時辰應該能到達一個驛館，臣這就先派一個前鋒營的將士快馬過去，命驛丞為皇上準備好房間與膳食，今晚皇上可以好好地睡一覺。”

慕云廷本要拒絕，沈重年這么做無疑于讓驛丞好好伺候他這個皇帝的意思，勞師動眾的，偏離他的本意。此次親征，所過之處他都要好好地表現，讓百姓看到他是一個好皇帝。

不過，他想到了秦瑟瑟，她那么愛吃，能吃一頓好的就吃一頓好的吧，越往西行，就越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于是，他說，“朕準了。不過，朕素來知道各處的驛館經費有限，招待皇帝應該是他們第一次，免不了他們為難。就讓你的將士帶上朕的御廚與食材過去，讓他們打打下手即可，不必過于麻煩。“

沈重年動容不已，單膝跪了下去，“皇上如此體恤臣下，真是我大周的福份！皇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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