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雙方都是萬事俱備，只欠狹路相逢。

“大將軍，探子來報，大周的軍隊已經挺進延陀山。”

阿濟格聽到，面露一個陰鷙的微笑，“告訴楚河世子，他該出發了。”

楚河接到阿濟格的傳話，帶領著一個百人的小隊先行進了延陀山，到達那個狹長的山谷。他們晉人給這個山谷取了一個名字，叫羊腸谷。

他站在谷底向上望去，有一種久未見過天日之感，此谷果然幽深。而且，兩壁呈一個凹進去的弧形，不管是上攀還是下爬都相當地困難，這也就阻斷了后續周軍爬上來與晉軍搏戰的可能性。

他蓄起內力，看準旁邊凹壁上一個可落腳之處，躍身而上，右手準確地攀住了那個落腳點，借力并趁機蓄力，進而上躍，玄色的身影一簇而上，穩穩落到了谷頂的崖邊。

正在旁邊布置攻事的晉兵看到楚河突然飛了上來，都有些目瞪口呆，暗道，這位都波世子輕功果然了得，徒手就飛上來了。

隨后楚河又試著直接下躍，發現山谷極陜，這一下躍讓人有一種頭暈目眩之感，必須在下躍的同時騰轉身體改為頭上腳下的姿式才可以。但是直取慕云廷之時，是必須頭朝下的一擊而中的。否則，以慕云廷的身手，一擊不中，就別想再拿住他，還很有可能被他反殺。

楚河復回到谷頂的崖邊，思索著。

皇上的武功從未外露，到了那一天，危險之際，他是會繼續裝著沒有武功讓侍衛護駕，還是會怒而出手呢？

楚河閉上了眼睛，腦海里是皇上英武不凡的身影。

其實，楚河為楚淮山賣命這么多年，怎樣殺人而不失手，怎樣拿人而不失手，都一清二楚。

若不想讓慕云廷出手，只需在落地前先施淬毒暗器將他傷了便可。

驕傲的大周天子，被暗器所傷倒地的情形，楚河實在無法想象得出。

尤其想到離開之前皇上對他的親厚與信任。

若他不為身世所累，此時應該守護在皇上身邊。

如今卻在為了怎么生俘了皇上而機關算盡。

但是他又想到了秦如玉，他那從未謀面的娘親，被他無情斬斷雙臂殺死的情形。

他握劍的手有些顫抖。

數萬都波百姓還盼著這一仗得勝的消息，他們便可免遭國破家亡流離失所任人欺辱的處境。

他的頭突然很痛，雙手捂住了腦袋，蹲了下去。

“世子！”小菊不知什么時候來的，遠遠地看見楚河痛苦捂頭蹲在地上，她趕緊跑上前來。

楚河忍受著不適，沉沉道：“你來干什么？”

小菊知道世子討厭她，便先認錯道：“請世子原諒，小菊不該來這里，影響世子思慮。但是，小菊實在是擔心世子，就偷偷地跑過來了。”

“回去！”

小菊站在那兒，兩手絞著，“世子是不是還很難以取舍？”

楚河知道小菊所指就是他對大周的仇恨之心還不夠堅定。

他站了起來，背對著小菊道：“這是人之常情，不過我知道我是都波國人。”

小菊道：“這一切都是周人造成的，都是楚淮山帶給您的！”

楚河現在極不喜歡聽小菊這種話，他冷聲道：“我誰都不怪，這只是我的命。我日后不管殺誰與誰為敵，都因為我是都波人，不為別的。”

山崖之上寒風嘯嘯，楚河的話越說聲音越低，更像是對自己說，更像是自己在說服自己。

小菊沒聽清，湊近了一些，“世子您說什么？”

楚河臉色沉冷如冰，斥道：“滾！”

小菊嚇了一跳！自第一次見到世子，不，在大周皇宮這么多年，從第一次知道有世子這么一個人，從他人耳中聽說的，與自己遠遠看到，直至后來近距離地接觸，她都知道，世子性格雖然冷漠，待人的禮數卻是挑不出毛病的，更不會輕易對人說出這等粗語。

而今，世子對自己說了。

可見，在世子的心里是多么討厭自己。

小菊心里非常難受，眼睛里噙了淚，當初毅然決然以命相搏去救世子所存的那一點點私心，已經蕩然無存。

小菊凄然一笑，“世子既然這么討厭小菊，小菊走便是，還望世子一切順利。”

探子來報，大周的軍隊已經靠近羊腸谷。

坐在崖頂任冷風吹撫的楚河點了點頭，吩咐道：“所有人嚴陣以待，聽我號令，若有不從者，就地斬殺。”

那些晉兵一聽趕緊各歸各位埋伏好。

楚河看看天色，時至正午，陽光直射，晉軍從天而降，周人想要迅速看清情況，也會被陽光干擾。

如此甚好。

“世子安排的如何了？哈哈哈！”阿濟格的聲音突然響起。

楚河轉身，只見阿濟格并幾個隨從從崖坡那邊上來了。

楚河眉頭皺了一下，迎上前去，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淡淡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阿濟格哈哈大笑三聲，“好！”

“大將軍為何不在羊腸谷北待命，跑這兒來了？”

阿濟格大手一揮，“有阿木泰在就行了，本王想親眼看一看世子的絕世輕功。”

楚河沒有說話。

阿濟格走到崖邊向下望，頭有點暈，便往后撤了一步，風嘯聲中似乎有一些別的動靜，他道：“他們來了。”

楚河蹲下，以手遮陽向下羊腸谷南側的入口望去，只見人頭簇動，數以萬計的馬蹄聲與腳步聲重疊在一起形成一種如同地震般的轟轟之感。

為免被下面的人發現，阿濟格也蹲了下去，小聲道：“啊，好戲就要開始了。前面那輛就是大周天子的車駕吧？世子，就看你了。”

楚河思索道：“第一小隊準備。”

二十個腰纏繩索的晉兵靠近前來，伏在崖邊候命。

阿濟格道：“你不先下？”

楚河道：“大周軍隊行軍途中，天子兩次遇險，早就有了防備之心。大將軍看，后面還有兩輛馬車，一共三輛馬車，天子在哪一輛之中，還未可知。只有先讓人下去一試究竟。”

阿濟格瞅了瞅那二十個人，他給楚河的可都是晉兵中的精英，這么一下，還不被下面的周兵射成篩子。阿濟格領兵打仗多年，什么也不愛，就愛精干的士兵，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阿濟格碰了碰楚河的胳膊，“我說世子，你這就不地道了，你說的你要親自動手，本王還以為你要身先士卒，我這些精英就是保護你的，你現在讓我的人先送人頭，我可不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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